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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wǎng)/神武天下之睚眥/ 第236章 橋洞雪夜話天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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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橋洞雪夜話天機(jī)

    天下以后會因?yàn)檫@場變革走向何方?暫且不去管他。

    溫羽凡眼前還有許多當(dāng)務(wù)之急需要處理。

    時間稍微退回到武林大會散場時。

    此時,暮色已將京城染成墨色。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琉璃瓦上,剛落的薄雪被晚風(fēng)吹得在街面打著旋,霓虹燈的光暈透過雪粒,在結(jié)冰的路面投下斑駁的碎金。

    國際大酒店的旋轉(zhuǎn)門還在緩緩轉(zhuǎn)動,吐出最后一批來自江湖各大門派的賓客,衣料摩擦聲混著遠(yuǎn)處車流的鳴笛,在漸濃的夜色里織成一張喧囂的網(wǎng)。

    岑天鴻步出國際大酒店,腰間黑刀的鯊魚皮鞘在霓虹下泛著冷光,刀鞘邊緣鑲嵌的銀絲被路燈照得發(fā)亮,隨步伐輕晃時,像有流螢在暗處游走。

    身后岑玉堂亦步亦趨,九環(huán)刀的銅環(huán)在寂靜中發(fā)出細(xì)碎鳴響,環(huán)與環(huán)碰撞的脆聲被風(fēng)撕得很薄,卻在空曠的停車場里格外清晰,像串在暗處的警示鈴。

    “父親,溫羽凡那小子剛才使眼色,怕是沒安好心�!贬裉脡旱吐曇�,目光警惕地掃過街角陰影。

    岑天鴻冷哼一聲,霜白的眉峰擰起,他抬手撣去肩頭的雪粒,指尖觸到刀鞘時微微一頓,那道凝結(jié)在鞘身的薄冰被指腹碾成細(xì)屑:“一只螻蟻,也敢在老夫面前�;��!彼D住腳步,望著琉璃瓦上凝結(jié)的薄冰,“但他若真想送死,老夫不介意立即成全�!�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夜梟般掠至面前。

    溫羽凡墨色風(fēng)衣獵獵作響,破邪刀的刀柄在腰間劃出冷冽弧線,睚眥面具的獠牙紋路在路燈下忽明忽暗。

    “岑老鬼,”他的聲音混著夜風(fēng),“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岑天鴻瞳孔微縮,周身刀意驟然暴漲,他握著刀柄的手更緊了,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連呼吸都帶著冰碴:“溫羽凡,你以為用激將法就能引老夫入甕?”

    “甕中有沒有殺招,去了才知道�!睖赜鸱厕D(zhuǎn)身便走,風(fēng)衣下擺掃過地面積雪,“不過我要帶你見的人,或許能解開你心中二十年的疑團(tuán)�!�

    岑天鴻盯著他的背影,腦海中突然閃過華山之巔那夜的月光。

    二十年前的云霧里,慕容逸塵的青霄劍最后一次劃破夜空,劍光與月華交融成一道弧,而后便如被濃霧吞噬的星子,再也尋不見蹤跡。

    他攥緊刀柄,指節(jié)泛白的地方透出青色血管,黑刀在鞘中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像是在回應(yīng)某種召喚。

    “老夫還怕你不成?”他突然邁步跟上,黑刀與地面的摩擦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就跟你走這一趟�!�

    橋洞下的積雪被夜風(fēng)卷成細(xì)碎的雪沙,打在岑天鴻灰袍下擺上簌簌作響,像有無數(shù)細(xì)針在叩擊布料。

    洞頂漏下的月光被鋼筋切割成斑駁的銀片,落在銹蝕的鐵柱上,映出層層疊疊的銹跡,如同凝固的血痕。

    溫羽凡駐足于最粗的那根鋼筋柱旁,破邪刀刀鞘輕叩地面的凍土,發(fā)出清越的金屬鳴響。

    “劍圣前輩,”他揚(yáng)聲喊道,聲音穿透風(fēng)雪,撞在橋洞內(nèi)壁又彈回來,“你的老對手來看你了�!�

    陰影最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在拉扯,咳聲里裹著血沫的腥氣。

    一個佝僂的身影扶著柱子緩緩站起,軍大衣的下擺掃過積灰的水泥地,揚(yáng)起細(xì)小的塵埃,在月光里劃出轉(zhuǎn)瞬即逝的軌跡。

    慕容逸塵披著的軍大衣袖口磨出了毛邊,露出里面褪色的工字背心,洗得發(fā)白的布料下,嶙峋的瘦骨如老樹枝椏般凸起,在月光下投出斑駁的陰影。

    他腕間的困龍咒已蔓延至小臂,幽藍(lán)的紋路如活物般輕輕震顫,每道咒痕都泛著冷冽的微光,將他枯瘦的手腕勒出深深的凹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嵌進(jìn)骨血里。

