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死不能
溫羽凡憤怒的吼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住在401的王哥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從睡夢中驚醒。他猛地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臉上滿是不悅。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王哥對著樓下的方向大聲怒吼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煩躁。他本就被多日的喪事動靜弄得心情糟糕透頂,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一旁的王哥妻子李嫂被丈夫的吼聲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輕輕拍了拍王哥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那大兄弟挺可憐的,你就忍一忍吧。”李嫂的聲音溫柔而又帶著一絲無奈。
溫羽凡母子在這里住了一年多,溫羽凡的悲慘遭遇,周圍的鄰居們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他們知道親人們的相繼離世,讓溫羽凡陷入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之中,大家對他更多的是同情和包容。
王哥聽了妻子的話,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抱怨道:“哎,我哪里……但我明天一早也得上班��!”他一邊說著,一邊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試圖隔絕外界的聲音。
李嫂見丈夫這副模樣,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勸道:“行了,你別發(fā)火了,管自己閉上眼睡覺�!闭f著,她也躺了下來,拉過被子,希望能盡快入睡,結(jié)束這一場小小的風波。
而樓下的溫羽凡,在聽到樓上王哥的怒吼后,原本憤怒的情緒中又多了一絲尷尬和無奈。
他看了看眼前依然懸浮著的造神系統(tǒng)對話框,心中的情緒復雜到了極點。
關(guān)于系統(tǒng)的各種情節(jié)在無數(shù)中出現(xiàn)過,所以溫羽凡并非不明白得到系統(tǒng)可能會帶來的改變和機遇。然而,此刻的他滿心滿腦都是失去親人的痛苦。
他的眼神空洞,喃喃自語:“系統(tǒng)……有系統(tǒng)又能如何。能讓我的老婆孩子回來嗎?能讓我的父母回來嗎?”那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仿佛在黑暗中孤獨地吶喊,既是對系統(tǒng)的質(zhì)問,也是對自己命運的悲嘆。
系統(tǒng)對話框中很快彈出了如實的回答:“不能!”這簡短的兩個字,如同冰冷的重錘,狠狠地砸在溫羽凡的心上,讓他僅存的一絲幻想瞬間破滅。
溫羽凡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寒光,咬著牙說道:“那你對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
話音剛落,他毫不猶豫地再次舉起了那把帶血的菜刀,朝著自己的左手腕抹去。
就在他的動作即將完成之際,系統(tǒng)對話框突然變成了刺眼的紅色,緊接著,尖銳刺耳的警報音仿佛在房間整個里響起:“警告!危險!宿主打算自我毀滅!系統(tǒng)將立即啟動緊急回避方案!”
溫羽凡的動作十分決絕,有了第一次割腕的經(jīng)歷,這次下手的速度更快。
然而,當菜刀的刀刃剛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卻像是碰到了一堵無形的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溫羽凡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想要繼續(xù)用力,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刀刃被什么阻擋了,而是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錮住了,整個人定在了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一般。無論他如何掙扎,如何使勁,哪怕是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對著系統(tǒng)大聲怒吼:“你憑什么阻止我!你既然不能讓我的家人回來,就別管我的死活!”
