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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噩夢纏身

    「異動(dòng)已至八次,恐魔族終將滅去長衡。興許此生難再會,故留此書訣別,傾nv兒之血淚,訴父nv之無緣。父皇,堂堂劍仙也,自當(dāng)無敵於世。然nv兒手無寸鐵,於末日之時(shí),或恐先行辭世。不冀來世,但愿皇室綿延永續(xù)�!�

    盛亞澄摀著右眼,從鋪著睡袋的地面彈起。

    盡管此處是千米高的山上,他仍因方才的見聞冒出一身冷汗。烈焰、黑煙、刀光、妖魔,還有那個(gè)仙風(fēng)道骨的男子,他從平臺上跳下去,就這樣跳了下去……

    混亂的景像盤繞在腦中,盛亞澄強(qiáng)忍嘔吐的沖動(dòng),摀著右眼,另一手在口袋0索。他一找到單眼罩,立即把右眼蓋住。完成這動(dòng)作,他才真正松懈下來,喘息後連連四顧。

    火光自棚布的縫隙透入,讓他勉強(qiáng)看清營帳內(nèi)的景況。

    染了風(fēng)寒的韓鴻鴻把身子卷在毛毯里,像條特大型春卷躺在一旁。帳外一些守夜人的身影被火光映在棚布上,帳內(nèi)的明暗因人影移動(dòng)而閃變不定。

    沒事、沒事,一切……正常。

    盛亞澄嘆了口氣,穿上大衣,配上氈帽、手套,走出營帳。

    迎面襲來山風(fēng)刮得他臉頰發(fā)疼,真切的寒意教他整個(gè)人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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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人之一的石青蹲在營火旁暖手,他一見到盛亞澄,眼睛登時(shí)瞇了起來。

    「眼罩,被地震嚇醒了?」

    對出生於臺灣的盛亞澄而言,地震并非新鮮事。但他沒有反駁,默默坐到火堆前。

    「他肯定又失眠啦,瞧他黑眼圈多重的咧。以後別叫他眼罩,叫貓熊吧!」

    胡老頭在一旁用小刷子清理槍管,那張布滿刀疤的臉本已猙獰,在火拼時(shí)被刀剁碎的右眉、鼻梁和顴骨布滿紫se息疤,笑起來更顯扭曲,宛如一面被胡亂拼縫的皺布。

    盛亞澄聞言,隨即把護(hù)目鏡戴上、衣領(lǐng)拉高,將整張臉藏起了來。

    「貓熊?是熊貓吧?」石青問道。

    胡老頭嗤了幾聲,「你小子太年輕,不懂事,咱們以前就管那畜牲叫貓熊,是後來……」

    石青完全沒把胡老頭的話聽進(jìn)去,他緊盯盛亞澄,尤其是那只被眼罩遮住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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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shí)說,你的右眼到底是怎麼了?」石青問道:「明明沒瞎,為什麼要遮��?」

    盛亞澄還沒答話,胡老頭擅自搭腔,故作嚴(yán)肅道:「小石子,這就是你年輕、沒見過世面。他的右眼是透視眼啊,b甚麼紅外線、雷s光更牛b,只要看上你一眼,嘖嘖,包你的五臟六腑都給他看個(gè)jg光,還有──」

    「胡蜂哥,別說了�!�

    盛亞澄終於開口,聲音充滿二十五歲的青年不該有的疲倦。

    石青皺起眉頭,大概是對「小石子」這稱呼感到不悅。

    這也難怪,石青生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蛋,黑槍幫的成員屬他生得最俊,老一輩的就ai用他的長相開玩笑。然而石青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jì)成為幫派大老的心腹,仰仗的絕非長相,而是他那身俐落的功夫。

    只是哪兒都少不了瑜亮情結(jié),在黑槍幫之中,還有個(gè)人與他年紀(jì)相仿,卻占了與大老更親近的位置──此人正是盛亞澄,那個(gè)身世成謎、舉止詭異,沒人清楚底細(xì)的家伙。

