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時我才兩歲,發(fā)了一場燒,因著家里沒銀子,眼看就要沒命了</p>
我阿爹阿娘用那荷包里的四兩銀子救下了我的命,待我曉事起,阿爹總念叨著阿姊的親娘是我的救命恩人</p>
他們想帶阿姊去尋親,可那是京城,何其遙遠</p>
阿爹尋了個妥當人將那玉佩帶進了京城,可幾年過去,并不見阿姊的家人來尋</p>
我阿姊乖巧懂事,我阿爹阿娘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來養(yǎng)</p>
我同阿姊一處長大,明知她不是我的親阿姊,可在我心里,她比親的還親</p>
她牽著我的手去打豬草,她同我一起在田里撿麥穗兒;她站在小板凳上做飯,我蹲在灶前燒火;我被火燎了頭發(fā)眉毛,阿娘要給我剪頭發(fā),我哭著不肯,阿姊便叫阿娘先剪了她的……</p>
她姓什么有什么要緊</p>
她是誰生的有什么要緊</p>
天上地下,她是最疼我的阿姊就是了</p>
我做了一場夢,夢里阿姊同我坐在院子背后的小山坡上</p>
山坡上開滿了小小的叫不出名字的粉花,阿姊采了來給我編花環(huán)</p>
我坐在她身邊,緊緊地貼著她</p>
阿姊阿姊,你能永遠做我的阿姊嗎</p>
阿娘說過,若是阿姊的家人尋來了,她要回去的</p>
我的家就在這里,我能去哪兒</p>
阿姊將編好的花環(huán)戴在我的發(fā)頂,左右看了看,笑了</p>
她笑起來可好看了,我阿娘說了,菩薩身邊的童女兒都沒我阿姊好看</p>
好看</p>
那我同阿姊長得像不像</p>
簡直一模一樣</p>
我高興壞了,抱著阿姊好一通搖</p>
遠處的日頭就要落山了,阿娘站在院里喊我們回家吃飯</p>
或是日光已昏黃,我怎么也看不清阿娘的模樣</p>
阿瑜,阿歡,你阿爹今日割了三兩肥肉,阿娘熬了豬油,炒的白菘,還不快回來,還有阿瑜最喜歡的白面餅子</p>
阿娘站在院門口沖我同阿姊招手</p>
我們起身,歡呼著沖下山坡,嘴里嚷著阿娘,阿娘,我要吃兩個白面餅子的……</p>
阿爹蹲在房檐下,見我們沖進院門,笑著張開手臂,將我同阿姊攬進懷里</p>
阿爹看看,我阿瑜的手可真巧,村里誰家的丫頭也比不上</p>
阿爹歪頭看著我頭上的花環(huán)</p>
阿姊仰起頭看我,說不出的洋洋得意</p>
阿爹,那我呢我不依不饒</p>
阿歡嘛自是最乖巧的</p>
我終于心滿意足,同阿姊一般得意地揚起頭來</p>
我離阿爹這樣近,卻看不清他的模樣</p>
我睜眼,嘴角甚至還掛著笑</p>
娘娘,該起了伺候我的宮女翠微叫我</p>
她和云微是許弗逸親自給我挑的丫頭</p>
自我進了許家的門,做了許家的四姑娘起,她們便跟在我身邊伺候著</p>
我沉默地穿戴妥當,吃了一盞茶便出了門</p>
小皇帝已等在門口了</p>
他才六歲,正是瞌睡多的年紀,坐在凳子上,腦袋一點又一點地打著瞌睡</p>
福子是他的貼身內(nèi)侍,見我來了,就要叫醒他</p>
我見他可愛,蹲在他眼前瞧他</p>
娘娘,你這般于禮不合云微不叫我蹲</p>
我睡了一覺醒來,覺得神清氣爽,昨日的疼好似假象,蹲一蹲又能如何</p>
我又不曾蹲到朝堂上去</p>
我不管她,繼續(xù)蹲著</p>
肉乎乎白嫩嫩的一個小團子,好生惹人憐愛</p>
如若他娘不是姜瑤,我還能更喜歡他些的</p>
他若有所覺,睜開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