可那股禁錮他的力量依舊存在,讓他只能無助地待在原地,任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因為系統(tǒng)已經(jīng)與宿主綁定。宿主如果死亡,系統(tǒng)也將隨之損毀,系統(tǒng)的自我保護機制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新的對話框浮現(xiàn)。
溫羽凡看著系統(tǒng)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解釋,新浮現(xiàn)的對話框上的文字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著他的心。這些冰冷的文字,讓他心中僅存的一絲解脫的希望也徹底破滅。
他的雙眼通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一方面是失去至親的巨大悲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讓他的心千瘡百孔;而另一方面,滿心的憤怒和不甘又讓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整個面部都因情緒的極度激動而扭曲變形,看上去既悲傷又猙獰。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連死都做不到!這個世界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時候!”溫羽凡聲嘶力竭地怒吼著,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充滿了絕望和痛苦。他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
系統(tǒng)對溫羽凡那充滿絕望與憤怒的質(zhì)問置若罔聞,那股神秘的力量依舊緊緊地束縛著他的身軀,讓他動彈不得。
溫羽凡只能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卻無法掙脫這無形的禁錮。
就在他沉浸在痛苦與絕望之中時,一陣敲門聲突然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
溫羽凡心中猛地一緊,以為是哪位鄰居被他剛才的嘶吼聲和吵鬧聲惹惱了,前來興師問罪。
他的心中涌起一陣慌亂,由于身體被系統(tǒng)牢牢控制,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只能連忙哽咽著開口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我會小聲點的�!�
話一出口,溫羽凡便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涌起一股悲涼。
“為什么我都要去死了,還要這樣怯懦呢!”他在心中暗暗地想,對自己此刻的行為感到無比的可笑和悲哀。
然而,門外之人卻并沒有罷休,那持續(xù)的敲門聲讓溫羽凡的心愈發(fā)揪緊,同時門外傳來的那聲“是我”,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讓他一時之間難以分辨究竟是誰。他清楚這不是大表哥楊誠實的聲音,畢竟大表哥有他家的鑰匙,向來不需要敲門。
“誰?誰�。俊睖赜鸱矟M心疑惑,聲音中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和一絲顫抖。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卻始終無法確定。
這時,門外傳來了清晰的回答:“是我,周良�!�
聽到這個名字,溫羽凡的身體微微一震,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周良的模樣。那個曾經(jīng)向他告知妻子和兒子噩耗的人……
“你來干什么?”溫羽凡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冷淡和防備。
此刻的他,正被系統(tǒng)束縛著,身體動彈不得,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實在沒有心情去應付周良的突然到訪。他不知道周良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心中暗暗祈禱著周良不要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和痛苦。
門外,周良的聲音低沉而急促,透過門板傳了進來:“先把門打開,讓我進去,我有要緊事跟你講�!蹦钦Z氣,好似帶著十萬火急的緊迫。
溫羽凡聽到這話,滿心都是煩躁,在心里暗自腹誹:“這不是瞎添亂嘛!我現(xiàn)在被系統(tǒng)弄得動彈不得,哪能去開門啊�!�
可念頭還沒轉(zhuǎn)完,原本緊緊束縛著他身體的那股詭異力量,竟毫無征兆地陡然消散,他只覺渾身一松。
與此同時,一個散發(fā)著微光的對話框突兀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一行文字清晰地顯示著:“危機解除,緊急回避方案已中止�!�
溫羽凡瞧著這對話框,重重地嘆了口氣,滿心無奈與苦澀,欲言又止:“哎,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還沒等他從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中緩過神,門外周良又開始催促了,聲音里透著股不容耽擱的急切:“快點,我時間不多了,趕緊把門打開�!�
溫羽凡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手中那把還帶著幾分寒意的菜刀,心知在這系統(tǒng)的干預下,自殺這條路已然走不通了。
他滿心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搖了搖頭,將菜刀隨手擱在灶臺邊,嘴里應道:“行行行,來了來了。”
隨后,他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無奈地驅(qū)動著輪椅,朝著門口緩緩而去。輪椅的輪子在地面上艱難滾動,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也在傾訴著他此刻滿心的煩悶與無奈。
溫羽凡轉(zhuǎn)動輪椅,好不容易打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周良,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抵觸。
盡管滿心都不歡迎這個深夜到訪的人,但多年養(yǎng)成的禮貌習慣,還是讓他勉強擠出一句話:“啊良,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聲音里帶著疲憊與一絲冷淡。
“先讓我進去再說。”周良語氣急切,話還沒說完,腳步就已經(jīng)跨進了門內(nèi),絲毫沒有等待溫羽凡邀請的意思。
