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們求為娘給口飯吃

    撲鼻的血腥味，瞬間就在曠野中彌漫起來。

    方才還圍成一圈的戰(zhàn)馬，此時嘶鳴著四散開來。

    落地后的葉十三，又一個空翻，落在一匹已經(jīng)沒有騎士的馬背上。

    斜瞥一眼月光下滿地的尸體，這才勒轉(zhuǎn)馬頭，向馬成他們撤退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多時，天色微亮。

    晨曦中不斷有散落的牛羊，茫然地叫著。

    葉十三放慢了馬速，大聲吆喝著，把散落的牛羊不斷地趕在一起繼續(xù)前行。

    直到太陽升起的時候，葉十三的視線中，這才出現(xiàn)了馬成他們。

    “快看，是什長！”

    押后的馬成，激動得又一次差點栽下馬背。

    “真的是什長，還趕著牛羊。”

    丁威也激動起來，勒停了胯下的戰(zhàn)馬，激動地向前面領(lǐng)頭的張發(fā)大喊。

    此時渾身被濺滿了人血的葉十三，在太陽的照射下，就像一尊金色的天神立在馬背上。

    葉十三雖然被韃子的血染成了血人，但他鞘中的那把刀，卻是沒沾上一絲血跡。

    ……

    一路有說有笑的四人，午時已經(jīng)到了黃羊峴的峴口。

    進(jìn)入峴口后，繞過壕溝，待來到寬闊地帶，回頭瞭望片刻，四人這才完全松了一口氣。

    望著地上直喘粗氣的牛羊，和馱著糧食口袋的馬群，葉十三把視線投向屯田村方向。

    “張發(fā)聽令，立刻去找徐老六，讓他帶幾個人過來�！�

    “遵命！”

    馬背上趴著的張發(fā)，直起身子應(yīng)答一聲，揚起手中的繩索狠狠抽向胯下的戰(zhàn)馬屁股，兩腿一夾馬肚，向著屯田村的方向疾馳而去。

    “兄弟們，先把牲口都?xì)w攏到營房再說�！�

    葉十三思忖片刻，就做出了回營房的決定。

    到了營房，這才開始請點戰(zhàn)利品的數(shù)量。

    “稟什長大人，馱馬二十六匹，糧食五十二袋，加上我們騎回來的，還有跟過來的，戰(zhàn)馬共九匹�！�

    清點完馬匹的馬成，面帶喜色就向葉十三報告戰(zhàn)況。

    院子那頭，丁威也數(shù)完了牛羊，一溜煙跑到葉十三面前，喜滋滋說道：“大人，牛三十三頭，羊七十五只，就剩這些了，原本比這還多，半路上跑掉了不少……”

    “行了！”

    葉十三大手一擺，大大咧咧說道：“先挑幾只體弱的羊宰了，再煮一大鍋干飯，老子這陣子餓得都想吃人！”

    一說餓，馬成和丁威的喉結(jié)，不自主地蠕動了一下。

    他們，早都餓了。

    只是在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中，感覺不到饑餓而已。

    一袋糧食三升，每匹馬馱兩袋，二十六匹馱馬，也就是一百五十六升糧食到手了。

    按照給他們軍糧的發(fā)放標(biāo)準(zhǔn)，每人每月兩升糙米，換成麥子糧，每人可得三升。

    眼下烽火臺六人編制，這大半年的口糧是有了。

    加上有牛羊可宰食，那肚里的油水可就足了。

    葉十三的這一聲令下，馬成和丁威就立刻分頭行動起來。

    馬成趕忙拿起一把尖刀去宰羊。

    丁威抱起柴火，以最快的速度先煮了一壺茶，然后在一口大鍋里煮起了麥仁飯。

    麥子要磨成面才可以吃，但對葉十三他們來說，只要是能填肚子，磨不磨成面粉都行，煮熟了就能頂一頓飯。

    就在這時候，徐老六還沒到，葉十三他娘拄著拐子，牽著他的瞎子妹妹彩兒來了。

    在他娘和彩兒的身后，還跟著兩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娘，彩兒！”

    剛把一口滾燙的茶水喝進(jìn)嘴里，差點又噴出來的葉十三，望著營房門口喊道：“您這是怎么了？”

    “兒�。　�

    葉劉氏臉上一陣尷尬，回頭瞥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兩個年齡、高矮都差不多的女人，這又向葉十三說道：“她們，硬求著娘給她們一口飯吃，你看看，娘哪有賞她們一口飯的能耐啊！”

    草！

    這是唱哪出��？

    兩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趁著葉劉氏和葉十三說話的空子，搶先進(jìn)了營門，各自抱起一捆柴火就去幫廚填柴。

    也許，她們是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唉！”

    葉劉氏嘆息一聲，沖著葉十三歉意地說道：“都是餓的�！�

    “哎哎哎！”

