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到二十四小時
午夜前,奚婕離開了嚴鳳森的家,隔天的慈善晚會,她中午就得開始打扮,以防萬一,她不能在這里過夜。
嚴鳳森原本想開車送她回家,但奚婕考慮到他回來不方便,還是堅持自己回去。
他送她下樓,只是臨關車門前,嚴鳳森突然有些舍不得,又彎腰探進了車里,迅速吻向奚婕的嘴角。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碰就馬上分開,可嚴鳳森的上半身沒有離開車廂,他凝視奚婕久久,有種剔透又炫幻的情愫在兩人的眼神里纏綿。
一個離別前的吻,像是剛才靈魂擁抱的延續(xù),比以往所有激烈的床事都還要醉人。
“明天見了,嚴隊長�!边是奚婕先開口道別,見她又勾開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嚴鳳森才像驚醒一樣,趕緊直起身,關上車門。
“咳……明天見,奚小姐�!�
奚婕驅車離去,在即將轉過路口時,心頭一動,她朝后視鏡看了一眼。
午夜寂靜空涼的街道,嚴鳳森遠遠佇立在昏黃街燈下,依然還在眺望著她。
奚婕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再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們就會再見面,嚴隊長怎么還要這樣依依不舍的?
直到車子離開老舊黯淡的民樓區(qū),上了高架直奔熟悉的城市繁華光影,她心里莫名一陣悵然若失,竟也開始想念起嚴鳳森。
明明上一次的分別還不過十五分鐘,明明下一次的再見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
市中心的某棟豪華公寓,停車場的電梯出入口正停著三輛黑色轎車和一輛備受矚目的古董豪車。
就算這里的住戶都是非富即貴,但還是被那輛稀有的古董豪車吸引住了目光,他們也知道那是誰的車。
入口有幾個黑衣保鏢在把守,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走出的幾個女子穿著晚禮服,妝容精致,但都不及她們簇擁著的那位女性奪目耀眼。
白金色手工刺繡的吊帶禮服,似云像霧包裹住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長長的拖尾得讓人在后面托著,免得被地板的灰塵弄臟。白色大皮草挽在膚白如雪的臂彎,精致的盤發(fā)戴著鑲滿珍珠鉆石的發(fā)冠,戒指項鏈都是大顆璀璨的寶石。
戴著星星的那個人,走路姿態(tài)松弛優(yōu)雅,周身氣派矜貴高傲,那張本就姣美的臉龐畫過濃妝后,更加艷光四射,宛如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冷艷的面容,直到看到站在車旁的那個人,才有一絲細微的波動。
白襯衣黑領帶,一身深色的筆挺西裝,烏黑的頭發(fā)都梳了上去,鋒利的眉眼,英氣的五官不茍言笑。
就算只是臨時司機,趙雪樺給置辦的行頭都是上等貨,布料剪裁合身,勾勒出那一身緊致有力的肌肉曲線,有力寬肩,胸肌飽滿,勁腰矯健,一雙大長腿筆直站立,
哪怕從特警退伍了,嚴鳳森的體態(tài)站姿從不懈怠,在一眾穿著同款西服的保鏢里,他的身姿依然出眾,極具壓迫感。
奚婕還是第一次見嚴鳳森穿西裝,就算不同于保安服示人的粗曠,被精致西服包裹住身體的他仍舊難掩一身強悍的野性。
只是扣到領子的紐扣,絲滑的黑皮革手套,還是為眼前的男人添了些似有若無的禁欲性感。
被刷得翹翹的睫毛忽閃忽閃,奚婕垂下眸不想讓旁人瞧見太過熱切的眼神,盡力克制住自己的身體和表情。
華服、珠寶、豪車、
保鏢清場、名流晚會,對奚婕來說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例行公事,在她心里完全激蕩不起一點熱情。
鮮花香檳鋼琴曲,她浸泡在紙醉金迷中長大,不屑一顧,云淡風清。
所以,她現(xiàn)在必須一如既往地保持高傲的姿態(tài),嘴角的弧度一點也不能彎起,眼里的光必須收起。
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她的心臟現(xiàn)在已經跳得快要飛出天際,就只因為她看到了他。
嚴鳳森側身為她打開車門,她依舊目不斜視,只是看著被黑色皮革包裹的手掌,回味昨日握著她時的厚實炙熱。
心里的那場春雨又下了,漣漪叮叮當當地圈開。
街景在車窗飛速掠過,身邊的趙雪樺在確認等下要上臺的致辭稿,而她卻在患得患失,想著隊長覺得她今天漂亮嗎?
