第30章 鹽石
見此情景,他不由自主地豎起大拇指夸贊胡善祥,隨即從懷中掏出一把金豆遞給她,笑道:“既然這樣,我就安心了,接下來給我娘送金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胡善祥聽后立刻展顏微笑,乖順地點點頭,接過金豆豆便福身施禮,說:“是,奴婢一定不辜負太孫殿下的期望!”
朱瞻基瞧她這般聽話的模樣,滿意地頷首道:“很好。
今晚到我房里來,我再教你幾種姿勢。”
胡善祥默然無語,臉頰泛紅,正想著心事時,一名小宮女走近,向朱瞻基行禮后恭敬說道:“太孫,太子殿下請您去正殿,戶部的夏原吉大人來了,想見您�!�
朱瞻基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什么似的,對身旁的胡善祥說道:“你去給我娘學打麻將吧�!�
說完,他就往外走。
若他推測得沒錯,那應該是夏原吉依照他的方法研制出了食鹽。
跑到乾清宮沒找到自己,所以直接來太子府了。
太子府,前院,正殿里。
夏原吉身穿繡有錦雞圖案的紅色官服,坐在首位,早有宮女泡好的清茶他卻一口未沾,只是一會兒看看大殿門口。
上方,朱高熾看他這副模樣,笑著開口:“夏尚書,瞻基應該快到了吧?不過看你這么著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夏原吉拱手作揖,滿臉歉意地說:“請?zhí)拥钕滤∽�,臣此次前來,是因前幾天太孫殿下讓我試驗一種新制鹽法,如今已有成果,正欲向太孫匯報。”
……
“新的制鹽法?”
朱高熾正端起茶杯,聽到這話手一抖,茶水濺得滿身都是。
身邊的侍女們嚇了一跳,紛紛跪下喊道:“太子殿下饒命!”
朱高熾拍拍衣襟,見眾人都跪著,便和藹地擺擺手:“無妨,是我自己不小心,都起來吧�!�
“太子殿下仁慈�!�
侍女們松了口氣,連忙起身。
朱高熾等她們離開后,才轉(zhuǎn)向夏原吉,帶著疑惑問:“夏尚書,能否直言,瞻基真的發(fā)明了一種新的制鹽法?”
朱高熾本就疑惑,鹽與鐵素來關(guān)系重大,歷朝歷代均如此,更別說是一種全新的制鹽法。
這不是表明可能會多出一條鹽的供應渠道嗎?
夏原吉點頭欲言,朱瞻基卻已步入屋內(nèi)。
瞥見夏原吉,朱瞻基一笑,又望向朱高熾道:“祖父,您喚我?”
“你這孩子!”
朱高熾見朱瞻基嬉皮笑臉,搖頭嘆氣,指著夏原吉道,“我剛聽夏大人說你找到新的制鹽法,可有此事?”
朱瞻基心中早有所料,果然夏原吉是做了此事。
他笑著看向夏原吉:“老夏,制成了?”
夏原吉雖被喚作“老夏”,卻并不惱,這稱呼讓他覺著親切;而朱瞻基每每稱他為夏大人或夏尚書時,分明別有用心。
夏原吉點頭,從懷中取出兩個拳頭大的陶罐,遞給朱瞻基,道:“殿下與殿下請看。”
朱瞻基接罐,將一個遞給朱高熾,自己持一個打開封蓋,隨意撒了些到手心。
剎那間,潔白如雪的細粉滑落其上。
看著手中熟悉的鹽粒,朱瞻基滿意地點點頭:“正是此物,稍后我教你如何制碘鹽�!�
“碘鹽?”
夏原吉不解,朱瞻基并未詳述。
碘鹽于南方意義不大,尤其沿海地帶并不缺碘,但對北方而言卻是不可或缺。
只是如今大明七成人口在南方,海鹽本身便含碘,因此一時并無急切需求。
朱瞻基計劃等事務稍緩、鹽政穩(wěn)定后,再引入碘鹽并普及其益處。
夏原吉欲問,見朱瞻基無言,也只好作罷。
此時朱高熾望著掌中白鹽,驚訝之余還挑了些入口細品。
若是那些剛在旁伺候的宮女瞧見了這一幕,恐怕當場就會驚得不知所措。
畢竟太子乃是儲君,若是貿(mào)然食用來歷不明之物,一旦出事,對伺候太子的宮女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
好在當時只有朱瞻基與夏原吉二人在場。
夏原吉心中篤定,朱瞻基卻未曾留意。
朱高熾品嘗完那食鹽后,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此鹽甚佳,味道純正,顏色潔凈,即便與宮中最好的貢鹽相比,亦有過之,此鹽出自何方?”
夏原吉聽聞此言,目光微顯奇異,稍作停頓后答道:“回太子殿下,此鹽乃臣昨日依太孫所言之法,在應天府附近一座鹽山取來的鹽石制成。”
“鹽石?”
朱高熾初聞此物,尚存疑惑,他對制鹽之事知之甚少,僅知曉大明幾處主要產(chǎn)鹽之地。
然而應天府附近似乎并無鹽地,所以當他聽見夏原吉提及應天府時,第一反應竟是又發(fā)現(xiàn)了一處新鹽地。
夏原吉見朱高熾如此模樣,便知其并不明白鹽石為何物,也不懂其中奧妙,于是解釋道:
“太子殿下,鹽石是由毒鹽凝結(jié)而成的一種石頭,在我朝境內(nèi)多有分布�!�
朱高熾:“………”
朱高熾并非愚鈍之人,經(jīng)夏原吉一提,自是明白了其意。
他張了張口,雖難以置信,但仍看了看手中的食鹽,又望向夏原吉:
“這……這鹽……”
朱瞻基見自家父親又開始犯糊涂,不禁有些無奈,忍不住插話道:“爹,瞧您這副驚訝的模樣,不過是將毒鹽轉(zhuǎn)化為食鹽罷了!”