    見此情形,岑天鴻瞳孔驟縮如針,腰間的黑刀突然劇烈震顫,刀鞘與腰側(cè)的銅環(huán)碰撞,發(fā)出急促的“哐當(dāng)”聲。

    眼前的老乞丐與記憶中那個白衣勝雪的劍圣判若兩人。

    當(dāng)年慕容逸塵立于華山云海,青霄劍映著朝陽,衣袂翻飛如白鶴振翅,劍氣能劈開三里外的云霧。

    而此刻,他鬢發(fā)如雪,顴骨高聳,軍大衣的領(lǐng)口露出的脖頸上,甚至能數(shù)清跳動的青筋。

    唯有那雙眼睛,在抬起的瞬間仍如寒潭映月。盡管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瞳孔深處卻藏著未滅的劍意,像兩簇埋在灰燼里的星火,在與岑天鴻對視的剎那,驟然亮起一點(diǎn)銳光。

    “岑……天鴻?”慕容逸塵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每吐出一個字都牽動著喉間的傷痛,他抬手想撫向腰間,卻在觸及空蕩蕩的劍鞘時猛地僵住。

    岑天鴻的黑刀仍在震顫,刀身散出的熾烈刀意與困龍咒的幽藍(lán)咒光在橋洞中央相撞,激起細(xì)碎的氣流漩渦,卷起地上的雪沫與塵埃,在兩人之間織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二十年前華山未分的勝負(fù),二十年間各自的沉浮,此刻都凝在這沉默的對峙里,比橋洞外的風(fēng)雪更冷,比鋼筋上的銹跡更沉。

    “當(dāng)年華山之巔,你我并未分勝負(fù),”岑天鴻的刀意陡然收斂,語氣中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為何自甘墮落至此?”

    慕容逸塵低笑出聲,笑聲在橋洞間蕩開,震得梁上積雪簌簌墜落:“墮落?”他猛地抬起手腕,困龍咒的幽藍(lán)紋路驟然亮起,如蛛網(wǎng)般爬滿枯瘦的小臂,每道咒痕都在震顫,“你看這枷鎖,是武尊親手所下的‘鎮(zhèn)魂釘’,十八道,道道刻著‘困龍咒’,像是我自愿的嗎?”

    他咳了兩聲,指腹撫過腕間猙獰的疤痕,那里還殘留著鎮(zhèn)魂釘穿透皮肉的鈍痛:“全因二十年前我替人受過,被廢去修為,囚于這橋洞之下�!�

    溫羽凡倚著鋼筋柱,鐵銹蹭在風(fēng)衣上留下暗紅痕跡,他明知故問,聲音卻帶著刻意的平靜:“替人受過?替誰?”

    “替那個強(qiáng)搶民女的軍方公子,替那些想掩蓋丑聞的權(quán)貴。”慕容逸塵的目光掃過岑天鴻,那雙曾映著華山云海的眼睛此刻翻涌著血色,“當(dāng)年你我約戰(zhàn)華山,老夫劍未折、意未衰,誰知道,最后卻折在了這臭水溝里�!�

    岑天鴻猛地后退半步,黑刀在掌心劇烈震顫,刀鞘險些脫手砸在凍土上。

    他喉結(jié)滾動,霜白的眉峰擰成死結(jié):“不可能……”聲音低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那位武尊乃是國之脊梁,怎會……”

    “武尊?”慕容逸塵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濺在積雪上,宛如紅梅落雪,在慘白中灼出刺目的紅,“他不過是權(quán)力的傀儡!”

    他猛地拔高聲音,困龍咒的藍(lán)光隨情緒暴漲,幾乎要將橋洞照得通明:“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些坐在金鑾殿里的人!是他們用‘江湖規(guī)矩’做幌子,行茍且之事,我不過是撞破了他們的齷齪,便落得這般下場!”

