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柝倒在一堆零配件上，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成功了！兩只惡鬼的規(guī)則沖突，導(dǎo)向了截然不同的未來。黑白無常強行給穆柔續(xù)了一個月的命！可是，死神愿意接受這樣的局面嗎？當(dāng)然不愿意。霧氣沸騰了。兩只無常鬼的形象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見。血紅色的無常鬼已經(jīng)與穆柔融合了一大半，僅剩部分影像留在體外。而深紫色的無常鬼握著書冊，傲然佇立在狂風(fēng)中，迎著數(shù)不盡的灰霧人形。一顆螺絲飛出。原本拼湊出“30”的螺絲群扭動著，變成了“29”。墻面上閃爍的電子時鐘上，那猩紅的“00：30”，也倒退成了“00：29”。而且這個數(shù)字正在變得越來越小。在紫色光束、紅色光束與藍色光束的共同掩映下。一大群披著黑袍，臉部如同扭曲的骷髏，手持鐮刀的不斷閃爍的人形虛影，從霧氣中走出，浮現(xiàn)在五金店內(nèi)的各個角落。穆柔身上的藍色光束，被污染了。開始紛紛碎裂。逆流的血液落回地面。死神開始真正發(fā)力了。它們不允許黑白無常救人。頭頂?shù)奶旎ò鍝u搖欲墜，大片大片的裂紋詭異地浮現(xiàn)。這一間店鋪，即將塌陷。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血紅色的光影融入穆柔體內(nèi)的速度遭到削弱，十只黑袍人形出現(xiàn)在它身后，伸出扭曲畸形的鐮刀，扯住了那道光影。死神在阻止穆柔復(fù)活。同時，紫色無常鬼的力量也受到了壓制。那些標(biāo)志著死亡時間的符號，正在迅速地變化。26、24、21、18……再這樣下去，穆柔將會徹底死去，或者黑白無常的偏執(zhí)規(guī)則，將會以另一種方式完成。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是趙柝?zé)o法接受的。好在無常鬼的力量遠比趙柝想象的更加強大。血紅色的光束變得越來越亮，朝著白色變化。紫色的無常鬼則變得越來越深邃，越來越黑暗。它們似乎在晉升為真正的黑白無常。兩種惡鬼之間的沖突進一步升級。裹挾著灰色的藍光再度凝聚，將穆柔身上的致命傷盡數(shù)抹除，血紅色的無常鬼滲出耀眼的白光，繼續(xù)滲入穆柔體內(nèi)，后方的鐮刀一把接一把地崩碎。那半黑半紫的無常鬼手持生死簿，無形的神秘力量擴散而出，各種各樣的意外被抹除，天花板上不斷滋生的裂縫變得穩(wěn)定了，“死亡時間”被推回到“20”。而死神那邊。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郁。更多死神加入了這一場博弈。死神的詛咒會無限加強，黑白無常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優(yōu)勢局面正在被削弱，甚至被壓制�！斑@樣不行！”趙柝強撐著坐起，一枚螺母飛來，重重砸在他腦門上，頓時鮮血橫流。但他仍是死死地盯著場上的局勢。“死神的數(shù)量太多了，雖然黑白無常單體的力量相當(dāng)強大，但架不住對方鬼多啊。”“得想個什么辦法！”“能幫助黑白無常戰(zhàn)勝死神的辦法！”一把剪刀，受到死神的影響，被狂風(fēng)卷起，滿屋子亂飛，它本應(yīng)該射向穆柔，但受到黑白無常的影響，它的飛行軌跡變了。變成徑直射向趙柝。而少年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穆柔的方向，更多鐮刀架在了白無常身上，阻止穆柔復(fù)活。他絲毫沒注意到身后的危險�！班�！”剪刀速度極快，轉(zhuǎn)眼間便落在了趙柝后腦勺上。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一只小小的鬼手，忽然從趙柝腦子里伸出�！芭尽钡囊宦�，直接把剪刀拍成粉碎。不止如此，越來越多鬼手從趙柝全身上下長了出來，像是發(fā)生了某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它們蘇醒了。在這危險的五金店里，各種尖銳的零件到處亂飛，卻沒有一個對趙柝造成致命傷害。同時，趙柝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激發(fā)出了一股潛力，本該重傷的身體恢復(fù)了正常。思維速度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無常鬼顯然比死神更強，但它們的數(shù)量太少，所以被壓制了�！