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見鐘情
陸父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陸遲背起，沉重的步伐踏在回家的土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他的背脊早已不再挺拔，卻為了兒子繃緊了最后一絲力量。
阮瑤檢查完孩子，確認(rèn)無礙后，才匆匆追上陸父。她注意到老人背著陸遲時，雙腿微微顫抖，額頭青筋暴起，卻固執(zhí)地不肯停下。
“爸，要不我來背？”
陸父搖頭，嘴唇緊抿：“一家之主，總該為兒子扛一回�！�
幾位村民聞訊趕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這不是退伍軍人陸遲嗎？”
“聽說跳水救了小毛家的孩子！”
“這小伙子，傷都沒好就去救人，真是條漢子！”
路過的孩子們好奇地打量，有個小男孩拉著母親的袖子問：“娘，那人是英雄嗎？”
村婦嘆口氣：“是啊，真正的英雄。”
當(dāng)陸父將陸遲輕放在炕上時，夕陽穿過窗欞，為那張慘白的臉龐鍍上一層血色，卻更顯得觸目驚心。窗外傳來陸母壓抑的哭聲，她不敢進屋，生怕自己忍不住崩潰。
“爸，我先給陸遲處理傷口�！比瞵幎酥~盆進來，清水在盆沿晃出細碎的波紋。
陸父踉蹌著后退兩步，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懸在半空又頹然垂下：“好…你快看看他�！睖啙岬难劬锓恐奶郏D(zhuǎn)身時衣袖狠狠抹過眼角，“我去…去勸勸你娘�！�
屋子里只剩下阮瑤和陸遲。她深吸一口氣，小心地解開染血的衣衫。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原本縫合的皮肉早已崩裂，泛白的創(chuàng)口浸泡在渾濁的組織液里，就像被撕碎的布帛浸在污水之中。
阮瑤打開系統(tǒng)面板準(zhǔn)備買麻醉劑，卻發(fā)現(xiàn)余額寥寥無幾。
【余額：123元】
“兩萬這么快被我用完了？”她在透明面板上查詢消費記錄，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陸遲身上花了將近一萬，還有孩子的吃食和自己的身體恢復(fù)也花了不少。
阮瑤摸了摸陸遲額頭，苦笑道：“孩子他爸，家里沒錢了�！�
她用僅剩的錢買了酒精和紗布，咬牙決定冒險——無麻醉狀態(tài)下給他處理傷口。
院子里，陸父低聲安慰著抽泣的妻子：“咱們的兒子命硬，能挺過來的�！�
“這都是第幾回了？”陸母哽咽著，“從小到大，這孩子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陸父沉默片刻：“軍人的骨頭，硬�！�
屋內(nèi)，阮瑤的手微微發(fā)抖，酒精棉球剛觸到傷口，陸遲的身體便猛地一顫，冷汗瞬間浸透了額前的碎發(fā)。她咬緊下唇，將刀刃在火上灼燒后，對準(zhǔn)腐肉邊緣快速劃下。
陸遲的悶哼聲穿透夜色，引來窗外陸母的抽泣和陸父的嘆息。阮瑤每剜下一塊腐肉，她的心就跟著抽痛一次。
“啊——”陸遲忽然叫出聲，隨即又咬牙將剩余的痛呼咽回喉嚨。
“忍著點，馬上就好�！比瞵庮~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腐肉剝離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屋里格外清晰。突然，陸遲睜開了眼，渙散的目光落在阮瑤臉上，干裂的嘴唇動了動：“……你，可真狠�！�
這話讓阮瑤手一抖：“不狠點，傷口感染要命的是你。”
陸遲嘴角微微上揚：“當(dāng)年…我?guī)П臅r候…也是這么訓(xùn)新兵的�！�
阮瑤把剪子當(dāng)啷扔進銅盆，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炕席。拿過紗布和藥膏給他重新包扎，手法雖利索卻不失輕柔。
“輕…輕點，你這是謀殺親夫�！标戇t雖說得輕松，額頭卻全是汗，青筋暴起，顯然遠比表現(xiàn)出來的痛苦。
“忍著，軍人不是最能忍嗎？”阮瑤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
陸遲倒吸一口冷氣：“那也…也得分對誰�！�
“對誰？”
陸遲看著阮瑤專注的側(cè)臉，喃喃道：“對你，我沒辦法裝硬漢�！�
這話鉆進阮瑤耳朵里，讓她動作頓了頓，心頭莫名一熱。她故意不接話，低頭專心包扎傷口，手指卻有些不聽使喚。
“閉嘴，傷口會裂開�！比瞵幙囍�，擰緊最后一圈紗布。
“媳婦，你相信一見鐘情嗎？”陸遲聲音輕了幾分，眼神卻格外明亮，“沉入水底前看到你奔向我，我心跳得可快了。那一刻，我覺得我戀愛了。”
他緩慢地伸出手，覆上阮瑤的手背。掌心的粗繭蹭過她的皮膚，溫?zé)岫鎸崱?br />
阮瑤如觸電般縮回手，“我不信這套。”
她抓起血水盆站起身，動作太急，幾滴血水濺在裙擺上。阮瑤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只留下陸遲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掛著傻氣的笑。
夜風(fēng)帶著田野的清香拂過阮瑤發(fā)燙的臉頰。她把血水倒在后院空地上，血水滲入土壤，留下一片深褐色的印記。
雞舍里，幾只老母雞正打著瞌睡。阮瑤蹲下來，無意識地?fù)芘厣系牟萸o。
“咯咯”，一只老母雞睜開眼，歪著腦袋看她。
“別看我，我沒瘋�！比瞵幮÷曊f，“他一定是缺氧說胡話�！�
前世她也相信過一見鐘情。二十四歲那年，一個雨天，她在醫(yī)院走廊撞上一個男人。他為她撐傘送她回家，她以為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三年后，他帶著另一個女人消失，連同她的積蓄。
“荷爾蒙作祟�！比瞵幣牧伺男乜诓话卜值男呐K，“只是荷爾蒙，不是愛情�！�
她站起身，看到陸母站在屋檐下。
“阿瑤，”老人家遞來毛巾，“擦擦臉，別著涼�！�
阮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都是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媽，我…”
“傻孩子，”陸母輕聲說，“我兒子性子直，你的幸福還在后頭。”
阮瑤點點頭，忽然沒來由地想笑。竟被一句表白弄得手足無措。
“都是錯覺�！彼畹�，“他不會喜歡原主，更不會喜歡我。”
但心底有個聲音在反駁：如果不是錯覺呢？
阮瑤收拾好情緒再一次進屋就看見陸遲半靠在墻上，懷里還抱著兩個兒子。
“你是不是還想體驗一次割肉的痛？”阮瑤上前把兩個小娃娃抱在懷里讓陸遲躺回去。
“媳婦，我疼。”陸遲用那張狐貍眼看著阮瑤讓阮瑤心跳快速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