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狼糞的小卒
“死了?”
“已經沒氣了,涼透了。”
老卒張由甲彎下腰來,一摸地上新卒的鼻息,回了另一名老卒趙大牛的話,搖搖頭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廢物,還真不經打?”
滿臉橫肉的趙大牛,輕蔑地一瞥地上蜷縮著的新卒,然后把目光投在自己缽盂一樣的拳頭上,咧咧嘴又說:“要是不揍他,挨罰的可是我們幾個�!�
“就是頭牛,也經不起你的拳頭,就那瘦猴兒樣,打不死才怪!”
張由甲又是一陣搖頭,望著茫茫戈壁,悵然道:“放眼百里,鬼影都不見一個,上哪兒積攢上千斤狼糞?”
“可不是!”
趙大牛把拳頭握得“叭叭”直響,憤憤又道:“什長高五那老東西,成天窩在烽火臺里烤火,把撿狼糞的任務硬攤派到我們身上,黃羊峴烽火臺,得準備上千斤狼糞,這年頭牧業(yè)衰敗,狼都能餓死,哪有狼糞可撿?”
“行了!”
張由甲收回視線,把目光重新投在地上的新卒身上,道:“點狼煙也是猴年馬月的事,眼下要緊的就是這小子該如何處理?”
“這不簡單,埋了!”
趙大牛偏著腦袋,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埋了?”
張由甲狠瞪趙大牛一眼,搖頭道:“不妥,雖然是個新入伍三天的奴籍新丁,但這是邊防要塞,兵卒失蹤可不是一件小事�!�
“哪?”
心里一陣緊張的趙大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烽火臺,低聲道:“要不報戰(zhàn)損?”
“戰(zhàn)損?”
張由甲一怔,思忖片刻,擺手道:“最近無戰(zhàn)事,哪來的戰(zhàn)損?”
“嗨!這還不簡單?”
趙大牛咧著大嘴笑了,壓低了聲音又道:“你想想,新人嘛!環(huán)境不熟悉,走岔了道,迷路后讓狼給啃了……”
“哈哈哈……”
聞言之下,張由甲仰頭一陣大笑,道:“活該這小子倒霉,遇上你這么個催命鬼�!�
思忖片刻,張由甲又道:“行了,戰(zhàn)損就戰(zhàn)損,總得有個名目,怪就怪葉十三這小子天生短命,被貶奴籍不說,發(fā)配到這苦寒之地才三天,就這樣被你這慫貨給打死了!”
趙大牛一臉得意,瞥了一眼地上蜷縮著的葉十三,然后把目光頭投向張由甲臉上,低聲道:“如此甚好,免得咱哥倆費半天力氣挖坑埋他,什長那里不是個事,糊弄幾句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陣冷風吹來,二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丟下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新卒,躬著腰就向不遠處的烽火臺走去……
“嗷……”
遠處一聲狼嚎,地上蜷縮著的黑影蠕動了一下。
慘白的月光之下,葉十三緩緩睜開了眼睛。
“好冷,這什么地方?”
忍著渾身火辣辣的疼痛,葉十三從地上坐了起來。
“咔……”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下,葉十三張口突出一塊核桃大小的瘀血。
這一吐,沉悶的胸口頓時候亮堂了起來。
刀?
一把握柄破爛不堪的腰刀,把屁股硌得生疼。
葉十三順手一摸,就從屁股下抽出一把古代人才用的佩刀來。
一陣狐疑之下,葉十三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鞋子。
革甲?
牛皮長靴?
“我,這是魂穿了……”
葉十三情不自禁地叫喊出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難道,之前迷迷糊糊中聽到的對話,看來都是真的?
他,被人虐打而亡!
一個軍事指揮學院的高才生,在畢業(yè)前的一場野戰(zhàn)實彈演習中胸口中彈后,居然穿越到古代一個烽火臺的烽燧兵身上。
在戍邊軍隊中,看守烽火臺的,往往是最低等的兵卒。
而被貶為奴籍后充了軍的人,更是兵卒中最低等的存在。
這種兵卒,能見到的最高長官,也就是個百夫長而已。
平時他們由什長管理,一個什長管十人,這十人守護相黃羊峴要塞的這座烽火臺。
在方圓百里撿拾狼糞,就是這十人中最低等的兵卒所干的活。
邊境線上的烽火臺,那可是必不可少的防御工事。
狼煙,就是發(fā)現(xiàn)敵情后的第一警訊的信號。
一個戍邊小卒,軍餉才五兩銀子。
像他這種被貶后充軍的奴籍兵卒,發(fā)到手也不足二兩,就是被上面的百夫長和什長全部克扣掉,他也大屁不敢放一個。
何況,他被發(fā)配到最邊遠的前線守烽火臺,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葉十三腦袋一陣發(fā)懵,望著不遠處月光下高聳入云的那個土堡。
那就是烽火臺?
那就是和他同名同姓的前身值守的崗位?
逃?
逃到哪里去?
就這身打扮,無任何通行手令的話,恐怕出不了邊防線就會以逃兵處死。
他媽的,算了!
再是古代,那也是守土衛(wèi)士。
就前世,在軍事指揮學院的開學典禮上,自己不也是發(fā)過誓的嗎?
身為軍人,守土有責。
管他是哪個朝代呢?
只有守護一片國土,就能保得一方百姓的安寧。
手握著腰間佩刀的刀柄,目光冷得就像頭頂?shù)脑鹿庖粯印?br />
軍人神圣的使命感,促使著葉十三向不遠處的烽火臺走去……
烽火臺底層的隧道內,牛糞火燃得正旺。
一張狼皮鋪在地上,狼皮上盤腿坐著一位滿臉刀疤的中年男子。
一條羊腿,正被熊熊燃燒的牛糞火烤得滋滋冒油。
“這都子時了,葉十三還沒回來?”
邊翻烤著羊腿,疤臉男子轉頭就是一問。
在一旁使勁吞咽著口水的張由甲和趙大牛,二人相視一眼,這才開口說道:“回什長大人話,就近區(qū)域,已經撿拾不到狼糞了,葉十三可能走得遠了點,我二人天黑之前尋他不見,這才回來等消息。”
“明天一早,我們再出去擴大范圍找找看。”
心里一陣發(fā)虛的趙大牛,也緊跟了一句。
什長高五斜瞥二人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旁邊喉結不斷蠕動著的另一名兵卒,吼道:“馬成,你拿些牛糞去外面,把火挑亮一點,萬一那小子回來,別讓迷了路�!�
馬成的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滋滋冒油的羊腿不放,被什長的一聲吼,驚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是,什長大人,小的這就去點牛糞火�!�
狠勁地吞咽下一口唾液,馬成極不情愿地提著一籃子牛糞,出了通道就在就烽火臺外面點了。
“什長大人,這哪來的羊肉�。俊�
張由甲一臉諂媚,訕笑著就是一問。
是�。�
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就是糧草補給,也是些山藥蛋和攙著沙子的糙米。
羊肉,在這地方,也算是稀缺之物。
更別提酒了。
可什長高五身邊的一只瓦罐里,卻是往外飄著一股酒香的。
“嘿嘿!”
高五神秘地一笑,用嘴向通往頂上的樓梯努了努,得意地說道:“今天巡線,發(fā)現(xiàn)了一只越了界的羊,讓馬成這小子給一箭射死了,悄悄拿回來孝敬老子。”
“那這酒?”
一臉驚訝的張由甲,疑惑地指指瓦罐又問:“馬成不會把牧羊人也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