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慕容宴瘋了，他當著朝臣的面，跪在我面前。「蔓蔓，只要你能原諒朕，朕做什么都可以。」我想了想，還真有一件事�！改惆殉帉幐绺邕�給我。」DR慕容宴僵住了，「他死了，回不來了。蔓蔓你……能不能換一個？」我搖搖頭，「不能�！刮译S即想到了第二個，但我不敢說。我清醒了，可我很多話不敢說，很多事也不想笑了。后來，慕容宴為了逗我笑，開始搜羅天下奇珍�？晌揖褪切Σ怀鰜怼Ｖ性牟粔�，他就找到了西域。有一次，他帶來一張好大的餅，比我以往見過的都大。他告訴我，這個是吐蕃的馕。他念叨著，年少時，他不敢吃宮里來路不明的食物，因為好多人要害他。皇宮里好多人希望他死，這樣就可以和他的母國開戰(zhàn)。母國也會派細作殺他，怕他羽翼豐滿回去奪權(quán)。跟過來的心腹丫鬟死被毒死后，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吃東西。直到看到我給他的干糧。前幾次，他沒敢吃。后來，見到了送干糧的我。他看到我一副心疼食物的模樣，但還是放了新的干糧，自己把餿的吃掉。他才開始吃我給的干糧。因為，他一眼就看出，我和他一樣，是天下間最沒人愛的人。后來，他在雪地里差點被凍死，也是我偷偷摸摸給他蓋了衣服。那時天色黑，他沒看清我的臉，但他知道是我，因為宮里只有我一個人穿得破破爛爛。再后來，他大難不死，通過那件衣服上歪歪扭扭的一個「蔓」字，花了很久的時間知道了我是誰。李酈蔓，一個不受寵的冷宮貴人生下的低賤公主。我就好像是世間的另一個他。我們跨越國界和山河，在此相遇。我是他不幸中的萬幸。他又哭了�？薜枚嗔耍W間都生了白發(fā)。他開始打自己耳光，嘴里囁嚅著：「我明明答應過要帶李酈蔓離開冷宮，不讓她受苦……」「我怎么能認錯李酈蔓，怎么能對李酈蔓那么壞……」「怎么能殺了和李酈蔓的孩子……」我沒理他，轉(zhuǎn)身一個人去研究西洋鏡。我的傷可以復原，可死去的硯寧哥哥，回不來了。都說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我打算找找他�？墒�，當我將西洋鏡對準天上的星星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本該明亮的星星變得黯淡無光。像石頭一樣。就好像這世間，我癡傻的時候，覺得世間很美好。好吃的東西很美好，不打我的人很美好，能溜出宮很美好�？桑仪逍训臅r候，就發(fā)現(xiàn)這世間的一切都不美好。我沒什么想要的，也沒什么可以失去的。我好像是恨母后和姐姐的，可她們死了，我的恨無處寄托。或許我也該恨鶯兒和嬤嬤，可是有更多宮人比他們更壞。那我應該恨很多人。我最恨的還是慕容宴。我想他死。「慕容宴，我記得在狗洞旁邊的時候，你和我說過，海上的星星是最亮的，我能去看看嗎？」慕容宴見我難得提起開心的往事，急忙過來捉住我的手。「蔓蔓，只要是你想的，沒有什么不能的。」我彎唇笑了。一個月后，慕容宴勞民傷財，不顧滿朝文武的勸諫，造好了一艘巨大的木船。比父皇的宮殿都要大。臨行前，慕容宴的心腹勸他：「陛下，您過于悲慟，身體不能再舟車勞頓了��！您要是真出了事，江山怎么辦？」「若有意外，你來監(jiān)國。」慕容宴說完，頭也不回地帶我上了船。大船駛?cè)牒Ｓ�，有時隨著風雨搖晃，有時順著洋流飄蕩。海域越來越寬闊，星空越來越璀璨。我笑著要慕容宴航行得再遠一些。他每次都笑著答應。可三個月后，他不笑了。「蔓蔓，我們就到這吧，再遠無辜的人就回不去了�！刮铱戳丝礉M船愁眉苦臉的人�！负谩！刮矣挚抻中Φ模饺菅�，縱身躍入浩瀚汪洋。他不瘋了。我也不恨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