    從庫房出來的丁威，看到兩個女人圍著大鍋忙亂，急得大喊道：“什么人？營房是你們隨便能闖的嗎？”

    再看到走來進(jìn)來的葉劉氏和彩兒，丁威變戲法一樣地又換了一副面孔，訕笑道：“老夫人和小姐到了，快請坐下喝茶。”

    “民婦給軍爺添麻煩了！”

    葉劉氏在葉十三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了，歉意地又向葉十三說道：“說是那邊村里的，都斷炊好幾天了，不知聽到了何等傳言，死活求著為娘賞她們一口飯吃�！�

    “娘，您喝茶！”

    “彩兒也坐，肚子餓了吧？”

    葉十三把彩兒也拉到椅子上坐了。

    瞥了一眼兩個行跡狼狽的女人，搖搖頭再沒說話。

    給鐵鍋低下猛添了一通柴火的兩個女人，突然看到在營房院子墻角里宰羊的馬成。

    “快看，他在殺羊！”

    驚喜地叫一聲后，愣了一下的兩個女人，即刻又跑到馬成面前，七手八腳地就幫著剝起羊皮來。

    “什長大人，這？”

    眉頭一皺的丁威，目光投向葉十三臉上再等指令。

    “由她們?nèi)グ桑　?br />
    葉十三擺擺手，搖頭道：“等會飯煮好了，給她們吃飽后打發(fā)走就是了�！�

    “哥哥，我聽到有好多牛羊，還有馬的聲音�！�

    一直在極力捕捉著周圍動靜的彩兒，聳聳鼻子，興奮地把臉轉(zhuǎn)向葉十三。

    “是，哥哥我搶了韃子的牛羊和馬匹，還有糧食。”

    葉十三回答得輕描淡寫，絲毫沒看到葉劉氏被驚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滑到地上。

    “有了糧食和牛羊，我們就能挨過這個冬天�！�

    葉十三兩眼茫然地望著營房外面，心里想著的卻是軍部的嘉獎。

    這已經(jīng)幾天過去了，軍部那邊至今還沒有絲毫的動靜。

    “去去去，哪里來的叫花子，臟兮兮的別弄臟了羊肉�！�

    馬成一邊剝著羊皮，一邊罵罵咧咧地驅(qū)趕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女人。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缺吃，附近的村民是不敢輕易闖軍營的。

    從烽火臺到營房，那是軍事禁區(qū)。

    也許是馬成的這一罵，罵醒了這倆蓬頭垢面的女人。

    看到旁邊有水盆，倆女人也顧不得冷水的刺骨，搶先搶后的就各自擦洗起自己的臉來。

    還別說，這一陣急三忙四的捯飭之下，兩人頓時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仔細(xì)一看，五官模樣還不難看。

    只是長期的饑餓，一個個面孔略顯蠟黃無神，但五官還是很清秀的。

    聽到馬成那邊的嚷嚷，彩兒也嘟囔道：“她們知道哥哥當(dāng)了官，這才跑來求娘了�！�

    子榮母貴��！

    一個什長，壓根就算不了什么官。

    只是在軍中有著管十個人的權(quán)限而已。

    但在這些村民的眼里，能管著別人的，那就是官。

    只要是個官，就是百姓頭上的天。

    知道一頓飯躲不了，馬成不想讓這些女人就此白蹭，招招手喊道：“都過來，既然什長大人賞你們兩個一頓飽飯，這兩張皮子都給我好好的揉搓干凈了�！�

    馬成把剛剝的羊皮，吩咐兩個女人去清理干凈。

    雖然是女人，但干這些活也是輕車熟路。

    “謝謝軍爺！”

    兩個女人一臉歡欣，把兩張羊皮里子朝上鋪在地上，拿地上掉落的劈柴木片，把羊皮上面的血漬和油脂刮了個干凈，然后抓起堆在墻角的草木灰，灑在羊皮上面使勁地揉搓起來。

    馬成把半只羊剁成小塊，堆放在鐵鍋里煮著的麥子顆粒上面，蓋好了鍋后，屁顛顛跑到葉劉氏面前訕笑道：“兩張羊皮，正好給老夫人和小姐做褥子用。”

    還沒完全從驚愣中回過神的葉劉氏，急忙說道：“使不得啊軍爺，民婦有蘆席的，怎敢再要軍爺?shù)难蚱ぷ鋈熳印！?br />
    “娘！”

    葉十三望著一臉不安的葉劉氏，笑道：“天寒地凍，有羊皮褥子，總比蘆葦席子要熱乎些�！�

    “哥哥真好，茅草屋四面漏風(fēng)，夜里真是很冷的�！�

    彩兒可是高興了，激動得一雙手亂舞個不停。

    就在這時候，張發(fā)帶著徐老六幾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