溫羽凡見狀,心中雖有些不悅,但也不好立刻發(fā)作。他默默轉(zhuǎn)動輪椅,把門帶上,略帶尷尬地說道:“額……好吧,你隨意。哦,對了,燈忘記打開了,開關(guān)在那里,你幫我按一下。”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向墻壁上的開關(guān)位置。
周良卻快速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開燈,這樣就行了�!彼穆曇舻统粒诤诎抵新犉饋碛行╆幧�。此時,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過斑駁的窗簾,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那緊繃的側(cè)臉,讓他看起來愈發(fā)神秘莫測。
溫羽凡愣了一下,心里更加疑惑,但也不好再堅持,只得招呼道:“哦,好吧。那你隨便坐吧�!闭f完,他自己先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客廳中央,靜靜地等待周良開口,心中暗自揣測著,這個時候周良找上門來,到底所為何事。
周良緩緩抬起頭,目光定格在墻上溫羽凡母親的遺像上。遺像中的老人面容慈祥,可如今卻已陰陽兩隔。
周良微微皺了下眉,臉上閃過一絲愧疚,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最近我事情實在太多了,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所以沒來得及趕上阿姨的葬禮。”
溫羽凡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周良。聽到這番話,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沒有太多的情緒,更多的是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的釋然。
“沒事,葬禮不過是個形式罷了,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彼恼Z氣很平淡,仿佛這些日子所遭受的巨大痛苦,已經(jīng)將他的情感磨礪得麻木,對于這些事,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在意了。
說完,他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雙手上,似乎在回憶著與母親共度的往昔時光。
“嗯?怎么有股血腥味。”突然周良鼻翼輕輕聳動,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卻又十分刺鼻的血腥氣。
他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目光順著氣味的源頭,緩緩朝廚房的方向望去。
房間里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使得廚房地面上那一片片干涸的血跡,像是一灘灘模糊不清的黑色污漬,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溫羽凡的心猛地一緊,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察覺到周良的目光落在廚房方向,心中暗叫不好,生怕自己剛剛自殺未遂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
慌亂之中,他不假思索地扯過一旁的衣服,動作急切又隱蔽地遮蓋住輪椅的把手,那里同樣殘留著未干的血漬。與此同時,為了轉(zhuǎn)移周良的注意力,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刻意偽裝出的不耐煩,開口催促道:“阿良,你不是說你趕時間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焦急,試圖用這種方式讓周良趕緊進入正題,忽略掉那股可疑的血腥味。
周良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如炬,在溫羽凡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里透著一絲敏銳的警覺,狐疑之色一閃而過。溫羽凡那略顯慌亂的舉動和急切的催促,讓他心生疑竇,可他確實時間緊迫,任務在身,實在無暇去探究溫羽凡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微微抿了抿唇,收斂了眼中的疑惑,開門見山地說道:“是,我時間不多,過一會兒我就會離開甌江城了�!�
“哦,是嗎?挺好,出去走走挺好。”溫羽凡語氣平淡,明顯帶著應付的意味。此刻,他的心思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與絕望之中,對于周良的去向,他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趣,只盼著周良能趕緊說完事情,然后離開。
他微微轉(zhuǎn)動輪椅,身體朝旁邊挪了挪,目光游離,并不與周良對視,房間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寂。
周良敏銳地察覺到溫羽凡對自己的冷淡態(tài)度,明白此刻不是拐彎抹角的時候,便不再兜圈子,神色嚴肅地直言道:“我今晚過來,自然不是來跟你道別的……”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言辭,而后接著說道,“我這里有件事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是后來想想,還是告訴你為好。畢竟,如果我死了,只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關(guān)心這件事了�!�
“死?”溫羽凡原本心不在焉,聽到這個觸目驚心的字,不禁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有些驚異地轉(zhuǎn)過了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關(guān)切。
他盯著周良,目光緊緊地鎖住對方的臉龐,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口中問道:“阿良,你惹到什么麻煩了嗎?”
溫羽凡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盡管他對周良的突然到訪并不歡迎,但聽到“死”這個字,還是忍不住為對方的安危擔憂起來,畢竟他是妻子的弟弟,也算半個親人,在這冰冷的世界里,人與人之間哪怕一絲微弱的聯(lián)系,此時也顯得彌足珍貴。
周良沉默片刻,對于溫羽凡的問題充耳不聞,只是目光如炬,鄭重其事地盯著溫羽凡的雙眼,神情嚴肅得仿佛要將眼前人看穿,緩緩開口道:“溫羽凡,你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那聲音低沉而有力,在這寂靜的房間里回蕩,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瞬間讓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