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朱雀與刀神
墨綠色的火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在空曠的空間回蕩,帶著巨大的氣流從兩人之間穿梭而過。
岑天鴻雙眼緊緊盯著對面,透過忽閃而過的車窗玻璃,盡管對面的人影模糊,看不清具體的面容,但那股森冷的氣機如同出鞘的利刃,直直地穿透空氣,讓他的神經瞬間緊繃。
兩股絕頂的內力在鐵軌上方無聲地交鋒,仿佛兩只無形的巨手在拉扯。
鐵架信號燈左右劇烈搖晃,似乎隨時都會被這股力量扯落。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放慢了速度,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不消片刻,當最后一節(jié)車廂的紅色尾燈掠過眼前時,兩人的四目終于在碎玻璃折射的月光中相撞。那對視的瞬間,仿佛能聽到彼此內心的戰(zhàn)意,火花在空氣中四濺。
黃隊長懶洋洋地扶著刀柄直起身子,肩章上的金星在彌漫的蒸汽中若隱若現,他眼神平靜,語氣悠然:“川中地區(qū)值守朱雀,見過刀神前輩�!蹦钦Z調里帶著幾分特有的慵懶,仿佛此刻所處的并非生死對決的戰(zhàn)場,而是悠然自在的茶館,正悠閑地品茗論道。
“滾!”岑天鴻的回應中裹挾著刺骨的殺意,他的刀重重磕在地面凹陷處,迸濺的火星順著地面如同蛛網般的裂紋游走,空氣中彌漫著肅殺之氣。在他眼中,任何阻擋自己血債血償的存在,都不過是即將成為刀下亡魂的螻蟻。
黃隊長的目光堅定,不避不讓,指尖有節(jié)奏地叩擊著刻有“朱雀”二字的刀背,眼神中透著沉穩(wěn):“前輩不要動怒嘛,我可是在幫你。你可知,適才的那一刀若是斬實了……白虎便要登門拜訪了�!�
白虎作為國之兇器,其威力巨大,所過之處,宗門家族都將灰飛煙滅,即便是千里山河,也能輕易踏為齏粉,這是一股令人膽寒的力量。
“什么朱雀白虎……”岑天鴻臉上現出不屑之色,手腕輕抖,刀鋒嗡鳴震顫,強大的氣場瞬間擴散開來,仿佛要將周圍的空氣都撕裂,“爾等不過是權貴豢養(yǎng)的鷹犬!想攔我?先看你有沒有這能耐!”
言罷他舉刀向天,青色火焰騰地竄起數丈,在夜空中凝結成丈許長的冰刃,裹挾著刺骨罡風轟然斬落,那冰刃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仿佛要將一切都斬碎。
“烈陽功第九重——凝火化冰!好手段!”黃隊長瞳孔驟縮,面對如此強大的攻勢,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旋刀成圓,軍刀上的金星突然爆發(fā)出刺目強光,宛如將整輪明月納入刀身,那光芒照亮了黑暗,也預示著一場激烈的交鋒即將展開。
兩股截然不同的內力在鐵軌正中央相撞的剎那,整個世界仿佛都為之顫抖。
方圓十里的鐵道如同海中翻滾的波浪,紛紛向上拱起,枕木斷裂的脆響接連不斷,好似大地痛苦的呻吟。
遠處的摩天嶺傳來沉悶如雷的崩塌聲,那直徑三尺的松樹在強大的氣勁下,如同脆弱的稻草般被攔腰斬斷。裹挾著碎石的泥石流猶如一條憤怒的黃龍,順著山勢奔騰而下,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月光在激斗的氣勁沖擊下,仿佛被震成齏粉,化作萬千銀鱗在兩人之間紛飛,如夢如幻,卻又暗藏殺機。
空中的直升機在這恐怖的氣勁中劇烈震顫,旋翼葉片承受不住強大的撕扯力,發(fā)出金屬扭曲的哀鳴。
那堅固的玻璃幕墻應聲爆碎,燃油管線在高壓下崩裂開來,藍白色的火焰裹著旋翼碎片沖天而起,熾熱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墜落的機身拖曳著長長的火尾,宛如隕星般砸向鐵道旁的山脊,爆炸產生的氣浪掀起數十米高的土石,煙塵彌漫。
刀光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層猩紅,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讓人不寒而栗。
這場激烈的戰(zhàn)斗,已然將周圍的一切都卷入了毀滅的漩渦。
溫羽凡沒能目睹這場對決的終局——墨綠色的列車正以驚人的速度將他帶離這片刀光肆虐的險地。
破碎的車窗玻璃外只剩模糊的夜色,他跌跌撞撞沖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推開車門時,只見極遠處的天地間,兩簇寒芒仍在如困獸般糾纏撕咬,刀光映著漫天星斗,恍若天河傾瀉人間。
身后傳來霞姐鞋跟敲擊金屬地板的脆響:“凡哥,黃隊長能贏嗎?”
