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老頭回魂
阿瑤一口惡氣浮上心頭,恨不得順著電話過去,錘爆對方的豬腦袋。
真他媽倒了血霉!
以白穆睚眥必較的性格,她算計他的事,遲早有一天要清算。
電話那邊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遍。
他們離開后,林澗和季爻說是有點事,也下了山。
六門眾人忙著處理“郝杰”一家的事情,白穆那里就松懈了些,沒想到處理完“郝杰”后,就發(fā)現(xiàn)白穆不見了。
看守白穆的人醒來說,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打暈了過去。
齊福又問:“只是跑了白穆嗎?‘郝杰’的事處理得順利嗎?”
“也怪我粗心大意了,這次走陰,除了齊銘和張角,其余人都是年輕一輩的,經(jīng)驗不足,所以才被白穆跑了。”那邊語氣聽著頗為自責(zé),“不過,‘郝杰’的事已經(jīng)處理完了�!�
齊福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安慰對方:“‘郝杰’那邊沒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掛電話前那邊又說:“付小姐讓轉(zhuǎn)告阿瑤姑娘,最近出門注意著點�!�
阿瑤心里吐槽,不怕賊頭就怕賊惦記,怎么小心,她有名有姓,有住址的,難不成還一輩子躲起來?
齊福隨便敷衍了幾句,撂了電話,又付完了款。
正是正午時分,秋老虎余威不減,面包車的把手被曬得燙手,齊福拉開車門上了車。
見阿瑤沒有上車的意思,他搖下半扇車窗:“這就要去醫(yī)院?要不要我送你先回趟家,換身衣服?”
阿瑤搖頭,自己打個車也挺方便的。
白穆已經(jīng)跑了,多說無益,齊福安慰阿瑤:“那你一切小心,六門也會全力找白穆的,他壞了規(guī)矩,是必須回六門受罰的。”
齊福走后,阿瑤站在路邊打車。
她心里頭窩了團火,要不是這件事去警察局說不清楚,不然白穆哪有跑路的機會。
路邊很快停了輛出租車,阿瑤決定先回家。
郊區(qū)的小院不大,圍了一圈院墻,正中三間房,左邊是廚房,右邊除了茅廁還有個葡萄架,葡萄已經(jīng)摘過了,葉子有些卷曲發(fā)黃。
院子地面是用鵝卵石鋪的,半個月不住人,縫隙里冒出幾顆綠芽,中間的一方小桌,幾把竹椅,便是孫女倆納涼吃飯的地方。
阿瑤進了左邊廚房,起火燒水,柴火灶上的大鐵鍋一會就冒了熱氣,她舀了熱水出來,又慘了點涼水。
因著左肩受傷,她只能用一只手將就著洗頭。
見隔壁煙囪忽然冒了煙,王嬸子進了阿瑤家大門,見她正在洗頭,連忙過來搭把手:“瑤瑤回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你婆婆的病怎么樣了?”
王嬸子家生了兩小子,打小就疼阿瑤,連帶著稱呼都是疊字,這一聲瑤瑤叫的熨帖極了,將她這幾日飛掉的魂兒拉了回來。
山上的幾天,猶如南柯一夢。
至于她和付家的關(guān)系,就沒必要去考究了,三貸之外,五險之中,這間小院,才是屬于她的歲月靜好。
阿瑤一邊揉頭上的泡沫,一邊低頭瞇眼回:“老太太沒啥事,做個小手術(shù)就回家了�!�
王嬸子慣會察言觀色:“心里有事啊?”
在她心里,阿瑤這丫頭身世凄慘,又因為眼睛的事情不好找工作,長得這般漂亮,可惜了。
阿瑤左手攬著濕頭發(fā),正準備單手換盆水,順嘴回:“沒事。”
王嬸子眼疾手快接過了盆,去廚房舀了熱水后,端了出來,又替她試了試水溫:“那就是遇到什么麻煩了,是錢不夠嗎?”
阿瑤將頭伸進熱水里,手指順著頭發(fā)一遍一遍捋,她問王嬸子:“你說爸媽為什么扔了我,是因為我的眼睛嗎?”
王嬸子本來以為這丫頭因為錢的事發(fā)愁,冷不丁聽見這么一句話,愣了下,就算眼睛不好,但阿瑤小時候長得粉雕玉琢的,做父母怎么舍得呢。
“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別瞎想,或許是他們遇到什么難處了�!�
阿瑤拿了塊毛巾,絞著頭發(fā):“或許吧!”