    溫羽凡看著兩人之間驟然凝固的空氣,破邪刀在腰間輕輕震顫,刀身饕餮紋與困龍咒的藍(lán)光產(chǎn)生奇妙的共鳴。

    他知道,此刻拋出的真相,如同一顆驚雷,足以炸開武林奉為準(zhǔn)則的秩序,撼動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權(quán)力根基。

    “岑老鬼,”溫羽凡的聲音陡然沉肅,睚眥面具的獠牙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今夜喊你過來,不是看你們對峙,是想請你一起想辦法,解了這困龍咒,救劍圣前輩出去。”

    岑天鴻盯著慕容逸塵腕間跳動的幽藍(lán)咒痕,又看向溫羽凡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睚眥面具,忽然低笑出聲。

    笑聲撞在鋼筋上,震得積雪簌簌落下,既有真相大白的釋然,更有斬斷過往的決絕:“好一個困龍咒,好一個溫羽凡。”

    他抬手按住刀柄,黑刀的熾烈刀意與困龍咒的陰寒之氣再次相撞,卻不再是對峙的鋒芒,反而生出一絲微妙的共振。

    “二十年前華山未了的賬,”岑天鴻的目光落在慕容逸塵身上,刀意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或許該在解開這枷鎖后,重新算算了�!�

    慕容逸塵聞言,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的劍意如星火復(fù)燃:“正合我意�!�

    橋洞下的風(fēng)雪漸歇,最后幾片頑固的雪粒被風(fēng)卷著撞在鋼筋上,簌簌落定。

    岑天鴻命岑玉堂取來兩壇烈酒,陶壇相撞時發(fā)出沉悶的嗡鳴,在空曠的橋洞里蕩開低回的余韻。

    壇封被岑天鴻指尖的真氣震裂,“�!钡囊宦曒p響后,醇厚的酒香混著陳年窖泥的腥甜瞬間炸開。

    “‘醉山’酒?”慕容逸塵枯瘦的手指在壇口摩挲,指腹碾過粗糙的陶面,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微光,像是被酒香點(diǎn)燃的星火,“當(dāng)年華山之巔,你我本想以此酒為注,賭那半式劍招的勝負(fù)�!�

    岑天鴻席地而坐,黑刀橫置膝頭,刀鞘上凝結(jié)的冰花隨著動作簌簌落入身前的瓷碗,酒液泛起細(xì)密的白霧。

    他傾酒時動作沉穩(wěn),琥珀色的酒線在月光下劃出弧光:“那時你白衣勝雪,青霄劍能斬落九天星辰�!焙斫Y(jié)滾動著咽下一口酒,辛辣的暖意從喉嚨燒到丹田,他卻突然頓住,目光掃過慕容逸塵破舊的軍大衣,“哪像如今,困在這鋼筋水泥的牢籠里�!�

    慕容逸塵舉杯的手微微顫抖,酒液順著指縫滴落,在破洞的衣袖上凝成細(xì)小的冰珠。

    他仰頭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淌進(jìn)花白的胡須。

    “牢籠?”低笑出聲時,喉間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嘶啞,腕間困龍咒的紋路突然亮起幽藍(lán)光芒,將他枯瘦的手腕映得如同覆著層薄冰,“你看這十八道鎮(zhèn)魂釘,每道都嵌著武尊的‘困龍咒’,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

    溫羽凡倚著生銹的鋼筋柱,看著兩人之間彌漫的酒氣與刀意,想起武道協(xié)會檔案室里泛黃的卷宗——那些被篡改的記錄、缺失的證人供詞,如同此刻橋洞上空凝結(jié)的寒霧,遮著不見底的陰翳。

    酒過三巡,慕容逸塵腕間的咒痕亮得愈發(fā)刺眼,與岑天鴻黑刀散出的刀意碰撞出細(xì)碎的火花。

    “二十年前的華山之巔,”岑天鴻忽然開口,黑刀輕輕震顫,“你我沒有分出勝負(fù)……而如今你這般模樣,想要與你再爭高下已是不能了�!�

    慕容逸塵緩緩搖頭,嘴角卻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角的皺紋因這笑意更深了幾分:“不,是你輸了�!�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漬,腕間困龍咒的幽藍(lán)紋路隨話語明暗不定:“華山一戰(zhàn)后的第二年,我便勘破‘劍心通明’,突破了宗師境。而你,”他斜睨著岑天鴻,“卻卡在內(nèi)勁巔峰悟了二十年,連刀意都帶著當(dāng)年的滯澀�!�

    岑天鴻老臉微微一沉,霜白的眉峰擰成疙瘩,黑刀猛地在掌心轉(zhuǎn)了半圈,刀背磕著膝蓋發(fā)出悶響:“那又怎么樣?”他梗著脖子抗辯,語氣卻軟了半分,“咱們不比這個,有本事……有本事等你解了咒,再在烏蒙山巔打一場!”

