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轉機
現(xiàn)場死寂。
蘇晚的話音落下，空氣凝滯，連直播鏡頭那細微的運作聲響都清晰可聞。顧沉的臉緊繃，陸景行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導演和李姐站在原地，進退兩難。工作人員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片場入口傳來。眾人下意識轉頭看去。
一個穿著定制西裝，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名助手。他環(huán)視片場，視線掃過對峙的顧沉和陸景行，看到疲憊不堪的蘇晚，又瞥了一眼導演監(jiān)視器上那依舊滾動的彈幕，眉頭皺起。
導演看到來人，身體一僵，連忙迎上去：“陳總，您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這部電影番外的最大投資人，陳總。他在業(yè)內地位不低，向來說一不二。
陳總沒有立刻回答導演，他的視線在現(xiàn)場又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導演身上：“這里怎么回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壓力。
導演額頭滲出汗珠，支支吾吾地解釋：“拍、拍攝中出了點小摩擦，演員們對角色理解有點不同，加上開了直播……”
“直播？”陳總打斷他，走向監(jiān)視器，看著屏幕上那些混亂不堪，甚至涉及人身攻擊的彈幕，臉色更加難看。“這就是你說的為了宣傳？”
導演不敢接話。
李姐想上前緩和，陳總抬手制止了她。他轉過身，看著導演：“張導，我投資這部電影，是為了它的口碑和后續(xù)價值。番外是錦上添花，不是讓你拿來制造這種低級熱度的。看看這像什么樣子？演員在對峙，直播間在罵戰(zhàn)，這就是你要的宣傳效果？”
導演的頭垂得更低。
陳總繼續(xù)說：“電影的質量是根本。這種影響拍攝秩序，消耗演員精力，敗壞項目聲譽的事情，立刻停止�！�
現(xiàn)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總看向助手：“通知平臺，直播取消�！�
助手立刻點頭，拿出手機開始聯(lián)系。
這個決定讓導演和李姐都愣住了。取消直播？那之前的預熱，投入的資源，還有現(xiàn)在直播間積攢的人氣……
導演試圖爭�。骸瓣惪�，這直播……”
“我說取消。”陳總的語氣沒有起伏，卻不容辯駁�！皬默F(xiàn)在開始，清場，無關人員全部離開。拍攝計劃重新調整，把重心放回內容本身。張導，如果你連這點都控制不了，我不介意換人。”
這句話讓導演徹底閉嘴，臉色發(fā)白。
陸景行看著陳總，沒有說話。他認識陳總，也清楚這位投資人的行事風格。在這個場合，繼續(xù)挑釁毫無意義，反而顯得自己格局小。
顧沉看向蘇晚，見她臉上顯出松緩的神色，他也默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對他而言，直播與否不重要，蘇晚的狀態(tài)更關鍵。
蘇晚確實松了一口氣。她厭惡剛才那種被當作武器，在鏡頭前互相攻擊的感覺。陳總的出現(xiàn)像是一場及時雨，澆滅了現(xiàn)場那股焦躁的火氣。她內心有些復雜，一方面慶幸混亂中止，另一方面也意識到，資本的力量輕易就能改變一切。
陳總又對李姐說：“安撫好演員，特別是蘇晚。我不希望因為這些場外因素影響她的表演�！�
李姐連忙應下：“是，陳總，您放心�！�
陳總沒再多說，只是對導演強調：“下午我再來看進度�！闭f完，他便帶著助手離開了片場，如同他來時一樣，沒有多余的動作。
陳總一走，現(xiàn)場的低氣壓并未完全散去，但性質變了。之前的壓抑來自演員間的沖突和直播的壓力，現(xiàn)在則變成了投資人施加的、對工作本身的嚴肅要求。
導演深呼吸，擦了擦額頭的汗，對全體工作人員喊道：“都動起來！清場！道具組檢查，燈光準備！十分鐘后，不，十五分鐘后，我們重新拍這一條！”他的聲音恢復了鎮(zhèn)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
工作人員立刻忙碌起來，撤走部分直播設備，勸離了一些看熱鬧的人員。
李姐走到蘇晚身邊，低聲說：“蘇晚，你先去休息室調整一下，喝口水�！�
蘇晚點點頭，跟著李姐往休息區(qū)走。路過顧沉身邊時，顧沉開口：“還好嗎？”
蘇晚看了他一眼：“沒事�！彼F(xiàn)在只想靜靜。
陸景行站在原地，看著蘇晚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走到導演身邊，拍了拍導演的肩膀：“張導，陳總的要求，我沒問題。按劇本走�！�
導演看了他一眼，擠出一個笑容：“陸總能理解就好�！�
十五分鐘后，拍攝重新開始。
【第五場，第一鏡，take3，a！】
場記板落下。
這一次，現(xiàn)場沒有了直播鏡頭的窺視，氣氛嚴肅許多。
陸景行站定，輪到他的臺詞時，他看著蘇晚，眼神依舊帶著角色應有的探究，但沒有了之前的侵略性。他規(guī)矩地念出臺詞，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刻意提高音量。
顧沉隨后接上，他的反應也回歸了劇本設定。他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只是通過眼神和微表情的變化，傳遞出角色內心的波瀾和對峙感。他看向陸景行的視線冷淡，但沒有了之前那種幾乎要沖破角色身份的敵意。
蘇晚站在兩人中間，終于找回了演戲的感覺。她不再是左右為難的道具，而是真正參與到這場戲的情緒流動中。她根據(jù)劇本的提示，適時地做出反應，將角色的茫然、試探和隱隱的不安表現(xiàn)出來。
三人的表演流暢而克制，張力蘊含在眼神交錯和臺詞的頓挫之間，而不是外放的肢體沖突。
導演緊盯著監(jiān)視器，眉頭舒展開來。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有，角色之間的張力也有，并且都控制在戲劇的范疇內。
“好，過！”導演喊道，語氣帶著明顯的滿意。
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都松了口氣。
蘇晚也輕輕吐出一口氣，感覺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她看向顧沉和陸景行，兩人已經(jīng)恢復了平時的狀態(tài)，各自走向休息區(qū)，沒有再發(fā)生任何交流。
接下來的拍攝順利了許多。沒有了直播的干擾，也沒有了刻意的較勁，大家都專注于工作本身。顧沉和陸景行雖然私下依舊沒什么交流，但在鏡頭前，他們都展現(xiàn)了專業(yè)演員的素養(yǎng)，將角色之間的復雜關系演繹得恰到好處。
蘇晚全身心投入，她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幾場重要的內心戲都完成得很出色。導演頻頻點頭，對她的表現(xiàn)贊不絕口。
李姐看在眼里，心里也踏實了。她走到蘇晚身邊，遞給她一瓶水：“今天辛苦了，表現(xiàn)很好�！�
蘇晚接過水：“謝謝李姐�！�
拍攝一直持續(xù)到傍晚。收工的時候，導演宣布今天的進度超出了預期。
蘇晚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顧沉走了過來：“我送你回去？”
蘇晚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陸景行從另一邊走出來，看了他們一眼，什么也沒說，徑直離開了片場。
顧沉看著陸景行的背影，又看看蘇晚，最后說：“路上小心�！�
蘇晚應了一聲，也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