擦完頭發(fā),阿瑤笑著又對王嬸子說:“我婆婆總惦記著她養(yǎng)的這群雞,還得麻煩你照顧再喂幾天�!�
王嬸子連忙擺手:“遠親不如近鄰,你讓老太太在醫(yī)院安心養(yǎng)病,我保證給這群雞鴨養(yǎng)得肥肥的。”
阿瑤換了身衣服出門,中間又拐到城東去買了綠豆餅,喜婆婆牙口不好,軟乎綠豆餅剛好合胃口,這是家招牌老字號,電商發(fā)達的時代,依然堅持手工制作,不外賣。
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3點了。
阿瑤推門進去的時候,一群病友正圍在一起聊八卦。
“聽說了嗎?城南滅門案的尸體找回來了。”
另一位大叔接話:“什么時候的事兒?”
“這不一個小時前,我刷短視頻看到的,有人說是找回來的只有骨頭架,血淋淋的怪滲人的�!�
大叔頭皮一麻:“消息保真?”
“這誰知道真假啊。”說話那人一臉的不忍,“造孽啊,你說要是真的,這一家三口蠻慘的,兇手找不到就算了,死了還落得個尸骨不全�!�
“婆婆,我回來了。”阿瑤笑著喊了一聲。
八卦的病友立刻墟了聲,散了。
喜婆婆瞧著出門幾天的孫女:“丫頭怎么出門幾天,還瘦了,在山上沒受什么罪吧?”
“你這牙口不好,眼神倒是蠻好的。”阿瑤撈了塊綠豆餅,塞進喜婆婆手里,“我最近減肥呢,現(xiàn)在不是流行瘦點嘛�!�
“減什么,我看你之前就挺好的,等我出了院,宰幾只老母雞,非得給你養(yǎng)回來�!�
阿瑤搬了個凳子坐去床前,仔仔細細地將老太太檢查了一圈,不錯,氣色蠻好的。
她問老太太:“再過兩天你就要手術(shù)了,緊張嗎?”
喜婆婆嗆咳了兩下,再說話時眼神閃爍,刻意避開了阿瑤的視線,她是真心不想拖累她了。
也許,就這么走了對阿瑤也好。
“我一把年紀了,就算手術(shù)過不去,也活夠了。”
阿瑤只當是老太太噎住了,連忙起身去拍她的背,順便將水杯遞了過去。
伺候喜婆婆重新躺好后,阿瑤正準備去找醫(yī)生,她的老年機電話響了。
一看號碼——是齊福打的。
電話那邊的齊福語氣興奮:“阿瑤,張叔要去給趙老頭還魂兒,你去不去看看。”
“不去!”
阿瑤干脆利落掛了齊福的電話,徑直去了醫(yī)生的辦公室。
“林主任,我婆婆的術(shù)前準備做得怎么樣了?”
林主任見家屬終于來了,拿了幾張報告單給阿瑤看:“病人各項體征還算正常,手術(shù)可以正常進行。”
在阿瑤的要求下,林主任找了國內(nèi)著名的專家過來手術(shù),俗稱飛刀,手術(shù)的成功率保障了不少。
林主任見婆孫兩個也不容易,于是勸她:“要我說,咱們國產(chǎn)的支架也挺好的,但你非要用進口的,費用高了不少的�!�
阿瑤無動于衷,態(tài)度堅決:“沒事,就用進口的支架,錢不是問題。”
林主任一片好心,對方也不領(lǐng)情,只好作罷。
“明天護士那邊會通知繳費,然后告知注意事項和手術(shù)風(fēng)險,到時你了解清楚,簽字就行。”林主任喝了口茶,繼續(xù)說:“后天早上十點,手術(shù)準時進行�!�
出了醫(yī)生辦公室,阿瑤又給齊福撥了電話過去,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你改變主意了,想去看看?”
“不是�!卑幠弥娫捵呷翘蓍g:“我是想問,錢什么時候到賬?”
齊福那邊立刻明白了:“dna檢測應(yīng)該要24小時,警方確認了身份后就打款,應(yīng)該明天下午差不多吧�!�
阿瑤沒接話,兩人陷入了沉默。
齊福正準備掛電話時,阿瑤又問:“之前,你為什么覺得我像付家人�!�
那邊明顯一懵:“嗨,我就瞎說著玩,你別當真�!�
齊福嘴上這么說,撂下電話后卻陷入了沉思,他也覺得哪里不對,可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驀地,靈光一閃,仿佛撥開了迷霧。
四人在峽谷時,他好幾次險些將付瓊的背影認成阿瑤,兩人身高差不多,身量也很像,就連某些時候的神態(tài)都很像。
齊福輕輕搖頭,試圖驅(qū)散這不切實際的念頭,怎么可能呢?