    據(jù)說,盛亞澄從大老那里學(xué)得了幾套獨(dú)門功夫,在這子彈滿天飛的時(shí)代,還能靠一身y功夫闖江湖。甚至有謠言表示,他與大老關(guān)系密切,年紀(jì)上當(dāng)不成大老的私生子,卻可能是大老在臺灣的友人送來的養(yǎng)子。

    盛亞澄對多數(shù)謠言矢口否認(rèn),唯一承認(rèn)的是他確實(shí)與大老學(xué)過幾年功夫,光憑這點(diǎn),便足以讓多數(shù)人眼紅無b,何況是將他當(dāng)作頭號競爭者的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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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亞澄自然明白石青對他的妒忌,但無心里會彼此的競爭關(guān)系,索x把頭沉下,面對火堆愣愣不語,暗暗期盼營火的溫度能招回些許睡意。

    真想好好睡一覺……盛亞澄的左眼因過於勞累而溢出一滴眼淚,視線模糊了起來。

    在朦朧的火光中,他突然看見一對幾yu噴出火焰的邪惡瞳孔,那只三頭六臂的魔物,還有那群手持雙刀、尖牙利耳的鬼怪,正朝他狂奔而來!

    盛亞澄一聲驚呼,雙腳連踢,揚(yáng)起大片雪泥撲滅了營火。

    營區(qū)登時(shí)暗成一片,守夜人紛紛呼喊。

    「發(fā)生啥事了?」

    「打燈,快!打燈!」

    「�。a0f了嗎?」

    混亂中,盛亞澄的手腕被驀然抓住,他反sx朝自己腕子一拍,從對方掌中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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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腿自黑暗中疾掃而來,盛亞澄被這麼一掃,整個(gè)人向後摔去。

    他連忙使出護(hù)身倒法,在弓身著地時(shí)朝地面一拍,藉著腰部騰起的力道順勢後翻。

    有人襲擊?是誰?是那些怪物……?

    盛亞澄尚未恢復(fù)理智,又是一腳掃來。

    恰好此時(shí)他蹲低身子,這一腳不偏不移地踢上他的膝蓋,那是骨骼厚度僅次於頭蓋骨的部位。盛亞澄不過微微一晃,對方卻疼得發(fā)出一聲悶哼。

    管不得是誰了�?傊菙橙�,是敵人就……!盛亞澄深x1口氣,下盤扎根,一辨清對方的位置,立即飛身撲去,在黑暗中雙腳一纏,以寢技將對方壓制在地。

    「小賊在這!」

    被盛亞澄壓制的人倒也機(jī)靈,這一聲呼喊,周遭的人登時(shí)發(fā)覺盛亞澄的位置。

    盛亞澄心里一慌,反被對方利用關(guān)節(jié)扣住四肢。被對方這麼一鎖,不消片刻,盛亞澄便被一擁而上的黑槍幫成員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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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火重新點(diǎn)起,盛亞澄這才看見石青一身雪泥,顯然方才就是與他進(jìn)行一番扭打。

    「小娘兒,別動(dòng)。」胡老頭那亮到出油的槍口抵在盛亞澄背上,另有兩人助他壓制。

    附近營帳陸續(xù)走出一些成員,對於眼前景況,他們從半夢半醒的恍惚轉(zhuǎn)為訝異。

    「胡蜂哥,你在做甚麼?」有人問道。

    「盛亞澄想0黑za0f!」

    石青俊俏的臉蛋漲滿怒意,「說,你是解放軍的j細(xì),還是哪個(gè)幫派的走狗?」

    「或者是被蒙古佬買通,想把買軍火的錢搶回去。」胡老頭不改擅自接話的壞習(xí)慣,用槍口戳盛亞澄的背脊,「嘿嘿,你小子想吃白吃的午餐,是吧?」

    「我……」盛亞澄啞啞難言。

    怪物已然消失,但邪惡的眸子似乎仍在暗中窺伺,不懷好意地竊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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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斃了他,斃了這個(gè)叛徒!」石青起身大呼,右腳卻不爭氣地軟了一下。