    話鋒陡然一轉(zhuǎn),他的目光落在慕容逸塵腕間猙獰的咒印上,聲音沉了下去:“這困龍咒,真的無藥可解?”

    慕容逸塵將剩余的酒壇猛地灌入口中,陶壇空了,他便隨手將其砸在地上,脆響在橋洞間回蕩,碎片濺起的雪粒落在溫羽凡的風(fēng)衣上。

    “武尊以本命精血混合玄鐵鑄釘,又以‘困龍咒’封死丹田氣�!彼麆×铱人云饋�,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綻開點(diǎn)點(diǎn)紅梅,觸目驚心,“除非有人能逆推咒文,以無上功力震碎鎮(zhèn)魂釘�!�

    溫羽凡猛地抬頭,破邪刀“噌”地出鞘三寸,赤金色真氣順著刀刃攀升,在昏暗的橋洞里映出跳動的光焰:“我在武道協(xié)會翻遍古籍,只查到‘困龍咒’源自上古陰陽家秘術(shù),卻無破解的辦法�!彼哪抗廪D(zhuǎn)向岑天鴻,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您是化勁宗師,刀意能焚江煮海,或許……”

    “你想讓我用刀意強(qiáng)行震碎鎮(zhèn)魂釘?”岑天鴻打斷他,黑刀驟然出鞘,刀光映得橋洞四壁一片森寒,“慕容逸塵的丹田早已被咒印侵蝕得如同薄冰,我的刀意剛猛無儔,強(qiáng)行破咒,只會讓他當(dāng)場爆體而亡!”

    慕容逸塵卻突然抬手,枯瘦的手指按在岑天鴻的刀背上,那只曾握劍斬落星辰的手,如今只剩嶙峋的骨節(ji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無妨。”他腕間的困龍咒劇烈閃爍,幽藍(lán)光芒幾乎要將皮肉撕裂,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針在經(jīng)脈里攢動,“我這二十年如活死人,被囚在這橋洞不見天日,丹田氣海早已成了廢墟,活著與死了又有何異?”

    他盯著岑天鴻,眼中的劍意如殘燭復(fù)燃,竟有了幾分當(dāng)年華山論劍時的銳光:“若能借你刀意掙脫這枷鎖,縱使爆體而亡,也算遂了武道本心,總好過在這臭水溝里爛成泥!”

    岑天鴻的目光如刀,死死鎖著慕容逸塵眼中那簇未熄的劍意。

    橋洞外的雨聲陡然變急,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銹蝕的鋼筋上,濺起的水花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他握著黑刀的手猛地一顫,刀鞘上凝結(jié)的冰花簌簌墜落,在泥濘里碎成細(xì)小的冰晶。

    一段被歲月塵封住的記憶,正順著刀柄的饕餮紋路往上爬。

    “華山之巔的云霧……”他喉間滾過一聲低吟,刀身映出橋洞穹頂交錯的鋼筋,那些銹蝕的鐵骨在昏暗里像極了當(dāng)年黔地山澗的藤蘿。

    慕容逸塵的青霄劍在最后一刻偏轉(zhuǎn)向天際的畫面突然炸開,與記憶里密卷上泛黃的墨跡重疊——那夜的劍光也是這樣,明明該刺穿彼此咽喉,卻在觸及衣袂的前一瞬,被莫名的力道引向虛空。

    “呵……”一聲低笑從齒縫間擠出來,帶著點(diǎn)自嘲的澀意。岑天鴻指尖摩挲著刀柄上的饕餮紋,那紋路里還凝著霜,冰碴子順著指縫鉆進(jìn)掌心,激得他打了個寒顫,“差點(diǎn)忘了這茬�!�

    慕容逸塵的渾濁眼珠轉(zhuǎn)動半分,眼白上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般蔓延。他撐著鋼筋柱的手微微用力,嶙峋的指節(jié)泛出青白:“想起什么了?”

    “年輕時候我曾看過家里的密卷,說的是清末那會兒的舊事,那時候還沒有你我……”岑天鴻抬刀斜指地面,刀尖挑起一塊碎磚。

    “那時候我岑家先祖剛在黔地扎下根,就被仇家請了邪修下咒。那咒邪性得很,整族男丁夜夜做同一個夢:渾身爬滿銀線似的蟲豸,從七竅往里鉆,醒了還能摸著骨頭縫里的癢,抓不著,撓不破�!�

    他頓了頓,刀身突然輕顫,像是共鳴般嗡鳴起來:“族里的老人一個個枯下去,皮膚像曬透的紙,一撕就破。直到洞庭李家的先祖帶著一面青銅鏡趕來,那鏡子背面刻著北斗七星,鏡面蒙著層霧,照人不照影,反倒能映出骨血里的蟲豸�!�

    “密卷里說那叫‘天機(jī)鏡’,”岑天鴻的指尖重重叩在刀柄上,饕餮紋的獠牙處凝出一點(diǎn)寒光,“李淳風(fēng)當(dāng)年觀星象的老物件,鏡光掃過之處,那些蟲豸就化成黑煙,連骨頭縫里的癢都能刮干凈�!�

    溫羽凡聞言猛地抬頭:“李家?是岳陽那個蛟龍幫李家?”

