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賭約
“百倍”
姜顯終于露出了今晚第一個好奇表情。
喜怒不形于色是帝王最基本素養(yǎng)，小白稍微松了口氣。
他在賭，賭所謂的外敵是否足夠棘手，賭火料對姜顯到底多重要。
只要姜顯動容了，那他就有斡旋余地。
可小白還沒來得及趁熱打鐵立保證讓流帝答應(yīng)，姜瀾突然插話。
“值此關(guān)頭，你我兄弟二人齊心協(xié)力才是重中之重，為兄也盡一盡兄長之責(zé)�！�
自從姜白中毒未死，廢物弟弟就跟換個了人似的。
不但敢頂撞挑釁，甚至在這太極殿上，都敢堂而皇之暴露野心。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直覺告訴他一定要把姜白攥手里，否則就是魚龍入海！
“皇兄可是不信我不如你我二人打個賭如何！”
姜瀾不答，你這么篤定我還跟賭我不傻子嗎。
可流帝卻來了興致，一錘定音：“你兄弟二人，倒也可以競爭試試�！�
此話一出，姜瀾和他的奪嫡小分隊面色巨變。
競爭除了皇位還能競爭什么！
以前姜白沒威脅，列位重臣都不稀得搭理他。
但此刻，姜白甚至都未注意，他徹底上了姜瀾一系的必殺名單。
“皇兄，若我不成，則自請從族譜除名，為六殿下牛馬！”
列席高官默然，清出族譜，為人奴仆。此賭注分量已是不需要解釋的大了。
吳源呆呆看向姜白：“殿下……您是瘋了嗎……”
可流帝卻有點(diǎn)不自在，誰都不知道因為當(dāng)年文皇后難產(chǎn)，他壓根沒給姜白上族譜……
姜白目光灼灼地望向姜瀾，挑釁對方不能給出對等賭注。
見姜瀾不語，小白趁機(jī)獅子大開口：“十萬兩黃金！”
此話一出，別說諸位高官險些繃不住，姜顯都差點(diǎn)忍不住抽嘴角。
十萬兩黃金都夠給兩萬重騎兵武裝到牙齒了，而大流善戰(zhàn)重騎，也才十二萬數(shù)。
姜瀾一點(diǎn)都不想繼續(xù)這荒誕的賭局，別說十萬兩黃金，一百白銀他都不想賭。
正欲以沒錢為借口推脫，姜顯卻再度安排：“十天之期，五千兩黃金�！�
姜瀾微怔，五千確實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數(shù)了。
這就壓上去了
他安慰自己老九用十幾年才搞出火料，十天應(yīng)該做不到威力暴漲百倍吧
沒準(zhǔn)也是虛張聲勢
姜白心滿意足地謝恩，反正不綁定這一最大目的達(dá)到了。
奪嫡，或者說奪皇位，是個漫長且艱巨的過程，能先搞到點(diǎn)錢也不錯。
“乘儀終不似稚子孱弱。”
姜瀾一系一聽，個個臉綠得跟長滿水藻似的……
卜天司。
發(fā)須斑白只剩大門牙，但一派仙風(fēng)道骨模樣的卜天司司正解三元，落子粘邊，一步反封了姜顯的大龍。
姜顯為帝二十二年，每天都要來下棋，無它，唯解三元敢不讓著他。
這盤又輸了，且連昨天一半時間都不到，姜顯繃不住了：“假裝讓讓皇帝都不會你個臭棋簍子！”
解三元擺手笑道：“菜就多練�！�
“扣你月俸！”
“哎呀臣突然手癢，陛下咱再來一盤再來一盤�！�
姜顯得意挑眉，然而第二盤死得更慘，盤上十九道，他被吃得唯剩一道……
眼瞅姜顯真要怒，解三元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陛下今日有心事，何必拿我撒氣”
姜顯一怔，捻起一粒白子把玩：“今日乘儀像變了個人，你抽空去看看他，孤的皇子，沒理由無法修行。”
“我就一算卦的，哪能幫他開竅”
姜顯斜睨解三元：“你的本事，孤還不清楚”
“何必強(qiáng)求”
接著他從右側(cè)書案抽出一幅畫卷，沉聲道：“世上很多事都強(qiáng)求不來，猶以王朝興替，最是定數(shù)�！�
姜顯拿過畫卷，熟悉的內(nèi)容映入眼簾，其上是十九年前，解三元耗費(fèi)五十年壽命卜算的偷天卦象：
天下沉疴，外姓入流。
千秋功業(yè)，亙古恒變。
“孤能從心機(jī)散此等世間至毒下?lián)尰厝嗣藘x今日亦變了個人似的野心畢露�！�
“孤有六子三女，哪個不似孤當(dāng)年模樣”
“大流百年基業(yè)，怎會傳不到孤的皇子手中”
解三元沒好氣地抽回畫卷：“合著你還是耿耿于懷皇位給誰唄�！�
“你愛養(yǎng)蠱就養(yǎng)唄，反正卦象顯示日后流帝不是你的宗親�！�
“你管死了之后的事干啥，你當(dāng)一天皇帝就負(fù)責(zé)好大流不夠”
“大膽！”姜顯怒拍棋盤，黑子白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孤二十二載兢兢業(yè)業(yè)治理出這一片海晏河清，外姓入流，是要孤當(dāng)這亡國之君不成！”
“天命天地氣運(yùn)中，尤以王朝氣運(yùn)為盛，孤身負(fù)千萬黎庶，豈不可抗這王朝興替的天命”
解三元張了張嘴，最終沒說話。
“今日乘儀和乘禮打了個賭，孤也要與你賭一賭�！�
解三元瞪大眼珠：“合著你嘰里呱啦說一大堆，是等著在這兒給我挖坑”
“不賭不賭，你是人間帝王，氣運(yùn)沛然，我拿命當(dāng)賭注也賭不贏啊�！�
“孤命你賭，你不得不賭！”
“屮！”
“就賭日后大流皇位能否傳給孤的皇子。若如你所說，日后大流天書，寫你解三元的名！”
解三元一驚，瞬間嚴(yán)肅：“當(dāng)真”
“君無戲言！”
“賭了！”
“但若孤贏了！”姜顯強(qiáng)迫解三元與其對視，一時間帝威沖霄，“孤要你立誓，自你解三元起，解卦派世世代代為大流卜卦、易局，若生離心，天地共誅！”
解卦派，九州第二的卜算門派，九州公認(rèn)得解卦派相助者最少必得一國。
當(dāng)代門主解三元年少時與姜顯是至交，當(dāng)卜天司司正也是為了幫摯友。
“姜無失，你這樣會讓我傷心的，不能要點(diǎn)別的嗎”
算卦的，都喜歡橋洞下面擺個碗，看人潮往復(fù)，算天地人心。
在他們看來，這是最好的修行。
流帝要把偌大的解卦派變成王朝鷹犬，一家禁臠，算是從根本上冒犯解三元。
“歸熹，你要明白，我當(dāng)皇帝了�！�
“無失，你也要明白，你之所以當(dāng)上皇帝，是因我從未算錯過�！�
“即便你身負(fù)大流氣運(yùn)，不，正因你身負(fù)大流氣運(yùn)，我才卜得更準(zhǔn)�！�
“既如此，還是要跟我賭嗎”
“來！”
解三元深吸一口氣，朝姜顯三跪九叩：“那便罷了，我去看看你的孩子們，看能不能助你贏吧……”
在腦中過了幾個模樣，他忽然笑了。
“先去看乘儀吧，那小子五歲第一次見我居然管老子喊爺爺，媽的我都成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