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010
“轟隆——咔嚓!”一道驚雷,突然劈斷了旁邊的大樹,樹干砸下來,將顧昭從昏沉中驚醒,她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沙啞道,“二哥,幾時了?”雙腿已經(jīng)跪到麻木,不知道已經(jīng)過去多久。顧洛沉沉道,“快寅時了�!鳖櫿雅まD(zhuǎn)酸痛腫 脹的脖子,看向辭風院內(nèi),心頭沉甸甸的。前世,眾太醫(yī)會診,最后依舊束手無策。最后,還是二哥沒辦法,才以命擔保,用了虎狼之藥喚醒了謝臨淵,但謝臨淵醒來時,也已經(jīng)是第九天了。二哥因此名聲大噪,成了太醫(yī)院最有才華最年輕的名醫(yī),但同時也遭到了各方排擠,最后被她牽連,反倒加速了他墜落的速度,想到這里,顧昭滿懷愧疚。只不過,雪叟的醫(yī)術應該遠在二哥之上,就不知道王爺什么時候醒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他醒來?一旁,顧縉皺眉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她這個樣子,又像是在乎極了謝臨淵,可她之前不是天天嚷著要退婚,甚至還把屋里的東西都打砸了么?現(xiàn)在又……想問她是否回心轉(zhuǎn)意,又覺得時機不對。這時,白七匆匆走了出來,目光落在顧昭臉上,變得異常復雜,道:“王爺說要見你�!彼男睦飷灥秒y受。眼前這個女人年紀不大卻心腸歹毒,又對自家王爺討厭到了骨子里,偏偏王爺自己卻放不下,昏睡七天好不容易睜眼撿回一條命,第一句話不是找顧家算賬,居然是想見她?她有什么好?顧昭明白白七這個眼神。除了謝臨淵對她一腔執(zhí)念之外,其余人都覺得她給謝臨淵提鞋都是不配的,她自己也搞不懂謝臨淵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現(xiàn)在他醒了!顧昭眼眶一熱,眼淚不由涌了出來,身體里仿佛又被注入了些許力量,忙問,“他怎么樣?雪叟怎么說的?”說著,掙扎著就要起身。眼前突然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見了。終究她的身體,也要被熬垮了。眩暈當中,她努力咬了咬舌頭,等穩(wěn)住身子,才看到顧洛扶著她眉心緊皺,“既然他醒了,你就回去休息吧�!闭f著,看向白七。白七眉心微微一皺,看了眼辭風院,“怕是長公主不允。”“我沒事,我想見他。”顧昭截斷了兩人,內(nèi)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迫切,想看到他!看到他還沒瞎的樣子,看到他還活著的樣子!顧洛和白七兩人都有些錯愕。顧縉嘆了口氣,道,“既如此,便先進屋去吧,看情況再說�!鳖櫿褟姄沃M了辭風院,心跳得像是要從胸膛里沖出來一樣,一腳深一腳淺迫不及待。白七翻白眼,沒好氣道:“顧三姑娘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還是慢點走吧,萬一傷到了自己,王爺還得怪我照顧不周�!鳖櫿芽戳怂谎郏浪呛眯�,只是以之前她對他們主仆兩人的態(tài)度,白七很難好好說話。很快到了屋檐下。門開著。里面燭光昏黃。長公主就那樣四平八穩(wěn)坐在正前方的八仙椅上,手上捏著一串佛珠,眼睛里隱藏的殺意卻沉沉浮浮,一雙瞳孔緊盯著她。要是之前她是暴怒的,那現(xiàn)在的她就是暴風雨之前壓抑的寧靜,下一次來臨只會更加兇猛可怕。顧昭知道她恨她。恨不得她死。因為她對謝臨淵的嫌棄、侮辱和算計。也因為謝臨淵總是維護她,為了她總是駁長公主的面子,讓長公主下不來臺,覺得兒子被她蠱惑搶走了,和她這個當娘的越來越不親。前世,長公主也是三番四次想要對她下手。什么一丈紅、五十大板、當場拔劍、掌摑一百這樣的命令都下過,但每次都被謝臨淵阻止。而她自己,則因為長公主的蠻橫越發(fā)討厭王府,當謝臨淵幫忙的時候,更覺得他是惺惺作態(tài),和他娘一個唱 紅臉一個唱白臉,惡心得很。現(xiàn)在,才隱約明白過來。這對母子原本就不和,長公主連謝臨淵都不待見,又怎么會待見謝臨淵喜歡的她呢?不過長公主的態(tài)度不重要,畢竟往后她是和謝臨淵一起生活。只要謝臨淵對自己好,就夠了。顧昭回神,朝著長公主行禮,“請問長公主,臣女可以進來了嗎?”長公主聞言,猛地雙拳緊握,臉頰氣得顫抖。玉竹見狀,趕忙道,“進來吧,王爺正等你呢�!比绻皇侵x臨淵太在乎顧昭,長公主恨不得殺了她,還進來?顧昭知道長公主的心情,她出言問詢不過是出于禮數(shù),也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要是沒行禮,長公主又會找到機會,將她羞辱懲罰一番。顧昭深吸了一口氣,一腳跨進謝臨淵的寢室。屋里一群太醫(yī)正在嘰嘰喳喳,低低討論著他的傷情,表情頗為復雜。這些人顧昭都是認識的。也能看得懂他們眼中隱忍的復雜情緒。太醫(yī)院也是一個小江湖,里面的勢力魚龍混雜,看起來都是為皇族辦差,但實際上里面有皇上的人、后妃的人、各家皇子的人,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自然,有人希望暝陽王醒來,也有人不希望。那不希望的,看到他醒來當然不高興,只是不敢直接表達,就藏在內(nèi)心最陰暗的地方。希望他醒來的,臉上有看到他醒來的高興,也要被一個叫花子搶了風頭的不滿,人間百態(tài),今晚都在這間屋子里。前世的顧昭看不透這朝中爾虞我詐,只想嫁給三皇子為妃,他說什么她就相信什么,就做什么。如今一眼看過去,卻是心知肚明。她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粗略掃過,急匆匆看向床。雪叟正坐在邊上施針,表情嚴肅卻也從容,有種波瀾不驚的感覺。暝陽王臉色白得像是紙一樣,身體平躺著,臉卻朝著門口,在看到她之后,眼睛里涌現(xiàn)出極度復雜的神情,把顧昭的腳步一下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