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些犧牲
當(dāng)下人扶著梅宮雪重新起來時(shí)，梅硯君昨天剛給她做的那身新衣已經(jīng)被泥濘的雪水弄臟了。
原本滿身怒氣的梅長恭也是一頓，他分明沒用多大力氣，人怎么就一下滑倒了？
他便指著梅宮雪怒聲斥道，“你不要在那里假摔，裝什么可憐！”
然而，當(dāng)他迎上梅宮雪那雙如寒冰般的眸子時(shí)，突然又是一陣心虛。
還沒等梅宮雪出言，旁邊的梅硯君便直接給了梅長恭一拳，“你胡說什么？看不到地上的冰雹有多滑嗎？你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他趕緊回過頭去查看梅宮雪身上的傷勢，后腦勺果然腫起了一個(gè)大包。
梅硯君還要訓(xùn)斥梅長恭之時(shí)，就聽院中傳來了梅香寒的聲音。
“二哥！”
那嬌柔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焦急。
梅宮雪一皺眉，就見梅香寒在下人的攙扶下，急匆匆地從府里追了出來。
下臺階時(shí)，一個(gè)腳滑扭到了，都沒顧得上喊痛，在看到一身狼狽的梅宮雪后，立刻歉意地流下了眼淚。
“姐姐，你別怪三哥，都是我不好！”
她剛剛走得太快，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梅硯君趕緊過去給她拍背順氣，還不忘訓(xùn)斥一旁的丫鬟，“這么冷的天，怎么不給小姐披件外衣？”
一臉怒容的梅長恭看到她追著出來后，也立刻過去，“你這么急著出來干什么？剛才是不是崴著腳了？”
梅香寒只是搖頭，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推開其他人來到梅宮雪面前。
“姐，你的頭沒事吧？我知道三哥他是沖動了些，但你別怪他！都是因?yàn)槲疫@兩天心情不好，就是怕他想多了，我才不肯多說。而小娥她也是因?yàn)殛P(guān)心我，才說了兩句不該說的，二哥他便誤會了！你的頭怎么樣？要不要叫大夫？”
見她絲毫不顧及自己，卻先惦記著梅宮雪，一旁的梅硯君和梅長恭都面露不忍，他們都下意識看向了梅宮雪。
見梅宮雪依舊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他們便很是不滿，覺得她也太過冷漠了！
梅香寒都這樣不管不顧地沖出來解釋了，不就是怕她受委屈嗎？她怎么能這么無動于衷？還有一點(diǎn)當(dāng)姐姐的樣子嗎？
梅長恭心中剛剛因?yàn)槊废愫那笄槎鴫合氯サ幕饸�，此時(shí)“噌”一下的又冒了起來，劈頭蓋臉道：
“梅宮雪，你少在那里道貌岸然地裝清高！之前，我還以為你是成熟了，結(jié)果這才過了兩天，你的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你說清楚，之前是不是偷偷去見了季云初？到底都和他說了些什么？”
“為什么阿香聽你的話給他彈了《幽蘭調(diào)》后，居然被他訓(xùn)斥了？這一切是你在背后搗鬼吧！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季云初？就這么缺男人��！他可是你妹夫！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不要臉的親姐姐？”
他說這些話時(shí)，梅硯君皺了皺眉，但并沒有攔著，只是責(zé)備般地?cái)?shù)落了梅長恭一句，“你吼這么大聲做什么？再嚇著小雪！”
梅宮雪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面上并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道：
“我說過我對季云初已經(jīng)死心了，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從來沒有主動和他聯(lián)系過，以后更不會！而且我的親事都已經(jīng)定了，你們又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說完，她便平靜地走上了石階。
梅長恭呆呆望著她那孤單又麻木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給人一種天地之大，卻早有無她容身之處的悲涼之感。
他的心口莫名地疼起來，可怎么會呢？
侯府好吃好喝的供著梅宮雪，她還有什么可悲涼的？
至于剛才她說的那些話，梅香寒則是一驚，“二哥，姐姐的話是什么意思？”
梅硯君的視線這才從梅宮雪的方向移開，心也像是被什么狠狠拉扯一樣，沉默片刻道：“進(jìn)去再說！”
等回了大廳，溫暖的炭火烤著，驅(qū)散了眾人身上的寒氣。
最焦急的似乎是梅香寒，她就坐在梅硯君身旁，真要問清這是怎么回事。
梅硯君則寵溺地拍拍她，“哥不是答應(yīng)過你，絕不允許季云初移情別戀嗎？放心，你姐姐會在你之前嫁出去的！”
然后又說了幾句安撫她的話，便讓人先將她送回房間了。
屋中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梅長恭這才開口，“二哥，這到底怎么回事？小雪要嫁給誰？這么快就決定會不會太倉促了些！對方人品才貌怎么樣，你都查清了嗎？”
梅硯君端起桌上的熱茶道：“是周赴！”
梅長恭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直接拍桌而起，“怎么會是他？開玩笑吧，你居然把小雪嫁給那種人渣！不要說我了，大哥他也不會同意的！”
梅硯君卻淡淡地來了一句，“這件事情就是我和大哥商議好的。”
梅長恭簡直驚呆了，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轉(zhuǎn)不過來，直接搶過梅硯君手中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上。
“啪”的一聲，摔了個(gè)粉碎！
“這么大的事兒，你們怎么不和我商議一下？而且居然是周赴，你們對得起爹嗎？你們…你們兩個(gè)怎么能這么大逆不道？”
爹當(dāng)年寧可冒著風(fēng)險(xiǎn)上戰(zhàn)場，都堅(jiān)決不肯屈服于寧王，不愿讓梅宮雪淪為棋子。
“住口！”
梅硯君一臉陰沉地盯著面前的梅長恭，他平日里看著脾氣很好，可是很少發(fā)這么大火的。
梅長恭心里其實(shí)也是怕這個(gè)二哥的，立刻閉了嘴。
梅硯君終究還是長長嘆息一聲，有些疲憊道：“三弟，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些年自從爹去世，族里的光景便大不如從前，雖然寧王曾是爹的政敵，但為了侯府的日后，我們也只能被迫做出一些犧牲�！�
梅長恭心驚，這說白了，不還是賣女求榮嗎？
梅硯君自然也清楚，所以不管是他還是大哥，其實(shí)都在裝糊涂。
因?yàn)橛行┰捯坏┱f出來了，那就不體面了！
他只得換一種說法勸這個(gè)不開竅的弟弟，“小雪她以后終究是要嫁人的，可她什么條件難道你不清楚？本就是嫁過人的，嫁的還是個(gè)太監(jiān)，再加上她身上那些傷肯定也是要留疤的，你說日后還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可是…”梅長恭心里很糾結(jié)，明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梅硯君想起了爹之前對他們兄弟的囑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道：
“說到底，周赴畢竟也是堂堂正六品官員，以咱們小雪現(xiàn)在的條件嫁過去，那都是高攀了！估計(jì)她心里也巴不得有這樣的好姻緣！”
剛剛在府門前，梅宮雪不就親口答應(yīng)這門婚事了！
梅長恭覺得更加氣憤，他這個(gè)妹妹啊，真是自甘下賤，竟絲毫沒有侯府的風(fēng)骨。
“好，那就隨她去嫁！”
梅長恭口中是這樣說，可心底的某處重?fù)?dān)卻是忽地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