薄坝袥]有什么辦法，能讓黑白無常變得更強？”他迅速地思考著。等等。數(shù)量？趙柝猛地轉(zhuǎn)過頭。店鋪門外，散布著火光的街道上，一道慘白色的身影正憑空懸浮著，冷冷地監(jiān)視著他。他可以，再招來一只黑白無常！是的，如果他自殺，引爆第二只黑白無常的規(guī)則，這樣一來，這間店鋪里無常鬼的力量將會瞬間發(fā)生質(zhì)變！死神的力量會跟著也發(fā)生質(zhì)變嗎？不知道，但趙柝確定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他已經(jīng)看著穆柔死過一次了，而且這個傻丫頭居然用自己的命救他。那無論如何他趙柝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死一次。趙柝抬起右手，手掌心中插著一根猙獰的玻璃刺，他顫抖著把玻璃對準(zhǔn)自己的脖子。不對。自殺的效果或許不夠。黑白無常的復(fù)活能力這么強，一道簡簡單單的貫穿傷，藍光一閃就治好了，接著黑白無常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何必跟死神火拼？而且根據(jù)資料里的信息來看，黑白無常一般會把提前自殺的詛咒者變成植物人，防止他們再次自殺。所以，他的死亡方式，必須讓黑白無常對死神產(chǎn)生敵意。想到這里，趙柝再沒什么好猶豫的了。他猛地站起，大步朝著穆柔走去。五金店外，漂浮著的白無常瞬間猛地顫抖起來。它的面部不斷變幻，時而切換成黑無常的臉，時而又切回白無常。接著，毫不猶豫地，它猛地朝著店門沖了過來！成功引爆第二只黑白無常的規(guī)則！店鋪內(nèi)，此時一片混亂，數(shù)不清的尖銳物件滿屋子亂飛。而每當(dāng)這些東西即將落在趙柝身上，那鬼手便會浮現(xiàn)，一巴掌拍落。而在屋子正中心，懸浮著的穆柔身旁，兩股惡鬼的神秘力量正在發(fā)生激烈的碰撞。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近的�？墒悄枪硎炙坪鹾芘d奮，它扒開了惡鬼的力量場，成功幫助趙柝走了進去。它們，在期待著這個少年慷慨赴死！足足兩百只“死神”，擁擠地盤踞在黑白無常和穆柔的周圍，而趙柝竟就這么強行闖入了鬼潮，走到了上百只惡鬼的中央，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穆柔。一瞬間，死神的恐怖詛咒優(yōu)先降臨在他身上。因為此時的他不受黑白無常保護。頭頂?shù)囊徊糠痔旎ò遛Z然崩碎，穆柔受到黑白無常的拉扯，詭異地橫移了一段距離，沒有被砸中。而那些鋼筋混凝土，和樓上沉重的桌椅電器，則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了趙柝身上。鬼手在反抗著，但它們的力量似乎并沒有那么逆天，或者，它們并沒有施展全力。“哈哈哈！”“咯咯咯！”一只又一只鬼臉在趙柝全身上下浮現(xiàn)，歇斯底里地狂笑，而后又被鋼筋刺穿。它們像是在慶祝。這個人類，終于主動地把自己弄死了！不過眨眼之間，趙柝死無全尸。上百只死神沒有任何表情，恐怖的詛咒轉(zhuǎn)移方向，朝著穆柔攻去。“嗖！”就在這時，一道黑白交錯的光影，猛地闖入店鋪，落在那由土塊和電器殘骸組成的“墳堆”上。下一秒，一道夸張的藍光豁然亮起！浩瀚的生機如同洪水一般沖擊在各個角落。兩百只死神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黑光一閃，它們瞬間解體！灰霧擴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qū)趕出了足足三千米！瞬息之間蕩然無存�！皦灦选闭验_來。一道閃爍著白光的身影憑空而立，它手中握著一截殘破的手指，璀璨的藍光四散開來，將趙柝破碎的尸骨撿起，一節(jié)一節(jié)地拼湊起來。不過三個呼吸的時間，便拼回了一個完美的趙柝！“嗷！”“嗚嗚嗚！”“啊啊啊啊！”惡鬼的慘叫聲從趙柝身上響起，一張一張悲慘哭泣的鬼臉接連不斷地冒出，又緩緩消散�！诘赇伒囊唤�，一枚早已破碎不堪的監(jiān)控攝像頭仍在固執(zhí)地運行著。它拍攝著店鋪內(nèi)的一切變化。不斷閃爍的視頻里，一位少女安靜地躺在地上，幾十片碎玻璃從她背上詭異地彈出，落在墻上砸個粉碎�！翱瓤瓤�！”一段虛弱的咳嗽聲響起，而后陷入沉寂。而在店鋪的正中央。一座“墳”，靜靜地立在那里。墳堆四周沒有殘肢斷臂，也沒有破碎的肉塊。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卷簾門是被氣流沖破的。少女是被一股無形的怪力扯進來的。自始至終。五金店里，除了少女以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