    “不然還有哪個李家?”岑天鴻目光投向橋洞外的雪幕,仿佛穿透時空看見洞庭波涌,“密卷里說鏡光一照,先祖身上的詛咒就像冰雪遇陽般化了。密卷里還詳細(xì)記錄了那‘天機(jī)鏡’的樣式,鏡上刻著二十八宿星圖,能照破世間虛妄。”

    “天機(jī)鏡……李淳風(fēng)的遺物?”慕容逸塵咳得更兇,佝僂的脊背像根被壓彎的枯枝,猩紅的血沫濺在落雪上,像綻開的殘梅,“這世上真會有這種寶貝……”

    話音未落,岑天鴻的黑刀突然爆發(fā)出嗡鳴。

    “李蛟那小子……”他猛地起身,刀氣震得橋洞積雪簌簌而落,“聽說他嫁女兒給洪門老三,陪嫁清單里有面古銅鏡,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鎮(zhèn)宅寶’。當(dāng)時我還笑他小家子氣,現(xiàn)在想來……”他刀指雪幕,鋒芒刺破風(fēng)雪,“怕就是那面天機(jī)鏡!”

    溫羽凡想起李玲瓏含淚的眼,想起那枚被自己帶在身上的假銅鏡,突然明白為何洪門對其勢在必得。

    這面?zhèn)鞒星甑姆▽�,恐怕不僅能照破詛咒,更藏著更大的秘密。

    橋洞外的風(fēng)雪驟然狂暴起來,鉛灰色的雪片被狂風(fēng)擰成旋轉(zhuǎn)的白柱,卷著遠(yuǎn)處都市霓虹的碎光撞向銹蝕的鋼筋骨架。

    溫羽凡將破邪刀橫按腰間,刀柄的饕餮紋在掌心微微發(fā)燙。他對著岑天鴻與慕容逸塵拱手時,指尖的老繭擦過刀鞘,帶出細(xì)碎的金屬嗡鳴:“兩位前輩,事不宜遲,晚輩這就去尋我那徒弟,取那面可能藏有解咒關(guān)鍵的天機(jī)鏡�!�

    話音未落,墨色風(fēng)衣已掀起一道銳角,靴底碾過結(jié)霜的碎石,在橋洞地面刻下淺痕。

    “溫小子!”岑天鴻突然揚(yáng)聲,黑刀重重頓在地上。

    玄鐵刀身砸進(jìn)凍硬的泥地三寸,迸起的冰屑如碎鉆般濺在兩人之間,在霓虹余光里劃出轉(zhuǎn)瞬即逝的弧線。

    “莫以為尋到一面破鏡子,就能化解你我之間的恩怨�!彼W角的霜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眼中殺意未減,“烏蒙山巔的約戰(zhàn),老夫從未忘記�!�

    溫羽凡的腳步在橋洞口頓住,側(cè)頭回望時,睚眥面具的獠牙紋路恰好接住一縷穿洞而過的霓虹,在面具溝壑里淌成血色。

    “岑老鬼,你我之間的賬,自然要算�!彼盏兜氖治⑽⑹站o,破邪刀的刀身透出暗紅流光,“為老劍圣解咒,是你我首次合作,也僅此一次。待困龍咒破,你的黑刀與我的破邪刀,自當(dāng)在烏蒙山巔分個高下�!�

    最后一個字消散在風(fēng)雪里時,他的身影已如夜梟般掠出橋洞。

    岑天鴻握著黑刀的指節(jié)泛白,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喉間滾過一聲低沉的冷哼。

    這場因天機(jī)鏡而起的短暫聯(lián)手,終究只是江湖恩怨里的一道插曲,而屬于他們的生死對決,早已在三年之約中埋下宿命的刀鋒。

    不過,子夜時分,暗網(wǎng)最隱秘的懸賞板塊突然異動,岑家掛了三年的千萬美金懸賞令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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