“你這孩子!”
朱高熾被朱瞻基略作調(diào)侃,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在臣子面前,不可失了威嚴,便清咳一聲,重新看向夏原吉,仍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問道:
“夏尚書,此鹽果真由毒鹽制成?”
毒鹽朱高熾是知道的,各地皆有,只是其中有害成分過多,無法食用。
哪怕買不起鹽的人,也不會去食用這些毒鹽。
因為這與直接服用有害物質(zhì)無異。
但如果真有一種方法能將毒鹽變成食鹽……
一想到這里,朱高熾的心臟不禁劇烈跳動起來。
夏原吉對朱高熾的表情深有體會,他自己當初拿出這種鹽時,也沒比朱高熾好多少。
見朱高熾詢問,他忙拱手作揖,認真點頭回道:“太子殿下,此鹽乃臣依照太孫殿下的指示,選用毒鹽制成,絕無虛妄!”
“好!”
朱高熾聽到夏原吉確認后,臉上浮現(xiàn)出愉悅之色。
隨即他又想到什么,追問道:“與別的鹽相比,它的成本如何?”
這個問題至關(guān)重要,若成本太高,大明所能獲得的利益就會大幅縮水。
夏原吉明白這一點,笑著答道:“太子殿下,此鹽只需鹵水即可,雖比其他鹽多了一些工序,但成本相差不大,每斤僅三四文錢�!�
聽到這個回答,朱高熾心頭一震,滿臉疑惑地問:“三四文錢?”
鹽的成本低廉他是知曉的,但鹽價高昂的原因在于大明的財政需求,加上鹽引和鹽稅,使成本倍增。
此外,鹽商的混亂管理也讓鹽價居高不下。
然而,眼前這種鹽,質(zhì)量遠超宮中貢鹽好幾個等級。
貢鹽可不同于普通食鹽,后者每斤約值百二十文,換算成銀子大約二錢。
貢鹽的價格卻不知高出多少倍,一斤至少要幾兩銀子。
夏原吉肯定地說:“確實如此,每斤三四文錢�!�
朱高熾聽后大喜,笑道:“這是好事,大好事!”
夏原吉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有了此法,我大明定能將鹽稅恢復到宋朝水平,只需略微調(diào)高新鹽鹽引的價格,就能極大充實國庫�!�
兩人情緒高漲,已經(jīng)開始商議新鹽鹽引的具體定價。
朱瞻基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鹽的配方是他研制的,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想將他排除在外。
看到夏原吉提議將新鹽定價為每斤近五百文時,朱瞻基再也按捺不住。
他掃了一眼交談甚歡的夏原吉與朱高熾,直接打斷二人道:
“我不同意你們所說的事!”
“瞻基,切莫胡來,這新鹽關(guān)系到大明的國庫收入,絕不可掉以輕心。
一旦這種鹽上市,不僅能充實國庫,還能與舊鹽形成競爭,促使舊鹽降價,讓更多百姓買得起鹽。
這般一舉兩得的好事,為何不同意呢?”
朱瞻基聽后翻了個白眼,瞄了瞄夏原吉和他那不太聰明的父親,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我看你們這是因小失大�!�
朱高熾:“………”
夏原吉:“………”
被朱瞻基這么一說,兩人一時無語凝視對方。
夏原吉臉皮厚,忙拱手道:“請?zhí)珜O殿下指點迷津�!�
朱瞻基看了夏原吉一眼,說道:“我打算把新鹽的價格定在五十文一斤�!�
“太孫殿下萬萬不可!”
朱瞻基話音剛落,夏原吉立刻搖頭表示反對:
“殿下,您知道普通食鹽現(xiàn)在的價格是多少嗎?”
不等朱瞻基開口,夏原吉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二十文,即便最便宜的也要百文。
您要把這么優(yōu)質(zhì)的鹽定價為五十文,豈不是毫無利潤?還會沖擊現(xiàn)有食鹽市場!”
“夏老兒,我還以為你懂點商道!”
朱瞻基聽罷冷笑一聲,稍作停頓后問道:“我只問你兩點,大明一年的鹽稅收入有多少?”
夏原吉聽到這話,臉色微沉,什么叫以為他懂商道?
但他還是不甘示弱地答道:“大約在一千多萬兩銀子�!�
朱瞻基點點頭,大致符合他的估算,接著又問:“若按你的法子,有了新鹽,一年的鹽稅又能收多少?”
夏原吉一聽來了精神,脫口而出:“回殿下,臣有信心將鹽稅增至兩千萬兩!”
“才兩千萬兩?”
朱瞻基皺眉撇嘴,瞥了夏原吉一眼,平靜地說:“我說我可以保證讓戶部通過新鹽至少賺四千萬兩,你覺得如何?”
“四千萬兩?太孫此言當真?”
夏原吉呼吸一滯。
這是何等龐大的數(shù)目?
四千萬兩!
大明一年的總收入都未必能達這個數(shù)啊。
若非最近抄了紀綱的家,戶部恐怕連一半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夏原吉緩緩吸了口氣,按捺住內(nèi)心的不安,站起身來略作揖道:“還請殿下明示!”
朱瞻基聽罷嘴角微揚,神情溫和地道:“夏大人,此事與戶部另有所屬。
今后舊鹽無需再制,我欲令戶部傾力研制新鹽,然其法需秘而不宣,我自會安排銷路,所得利潤,三成歸戶部,三成歸我,余下四成悉數(shù)獻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