她的發(fā)絲被穿堂風扯得凌亂,眼底滿是惶惑,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顯然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輕。
溫羽凡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無奈與擔憂,這個答案他無法給出。宗師級的戰(zhàn)斗,那等層次的力量交鋒,以他現在的眼界根本無法分辨出孰強孰弱,勝負實在難以預料。
溫羽凡瞳孔突然劇烈收縮:“糟了!”
霞姐被他陡然變調的嗓音驚得一顫:“還有追兵?!”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是火車!”溫羽凡轉身時帶起的風撞得壁燈劇烈搖晃,他踉蹌著撞開座椅扶手向前狂奔,皮鞋在光滑的金屬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我去車頭駕駛室,你去找老金�?�!”他的聲音急促而堅定,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話音未落,整列火車突然發(fā)出齒輪錯位的悶響,車廂連接處傳來金屬扭曲的吱呀聲,仿佛巨獸正在軌道上痛苦抽搐。
遠處刀光映亮的天幕下,蜿蜒的鐵道如銀蛇般在夜色中扭曲,那扭曲的鐵軌仿佛隨時都會斷裂,下一秒火車可能就要脫軌顛覆,情況萬分危急。
溫羽凡在車廂間急速穿行,過道里橫七豎八躺倒的乘客成了他前進路上最大的阻礙。不過好在這些人都被強大的氣機震暈了過去,他也不必再顧忌自己的動作是否驚世駭俗。
只見他足尖在座椅靠背、頂棚橫梁、金屬扶手與行李架間來回輕點,身形矯健得如同游龍一般蜿蜒穿梭。鞋尖擦過某位乘客的帽檐,公文包帶差點勾住他的袖口,可他絲毫沒有停滯半步,轉眼間就已經掠至駕駛室門前。
厚重的金屬門從內反鎖著。
溫羽凡不及多想,擰著眉抬起膝蓋,一腳狠狠踹在門鎖處。轟然的悶響傳來,門框應聲迸裂出蛛網狀的裂紋,整扇門歪斜著向內側倒下,揚起一團灰塵。
踢倒車門的剎那,溫羽凡目光掃過歪倒在座椅上的司機。
那人雙目翻白如同死魚一般,下頜松弛地垂著,涎水順著下巴滴在制服紐扣上,顯然是被剛才那恐怖的氣機震得失去了意識,生死不明。
“醒醒!”溫羽凡一個箭步撲過去,指尖死死掐住司機凹陷的人中穴,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將聲音砸進對方耳鼓,“列車要脫軌了!給我睜眼!”他掌下的皮膚觸感虛浮,像按在充氣的皮囊上,唯有頸動脈微弱的搏動,艱難證明這人尚存一息生機。
司機喉嚨里滾出含混的呻吟,眼皮重得像墜著千斤砝碼,好不容易掀開睫毛,朦朧視線里浮現出一張沾著塵土的蒼白面孔。
“發(fā)、發(fā)生……”他的舌頭僵硬得如同凍住的木塊,每個字都艱難地從凝固的泥漿里往外拔,“什么事了?”
“控制好列車!”溫羽凡一把抓住對方手腕,重重按在操控臺上,金屬按鈕硌得掌心生疼。應急燈的紅光在兩人臉上瘋狂跳動,像極了末日的倒計時,“快!”