    胡老頭白了他一眼,「閉嘴,小石子,這里不由你做主�!�

    石青被這麼一瞪,臉登時(shí)垮了下來。

    「這里也不由你做主,胡蜂。」

    低沉、富具磁x的嗓音響起。

    上海黑槍幫大老、東岸軍火商頭子,江湖上人稱「海狼」的郎海云從帳中走出。

    這位年紀(jì)約略四十的滿洲貴族後裔長著一張方臉,膚se蠟h,一頭及肩的長發(fā)紮作馬尾。他穿著黑貂裘,踩著高筒軍靴,緩緩走到營火前,俯身打量狼狽的盛亞澄。

    盛亞澄努力想對上眼神,幾乎要把眼珠擠出眼眶,仍克服不了被壓在地上的姿勢。

    郎海云將盛亞澄的臉扳了過來,無視盛亞澄的脖子傳來喀的一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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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看到幻覺了?」

    胡老頭嗤了一聲,郎海云冷冷瞪了他一眼,登時(shí)讓他撇過頭去。

    「小子,在我面前不必顧慮什麼�!�

    「呃……啊……」盛亞澄的半張臉已被凍僵,說話模糊不清。

    「大概是高山癥�!购项^嘟囔道:「什麼海市蜃樓的�!�

    「白癡,海市蜃樓在沙漠才有。」

    郎海云賞了胡老頭一頓白眼,命他把武器撤走,將盛亞澄扶了起來。

    「下回,我們要去香港出貨�!估珊T祁D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在那里有個(gè)朋友,是個(gè)心理醫(yī)師,他會處理你的老毛病�!�

    他擰了下盛亞澄凍僵的臉頰,「你該把腦袋治一治了,我的命不能讓個(gè)神經(jīng)病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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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亞澄艱難地點(diǎn)頭,郎海云這才哼笑一聲,返回帳中,只留下盛亞澄獨(dú)自坐在地上,以及周遭無數(shù)雙困惑、嫉妒的眼神。

    盛亞澄稍稍調(diào)整了下眼罩,搓r0u臉頰,垂頭回到營帳中。

    那一夜,他沒有入眠,接下來的幾個(gè)日子亦是如此。

    乘車回到上海的日子里,盛亞澄獨(dú)自縮在車廂角落。

    他不時(shí)觸0右眼的眼罩,確保它還在那里,然後用左眼盯著窗外沉思。山上的幻覺仍纏繞在心頭,那只三頭六臂的魔物、一群手持雙刀的異形,以及躍下山谷的長袍男子。

    他早就看慣了幻覺,這次卻b過往都還要清晰,使得心頭始終被恐懼籠罩。

    有人說,這就是所謂的「yyan眼」,而就醫(yī)學(xué)來說,這是再明確不過的jg神疾病。

    但這僅僅是盛亞澄家族里常見的疾病之一,甚至算得上相對輕微的病況。

    此外,多的是發(fā)育不良的畸形兒、失智兒……每每想起親戚身上各種恐怖的模樣,盛亞澄便會感到一絲僥幸──至少,他只有右眼異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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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值得慶幸的是,他在輟學(xué)之後拋下那個(gè)充滿魅影的家族,從此踏入地下社會,并在輾轉(zhuǎn)流離之後離開臺灣,來到上海黑槍幫扎根。

    這些年的險(xiǎn)惡生活將他磨練出一身好本領(lǐng),但右眼帶來的幻覺不曾消失。他甚至一度想要挖掉右眼,或期待在火拼中讓人打瞎了也好。

    無奈,決心與巧合不曾降臨,他索x用眼罩遮住右眼,從此過著獨(dú)眼的生活。

    他偶爾會拿下眼罩,猶如剛動(dòng)完移植視網(wǎng)膜的手術(shù),試探x的朝光源睜開眼睛,測試能否正常觀望世界。

    但奇蹟不曾發(fā)生,不消片刻,奇幻的景物、幽離恐怖的鬼怪便回到眼前。

    有時(shí)候,這些景物丑陋到足以與家族的病態(tài)相b擬,從此成為噩夢的一部分。

    而在這大半年來,幻覺愈來愈b真。

    尤其是在前往崑侖山走私軍火,結(jié)果在山頂遇著地震之後,被驚醒的他一睜開眼睛,右眼帶來的幻覺屏蔽各種感官,他彷佛墜入另一個(gè)世界,這讓他打從心底慌了起來。

