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極光下的偽裝
阿拉斯加的極夜，
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巨大絨布，
沉甸甸地壓在雪原之上。
張教授蜷縮在一處被風雪稍微遮擋的冰巖凹陷處，
每一次呼吸都帶出大團白霧，
旋即被刺骨的寒風撕碎。
身后的實驗室基地已徹底沉入冰封的地底，
火光與濃煙早已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仿佛從未存在過。
只有懷中那本冰冷的筆記本，
以及那半張散發(fā)著微弱熒光的基因圖譜，
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一切并非噩夢。
沈月的異能--王文東的“遺產”--適應者計劃……
這些詞語像冰錐一樣反復刺穿他的大腦，
帶來比嚴寒更甚的戰(zhàn)栗。
他必須活下去，
必須把這些信息帶出去。
他顫抖著從破損的防寒服內層取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裝置。
這是很久之前，他的一個弟子給他的，
是從暗網交易換來的，一個理論上無法追蹤的一次性加密通訊器。
按照約定，他輸入了一串混合了日期、分子式片段的復雜密鑰。
屏幕亮起微弱的綠光，信號條艱難地閃爍著。
他快速輸入信息，
每一個字符都耗費巨大心力：
“坐標已收到。育空河中游，廢棄氣象站。七十二小時。務必小心�！獄�！�
發(fā)送。
屏幕閃爍了幾下，綠光熄滅，
裝置外殼發(fā)出一聲輕微的裂響，徹底報廢。
聯(lián)系上了嗎？沈月能收到嗎？
他不知道，只能選擇相信。
將筆記本和圖譜重新綁好，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
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育空河的方向跋涉。
寒冷是無孔不入的敵人，
饑餓感如同鬼魅般糾纏不休。
他的體力在急速流失。
不知走了多久，
遠處雪原盡頭出現了一點移動的光亮。
一輛雪地越野車，
車身上有模糊的官方救援標識。
有人！
一絲希望剛剛燃起，旋即被警惕澆滅。
太干凈了。
車輛太干凈，
人員裝備太精良，
行動間透著一種與救援隊格格不入的肅殺。
他迅速伏低身體，躲在一片冰棱之后。
望遠鏡中，
那些“救援人員”手臂上的臂章，
是一個被雪花環(huán)繞的閉眼標志。
冬眠者！
他們竟然這么快就追上來了！
張教授心臟猛地一縮，
立刻轉身，
向著側面更加崎嶇復雜的冰川裂隙地帶逃去。
腳下突然一滑！
“嘶——！”
一只覆蓋著灰白鱗片、
利爪漆黑的怪手猛地從冰縫中探出，
狠狠抓在他的小腿上！
劇痛傳來，
他甚至沒看清那是什么東西，
只感覺一股冰冷腥臭的氣息瞬間鉆入傷口。
他拼盡全力一腳踹開那只怪手，
連滾帶爬地向前沖去。
身后傳來幾聲槍響，
接著是那怪物尖銳痛苦的嘶鳴。
冬眠者解決了那個東西，
但肯定也發(fā)現了他留下的血跡。
他不敢停下，
踉蹌著沖進一片錯綜復雜的冰縫迷宮。
小腿的傷口起初只是刺痛，
但很快，
一種詭異的麻木感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寒意開始蔓延。
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血管像細密的蛛網般凸起。
感染！
是實驗室泄露的早期病毒變種？
還是王文東筆記里提到的失控實驗產物？
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身體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視線邊緣出現了重影。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在冰層的反射下顯得無處不在。
不能被抓��！
絕望中，他的目光掃過附近幾具被槍聲吸引過來的、行動遲緩的低級喪尸。
它們在無意識地徘徊，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反應。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他用最后一點清醒的意志力，
抓起地上的冰雪和污泥，
混合著傷口滲出的暗色血液，
胡亂地涂抹在自己裸露的皮膚和破損的衣物上。
他強迫自己放緩呼吸，
模仿著喪尸那種僵硬、無目的的姿態(tài)。
然后，他靠在一處冰壁下，
身體慢慢滑倒，蜷縮起來，
一動不動，如同早已凍斃多時的尸體。
冬眠者的腳步聲近了。
他能聽到他們在低聲交談，靴子踩在冰雪上的嘎吱聲清晰可聞。
“這邊有血跡�！�
“目標應該就在附近，搜！”
強烈的探照燈光束掃過他“僵硬”的臉龐。
張教授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極致。
他強忍著傷口傳來的陣陣寒意與異變帶來的灼燒感，維持著“凍尸”的姿態(tài)。
也許是他的偽裝足夠逼真，也許是周圍那幾具真正的喪尸分散了注意力。
“沒有生命反應，只是一具凍尸�！�
“媽的，讓他跑了！擴大搜索范圍！”
腳步聲漸漸遠去。
張教授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但隨即，更深的危機感襲來。
感染正在加劇。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異常升高，
同時又覺得冷得發(fā)抖。
一種陌生的、暴戾的沖動開始在腦海中滋生，
想要撕咬，想要破壞。
必須動起來，必須在徹底失去理智前趕到約定地點。
他艱難地撐起身體，
混入那幾只低級喪尸中間，
學著它們的樣子，
一步一頓，搖搖晃晃地向前移動。
他成了喪尸群中的一員，一個擁有人類意識的“偽裝者”。
……
遙遠之處，一處臨時的避難所內。
沈月猛地睜開眼睛，眉頭緊蹙。
就在剛才，
她精神力構建的空間感知網絡中，
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熟悉的波動。
那是她和張教授約定的某種加密信號模式。
信號源在阿拉斯加方向，極其遙遠且不穩(wěn)定。
她立刻集中精神，試圖追蹤和放大那絲波動。
空間異能隨著她的意念延伸，
跨越遙遠的距離，
模糊地鎖定了一個區(qū)域。
她“看”到了冰雪，
看到了荒原，
然后，感知到了張教授的存在。
但下一秒，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張教授的生命信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更可怕的是，
在他的生命信號周圍，
纏繞著一股濃烈、冰冷、充滿死寂與瘋狂的變異能量波動！
那波動，與她感知過的喪尸能量場極其相似！
沈月不顧精神力消耗，再次強化感知。
模糊的景象變得稍微清晰。
她看到了……張教授！
他混在一小群蹣跚移動的喪尸中間，
動作僵硬，臉色灰白，
身上散發(fā)出的能量波動，幾乎與周圍的喪尸融為一體！
張教授…被感染了？！
他還能保持理智嗎？
冬眠者的氣息也在附近若隱若現。
育空河的會合點，是否也已經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
沈月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