司機迷茫而又緊張地迅速環(huán)顧四周,憑借周圍的環(huán)境,很快判斷出了當前的危急狀況,心中猛地一驚,瞬間從迷糊的狀態(tài)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的雙手立即熟練而迅速地操作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
“謝謝�。《嗵澚四恪碑斔麕е浜沟恼菩慕K于握住制動桿時,卻發(fā)現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剛才還在耳邊嘶吼的男子,仿佛被列車的氣浪瞬間卷走,唯有操控臺上殘留的掌紋里,嵌著幾粒細碎的冰晶,在儀表盤的藍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留下的唯一印記。
他愕然轉頭望向空蕩蕩的駕駛室門口,走廊盡頭的陰影里,隱約有片衣角一閃而過,仿佛是個無聲的告別。
溫羽凡返回先前的車廂時,一眼便望見霞姐與金滿倉同坐在靠窗的皮質座椅上。
廊燈在碎玻璃間漏下冷白的光,那光線將兩人的影子切割得支離破碎,仿佛他們此刻的處境一般凌亂。
金滿倉癱在椅背上,他的瞳孔仍蒙著層白茫茫的霧氣,手指機械地摩挲著座椅扶手,整個人仿佛還沉浸在夢境之中。
方才被刀氣震暈的余韻仍在他的血管里翻涌,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漂浮在半空中,就連霞姐喚他名字的聲音都顯得遙遠而模糊,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先喝口水……”霞姐遞了一瓶擰開瓶蓋的礦泉水過去,聲音輕柔,帶著關切。
恰在此時,列車汽笛撕裂了沉寂的荒野,那尖銳的聲音仿佛要劃破夜幕。
金屬車輪與鐵軌摩擦出刺耳的尖嘯,最終,列車在一片荒蕪的山坳間緩緩停穩(wěn)。
窗外,唯有稀疏的灌木在夜風里簌簌發(fā)抖,仿佛在訴說著這荒野的孤寂。
金滿倉舉起礦泉水瓶,仰頭灌了幾大口,喉結上下聳動,臉上露出暢快的神情。
溫羽凡三步并作兩步跨過來,眼神中滿是焦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金滿倉驚得差點打翻水瓶,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我這才剛緩過神……”
溫羽凡的目光掠過窗外陰影里搖曳的荊棘叢,眼神瞬間警惕起來,恍惚間,仿佛看見無數雙眼睛藏在陰影中,緊緊盯著他們:“他們已經知道咱們在這列車上了,再晚恐怕就走不成了。”
他知道,雖說黃隊長擋住了岑天鴻,但岑家的追殺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危險隨時可能降臨。
金滿倉可憐兮兮地望著桌上一口未動的盒飯,塑料餐盒上的紅燒牛肉圖案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灰的光,眼神中滿是不舍:“好歹讓我吃口飯吧�!�
霞姐笑著拿起盒飯,溫柔地說道:“行,我給你拿著就是了�!�
“別磨磨蹭蹭的了,快點,到我背上來�!闭f著,溫羽凡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金滿倉爬到自己背上,語氣不容置疑。
金滿倉哭喪著臉趴了上去,可溫羽凡身后背著的長條包裹硌得他胸口生疼,忍不住抱怨:“你這破東西別背著了�!�
溫羽凡臉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調侃道:“要不你下來自己跑!”眼中卻滿是對金滿倉的關心。
金滿倉滿臉郁悶地嘟囔道:“要不你給我換條腿。”一邊說著,一邊還微微動了動受傷的腿,臉上露出痛苦又無奈的表情,仿佛真的在認真抱怨這受傷的腿給自己帶來的不便。
此時的他們,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還能有這樣帶著些詼諧的言語,也讓略顯壓抑的氣氛有了一絲輕松的意味。
在列車上乘客尚未醒來的寂靜中,三人如同敏捷的獵豹般迅速而無聲地躍入車外那片黑暗的荒野。
夜色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瞬間便吞噬了他們的身影,唯有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仿佛是命運的鼓點。
霞姐緊跟著溫羽凡,眼中透露出緊張與不安,她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擔憂:“凡哥,我們這是往哪里逃?”
溫羽凡腳步不停,回答簡潔而堅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篤定:“不知道,總之一路向北就對了。”
金滿倉趴在溫羽凡的背上,感受著劇烈的顛簸,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恐懼:“你確定這是北?”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在這個陌生得如同異世界的地方,連方向都難以辨認,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
溫羽凡沉默了片刻,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減慢,然后說道:“不管了,總之先離列車越遠越好�!�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決絕和緊迫,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們清楚地知道,每一秒的延誤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危險,死神仿佛就在身后緊緊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