眼角瞄向后視鏡,她只看到了嚴鳳森鋒利的一角眉眼,他正專注開車,一點余光都無暇給予。
哪怕只是兼職,只是個司機,他還是會認真對待,嚴鳳森一直都是這種性格。
可失落的情緒,還是一點又一點地爬上奚婕的心頭。
她纖長潔白的脖子上正戴著大顆水滴狀的白色鉆石,閃爍著冰晶似的光彩,早上捧來項鏈的珠寶商說,它一直鎖在海外總部的保險箱里,從未沒被人佩戴過,如今終于等來合適的主人,絕對能讓奚大小姐獲得全場的目光。
奚婕現(xiàn)在非常懷疑珠寶商的那句話。
畢竟嚴鳳森完全沒瞧她一眼。
車子開到了藝術館門口,趙雪樺先開另一邊的車門下車,而奚婕已經收好滿腹心情,等著門迎走上前開門。
車內只剩二人獨處的時間不過三秒,三秒干不了什么事,卻足夠某人說出一路在心里演練斟酌卻還是歸于簡單字眼的贊美。
“奚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奚婕一時沒反應過來,門迎已經把車門打開,她的身體先動起來下了車,早已等著的趙雪樺微微彎腰整理起她的裙子。
坐在另一輛車的鄧雅和尤友友跟了上來,門口迎客的公關也堆滿笑臉迎上來,奚婕被圍簇著往鋪著紅毯的臺階上走,可她還是忍不住側頭往身后望去。
那輛古董豪車已經開走,從逐漸渺遠的后窗望去,也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輪廓。
紅毯兩邊的記者不斷按著快門,閃光燈像銀河一樣亮滅不斷,奚婕昂起頭顱,高傲地走過紅毯,不作停留。
只有她知道,裙子下的雙腳綿軟酸酸的,像踩在云端一樣,映在她瞳孔的畫面被誰遮上一層玻璃紙,暈著光暈的色調是八歲之前才感受過的飄飄然,像在做夢一樣的暈眩。
不是因為她正被眾星捧月,不是因為她正被拍下明日頭條的照片。
而是因為嚴鳳森說她很美。
無人知曉,此刻的奚婕正獨自漫步在心里的春雨。
她的喜悅藏得太深,就連趙雪樺都一時沒有察覺,正和丈夫一起接受記者采訪的奚妤,遠遠和姐姐點頭致意時,歪著頭多看了她一眼。
進了大廳,一身墨綠絲絨裙子的奚夫人遠遠走來,許是奚婕的眉眼露出了淺淺細紋,又或許是她眼中的光太盛,奚媽媽才靠近她打量一眼,就笑著說:
“你今天心情很好,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奚婕沒有否認,反而難得親昵地挽上媽媽的手,兩母女穿過交錯著油畫和落地窗的走廊,兩邊正享受雞尾酒的賓客不斷朝她們舉杯致意。
“只是今天打扮這么美,心里有點開心�!�
奚媽媽聽到這個回答,打趣道:
“慈善晚會年年都辦,你也年年都穿得一身華麗,珠光寶氣,還會為這點小事開心嗎?”
只見大女兒抬頭認真想了想,天花板的水晶燈映得她眼里都是星辰,就連脖子上的那顆大白鉆都及不上那一分的璀璨,一向穩(wěn)重內斂的她難得孩子氣:
“大概是今年的珠寶特別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