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活體通道
紅光蝕骨。
那不是單純的視覺欺騙，帶著觸感和氣味，從神經(jīng)末梢往里鉆。
韓心棋手臂滲血的傷口底下，癢痛感越發(fā)清晰，纖細的菌絲似乎就在血管里蠕動、分叉，撐裂著皮膚。
她死死咬住下唇，嘴里彌漫開一股鐵銹味，試圖用尖銳的痛楚錨定快要渙散的意識。
李軒楓更難受，骨頭空了，無數(shù)細小的、帶著冰冷甲殼的蟲子在骨髓里爬，啃噬著，每一次地心搏動都帶來碎裂般的劇痛。
他猛地把后背撞向冰冷的合金墻壁。
劇烈的沖擊讓幻覺褪色少許，但那鉆骨的瘙癢感根本揮之不去。
“咚……”
心跳聲，好像慢了半拍。
不是錯覺。
被破壞的散熱節(jié)點終于起了作用。
控制室里彌漫的灼熱蒸汽肉眼可見地減少，墻壁、天花板，甚至那些狂舞的灰黑觸須表面，都迅速凝結(jié)出一層白霜。
空氣變得冰冷、稀薄，吸進肺里帶著刺痛。
那些原本瘋狂抽打的菌絲動作明顯僵硬、遲緩。
地面上搏動的暗紅色紋路光芒也黯淡了幾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稍稍減輕。
“咳…咳咳……”
墻角，快死的田哲猛地嗆咳起來，噴出一大口粘稠、帶著冰碴的黑血。
他身上萎縮的菌塊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焦黑又血肉模糊的皮膚。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居然閃過短暫的、屬于人類的清明。
他死死盯著火花亂冒的控制臺，喉嚨里發(fā)出破碎、嘶啞的氣音。
“…密…碼……市…政廳…徽標……”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用盡最后力氣。
“……反…轉(zhuǎn)……”
反轉(zhuǎn)？
韓心棋捕捉到這個詞。
她強忍著皮膚下菌絲蠕動的惡心感，跌跌撞撞撲向控制臺。
側(cè)面，那塊被菌液和血污糊住的金屬銘牌上，一個磨損得快看不清細節(jié)的圓形徽標嵌在那里。
市政廳的標志。
她手指顫抖，快速在旁邊的物理鍵盤上輸入能想到的所有組合——田哲的工號207509，失蹤的老張頭的工號，甚至之前在核電站找到的補給批號。
每一次輸入，換來的都是刺耳的錯誤提示音和屏幕上冰冷的【權(quán)限拒絕】。
“滾開！”
李軒楓低吼一聲，把韓心棋擠到一邊。
他沒碰鍵盤，滾燙的鈾棒尖端直接抵在那枚不起眼的徽標上，用力一撬。
紋絲不動。
他換了個角度，用鈾棒側(cè)面粗暴地轉(zhuǎn)動徽標本身。
嘎吱——
一聲輕微但清晰的金屬摩擦聲。
徽標居然真的能轉(zhuǎn)。
他沒猶豫，把徽標圖案用力轉(zhuǎn)了半圈，上下顛倒。
嗡——
控制臺屏幕猛地一閃，所有錯誤提示消失。
一個從未見過的深藍色界面跳了出來，標題醒目：【蓋亞協(xié)議-緊急訪問】。
屏幕中央跳出一副模糊但結(jié)構(gòu)清晰的三維示意圖。
一個難以形容的巨大球狀物，深埋在地底數(shù)百米處，表面覆蓋著脈動的暗紅色紋路。
無數(shù)粗大的、血管般的管道從四面八方連接著它，這些管道最終都匯入了他們此刻所處的地熱核心區(qū)域。
旁邊跳出滾動文字說明：“代號：蓋亞之種。檢測為史前共生菌株聚合體，高度適應(yīng)地心高壓高溫環(huán)境，以地熱能為主要能量來源……警告：冰封協(xié)議僅能使其進入休眠狀態(tài)，無法根除……核心能量過載將加速其蘇醒孵化……”
屏幕一角，鮮紅的倒計時無情跳動：07:30…07:29…
更下方，結(jié)構(gòu)圖上三個特定的位置閃爍著紅點，標注著【地熱調(diào)節(jié)閥-abc】。
切斷它們，也許就能切斷供給“種子”的能量。
韓心棋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強行把三個閥門在控制室結(jié)構(gòu)圖中的相對位置刻進腦海。
一個在頭頂管道密集處。
一個在左側(cè)墻體內(nèi)部。
最后一個……在他們來時的維護通道方向。
“嘶嘶……”
身后傳來黏液噴射的聲音。
那兩條之前被李軒楓打暈、蜷縮在角落的畸形蠕蟲，在驟降的低溫刺激下竟然醒了。
它們扁平、布滿粘液的身體扭動著，三角形的口器猛地張開，噴出大股冰冷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半透明黏液。
黏液潑灑在唯一的出口——那扇被踹開的、通往維護通道的厚重合金門框上。
黏液迅速凝固、硬化，形成一層不斷冒著白煙的膠狀屏障，徹底封死了退路。
“嗬嗬嗬……”
田哲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那不再是人的笑聲，更像是破風箱和金屬摩擦的混合體。
他身上原本暗淡下去的紅色紋路，此刻竟重新亮起，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覆蓋了他僅存的皮膚。
他扭過頭，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人形，只有一團搏動的血肉和菌絲，兩顆眼珠的位置只剩下兩個幽深的紅點。
他“看”向李軒楓和韓心棋，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咕噥。
“晚了……太晚了……它醒了……”
“你們……都……都是……養(yǎng)料……”
話音未落，田哲的身體猛地膨脹起來！
皮膚、肌肉、菌絲、骨骼……一切都在瞬間失去了形態(tài)，扭曲、融合、炸裂！
轟——�。�！
劇烈的爆炸發(fā)生在近距離。
沖擊波混合著血肉、菌絲碎片和灼熱的氣浪，狠狠撞在控制室的墻壁上。
李軒楓下意識將韓心棋護在身后，用身體硬扛了大部分沖擊，作戰(zhàn)服后背瞬間被撕裂、燒焦。
爆炸的巨響還未完全平息。
控制室靠近地熱核心那一側(cè)的合金墻壁，在沖擊下發(fā)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隨后整面墻體向內(nèi)崩塌、撕裂！
露出的不是預(yù)想中的巖石或管道。
而是一個直徑近十米的、巨大而蠕動著的孔洞。
孔洞內(nèi)壁并非金屬或巖石，而是由暗紅色的、搏動不休的血肉筋膜與灰黑色菌絲交織而成。
一條詭異的、散發(fā)著濃烈腥臭和地心灼熱的……活體通道。
通道深處，那“咚咚”的心跳聲清晰得在耳邊擂響。
李軒楓抓緊了滾燙的鈾棒，金屬的觸感稍微驅(qū)散了爆炸帶來的暈眩。
韓心棋已經(jīng)檢查完手術(shù)刀和剩余的藥劑，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閥門……”她吐出兩個字。
“沒退路了�！崩钴帡鞯幕卮鸷啙嵍林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