既然阿瑤不去,齊福好奇心作祟只好自己去了。
他出了巷子,開上那輛五菱宏光,只奔趙老頭家里。
趙老頭家是個六層樓的居民老小區(qū),是早年間單位分的房子,水泥的外墻上隱約可見一條裂縫,這種危房幾乎沒幾個住戶了。
齊福進門時,老趙頭看起來癡癡傻傻的,他老伴哭倒在地上。
白家的人還沒到,齊福只好裝神棍,他走過去安慰老太太:“既然醫(yī)院治不好,咱試試別的法子�!�
“真有辦法救我老頭?”
“當然,我們既然敢來,就有辦法�!饼R福故作淡定,繼續(xù)扮演著神棍。
老太太哭腔忽然止住了,上來就抓住齊福的手:“好好好,只要能治好他,什么辦法都可以,我都愿意試試�!�
“趙叔這樣子,應(yīng)該沾到不干凈的東西了�!彼麤]敢直說老趙頭是怎么瘋的,“再不送走,人就沒救了�!�
“不干凈的東西?”老太太臉色一變,這能行嗎?
他們一家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老趙又在殯儀館工作,要是信這些怪力亂神,那這工作沒法做了。
齊福不是沒看到她眼里的懷疑,輕聲勸老太太:“醫(yī)院咱不是去過嘛,要是有用趙叔早好了,而且這可不能耽誤了,再晚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老太太還有些遲疑,正要說話,有人敲門。
來的是張宴,他戴著刺繡的虎頭帽,一身新中式布衫,像個年畫娃娃,不看臉看穿著的話,還以為是個小孩子呢。
齊福有些怔愣,他本以為來的是白家人,張宴來倒是他沒想到的。
張宴也不廢話,進屋就問:“可以開始了嗎?”
老太太依舊遲疑不定,沉默著沒說話,張宴狐疑地看了眼齊福,這是當他們是跳大繩的騙子?
那就只好下劑猛藥。
他從隨身的布袋里抓了一把東西,走去床邊,一把撕開他的衣服,手掌在他胸口揉搓。
不到半分鐘,張宴張開手掌給老太太看,原來是一把白糯米,只是那些米粒子個個發(fā)黑,隱隱散著黑氣。
“離了魂,就怕有別的臟東西占位置,你老伴生氣已經(jīng)少了一半,在拖徹底沒救了�!�
老太太一看這情況,不信也信了,當即就扯住齊福的胳膊:“求你們救救老頭子,你們說怎么做,我都聽你們的�!�
解陰之術(shù),得先隔絕陰氣,糯米只是第一步,還需要用現(xiàn)殺的公雞喉頭血,張宴從身后拖來的麻袋里,掏出一只大公雞,手起刀落地割了喉。
那刀的快得驚人,一刀下去雞血當即噴了出來,他用食指和中指沾了血,涂抹在趙老頭的人中、印堂,內(nèi)關(guān)三個穴位。
隔絕了陰氣,接下來就是切斷聯(lián)系。
“引魂線”近乎透明,非六門傳承人自然是看不到的,齊福的視野里,只見張宴虛空中捏個根什么東西,正在老趙頭的頭發(fā)上纏繞著。
午后的陽光正盛,老房子有一點好,就是南北通透,光線照射時間長。
張宴走去太陽照進來的地方,點火燒了那幾根頭發(fā),然后掏出一截槐木炭,在這灰燼處畫了個圈。
“接下來就是召魂�!睆堁缈戳搜劾咸瑔枺骸澳慵液⒆佣荚谕獾厣习喟�?”
老太太嘆了口氣:“是呀,洛南這地方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孩子們都去大城市了,這不,他們回來看了看老頭子,昨天剛走�!�
“召魂的有生人去那地方,老太太年事已高,三魂七魄本來就不穩(wěn)當�!睆堁缒抗庾谱频乜聪螨R福,“你來!”
齊福身子一僵。
不是,他看起來像個大冤種嗎?
操,怪不得他說要跟來看看,付瓊沒反對,敢情是在這里等著他。
老太太一聽,當下急了,她轉(zhuǎn)而一臉祈求地看向齊福,見他遲遲不答應(yīng),老太太膝蓋一軟正要跪下,被人一把拖住了胳膊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