    即使戴上眼罩、重新感知現(xiàn)實(shí),仍須用盡力氣才能克制大叫的沖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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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終究失控了,踢滅營火的舉動(dòng)使他更受同儕猜忌。而一想到大老所言,某間在香港的私人診所,盛亞澄更是頭疼了起來。

    童年一度被送進(jìn)jg神病院的經(jīng)驗(yàn)讓他可以預(yù)見空白的墻壁、si寂的病房,還有勒住四肢的皮環(huán),那會讓他的手腳發(fā)麻、發(fā)酸,還有針管,還有藥丸……

    盛亞澄的手掌無意識的扭動(dòng),預(yù)習(xí)該如何利用柔軟度從皮環(huán)中掙脫。

    為了這一天,他可是做了不少準(zhǔn)備,他打si也不想再被綁在床上。

    誰都別想再綁住他,誰都別想。

    「亞澄哥!」

    盛亞澄猛然回神,瞧著不知何時(shí)坐到他面前的韓鴻鴻。

    這個(gè)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是幫派里最年輕的成員,這次的軍火交易與其要他擔(dān)當(dāng)什麼任務(wù),不如說是帶他出來長點(diǎn)見識。

    可惜他出師不利,山路爬不到一半便染了風(fēng)寒,後來的路程全由眾人輪流背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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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如此,他一痊癒便纏著人問上山後的事,被他鬧不過的人便把事情推到盛亞澄頭上。結(jié)果在不知不覺間,盛亞澄就成了他眼中集合諸般離奇故事的神秘人物。

    盛亞澄斜視著他,推測他是聽了五種以上的版本,才決定向本人一探究竟。

    韓鴻鴻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咧嘴一笑,微露靦腆,掀簾子似的直撥著瀏海。

    雖然盛亞澄不過長他兩歲有余,他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盛亞澄像是年過半百的老手,眼神飽含人世滄桑。

    「亞澄哥,跟你打聽一下事情�!鬼n鴻鴻既緊張又興奮地搓手,「聽說在山頭紮營的時(shí)候,石青哥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惹得你不快……」

    盛亞澄聽他這麼一提,發(fā)覺自己連石青說過什麼都記不得,便搖頭不語,逕自看向窗外。

    「聽說你的腿法很給力啊,腳就這麼一掃,嘩──整堆營火就被你滅掉了!」

    盛亞澄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

    「聽說石青哥的腳是讓你用郎老大的獨(dú)門擒拿手挫傷,骨頭都裂啦,教我一下好不好?聽說下回咱們要去香港交貨,真要給咱們遇上紅港會那幫人馬,我就用這招,還有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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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鴻鴻說得口沫橫飛,臉都漲成了棗紅se,手腳并用地b劃著聽來的過招。

    盛亞澄偶爾點(diǎn)頭,偶爾搖頭,多半的時(shí)間是盯著窗外沉默不語。

    在返回上海的途中,韓鴻鴻便這般黏著他問話,擾得他不得安寧。但盛亞澄其實(shí)暗自慶幸──或許這樣才像活著,真真切切的活著。

    清晨時(shí)分,車窗的玻璃倒映出韓鴻鴻在吵鬧整天之後,終於睡著的模樣,尚存一點(diǎn)稚氣的臉龐猶帶笑意。

    盛亞澄靜靜看著他,由衷感到羨慕,頭一次萌發(fā)了把問題解決的打算。

    或許,看個(gè)心理醫(yī)師算不上太壞。

    盛亞澄心想著,指尖輕輕劃過眼罩。

    車窗外,完畢,更多請搜索筆趣閣;huaxia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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