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定是因為夜色太美

    小花是黑戶。

    沒人知道她是哪兒出生的，跟奶奶什么關(guān)系。

    她沒有自己的戶口，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就叫小花。

    丈夫跟著林夕江夜和小花前腳離開。

    鄧姐后腳就去了垃圾場所屬片區(qū)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戶籍人員知道小花奶奶，還有她的身份證。

    奶奶姓閻，是個失獨老人。

    “派出所戶籍科的工作人員說，八年前閻奶奶就去過一次派出所，咨詢怎么給孩子上戶口，可她在虞城沒有房，她又不愿意回戶籍所在地去，就不了了之了。”

    “我還打聽了小花所在的小學(xué)……”電話那頭，鄧姐泣不成聲，“小花沒戶口，按說是報不了名的。可閻奶奶天天去小學(xué)門口磕頭，磕了保安磕校長，看見學(xué)校老師就磕頭哀求……”

    “小花班主任說，閻奶奶說她不要學(xué)籍，也不要課本，只要教室角落里能有個座位，讓小花跟著識字讀書，別做睜眼瞎就行。后來，班主任做擔(dān)保，很多老師求情，校長答應(yīng)了�！�

    書是九年義務(wù)教育免費發(fā)放的。

    午餐是學(xué)校老師一起捐的。

    就連小花的書包鉛筆盒、跆拳道的道服、跑步的跑鞋……都是各科老師發(fā)的所謂獎品。

    手機這頭，林夕聽得淚眼汪汪的。

    在所有人都以為小花已經(jīng)苦成了黃連的時候，有那么多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做了他們能做的一切。

    “鄧姐，你別急！我來想辦法�！�

    掛斷電話，林夕打給了趙院長。

    神奇的六人定律再次得到驗證。

    林夕再收到趙院長電話的時候，那頭告訴她，虞城福利院可以接管小花，辦好小花的手續(xù)。

    等假期結(jié)束，鄧姐直接去虞城福利院辦理收養(yǎng)就好。

    林夕轉(zhuǎn)告鄧姐，鄧姐在電話那頭喜極而泣，“小林，太謝謝你了！……小林，今天中秋節(jié)，你和你男朋友，還有小花，一起來我家過節(jié)吧�！�

    林夕臉頰止不住的發(fā)熱，“鄧姐，謝啦，但是我們就不去了。我答應(yīng)了小花，一會兒帶她去看奶奶。”

    提到閻奶奶，鄧姐不再堅持。

    衛(wèi)生間門拉開，洗完澡的小花包著頭發(fā)探出頭。

    林夕掛斷電話，上前給她吹頭發(fā)。

    小背心小短褲是新的。

    毛衣牛仔褲是新的。

    就連鞋子襪子都是新的。

    出門前看著鏡子里那個煥然一新的自己，小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殯儀館里，小花抱著奶奶的骨灰壇哭了好久。

    “奶奶，小花有爸爸媽媽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嗎？”

    “小花會好好長大，等將來，小花帶你去看天安門，看埃菲爾鐵塔……”

    “奶奶，等你在天上當(dāng)神仙當(dāng)夠了，就來找小花，好不好？當(dāng)小花的女兒、孫女……當(dāng)什么都好，您護(hù)了小花那么久，也讓小花護(hù)您一輩子，好不好？”

    “……”

    取出手心里攥了一晚上的小玻璃瓶，小花裝了點奶奶的骨灰在里面。

    淺藍(lán)色的心形瓶子，灰白的骨灰也被映成了藍(lán)色的。

    貼在心口，仿佛奶奶就在身邊，從未遠(yuǎn)離。

    再回頭，就見門口，鄧阿姨和章叔叔眼圈紅紅的等在那兒。

    小花捂緊了胸口的瓶子。

    奶奶，你看！

    小花有家了，你也有了！

    我們永遠(yuǎn)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車子行駛在靜謐的夜色里。

    看著副駕上淚眼汪汪的林夕，江夜徑自打開了車載廣播。

    或許是因為今天是中秋節(jié)的緣故，廣播里的歌全都是花好月圓的類型。

    歡快的樂符回蕩在車廂里，林夕的情緒逐漸好轉(zhuǎn)。

    再抬眼，明亮的車窗外圓月高懸。

    今天是中秋節(jié)！

    林夕回頭問江夜：“去年的中秋節(jié)，你怎么過的？”

    甚至不需要認(rèn)真回憶，江夜隨口道：“就在家，跟千歲一起�！�

    “蔣家沒叫你回去？”

    “叫了……”江夜神色淡淡的，“我說我姓江，中秋節(jié)，當(dāng)然要跟江家的祖宗一起過�！�

    林夕眨眼，“然后呢？”

    然后，他電話就被打爆了。

    先是生父。

    再是他那個哥哥，蔣家大少。

    他一個都沒接，索性關(guān)了機。

    然后，去后院的花池邊，跟千歲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傷感的情緒剛冒了個頭。

    就聽林夕驚訝的說道：“那我們一樣！”

    江夜回頭。

    林夕笑道：“去年的中秋節(jié)，我是和大紅小紅龜友們，還有流浪毛茸茸們一起過的�！�

    江夜眸光微閃。

    帝都的同一片藍(lán)天下，相距十余公里的別墅和店門口，他和她，看著同一個月亮。

    如果那時就能認(rèn)識她……

    遺憾剛剛躍出心底，就被江夜一把拍了回去。

    現(xiàn)在也不晚！

    “想去哪兒玩？”江夜問林夕。

    林夕搖頭。

    她對虞城一無所知。

    一天兩夜，輾轉(zhuǎn)奔波于派出所、垃圾場和救助站，今晚還來了趟殯儀館。

    眼前的虞城好像一點兒靚麗的顏色都沒有。

    “想靚麗還不簡單？”

    江夜笑，車子平穩(wěn)提速。

    十多分鐘后，停在了人來人往的游樂場。

    已是深夜，早已過了關(guān)門的時間。

    可游樂場門口掛著個顯眼的指示牌，營業(yè)時間延長至零點。

    門口的氣球棉花糖一切照舊。

    門里輕快熱鬧的旋律此起彼伏。

    浪漫又熱鬧。

    手里被塞了個棉花糖，手腕上還綁了個氣球，林夕有點不好意思。

    環(huán)顧四周，就見女生們差不多都是這幅模樣。

    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女孩子們頭上戴著發(fā)光的發(fā)箍，或牽著男朋友的手，或被家人們簇?fù)碓谥虚g，各個滿面笑容。

    深夜時分的游樂場，小孩子們都已經(jīng)回家了。

    一眼看去，仿佛情侶專區(qū)。

    “林小夕……”

    急促的喚聲響起。

    手腕被拽住拉了一把。

    林夕回頭，鼻尖擦過迎面而來那男生，撞進(jìn)了江夜懷里。

    “不好意思……”

    “對不起！”

    江夜和那男生異口同聲。

    男生牽著女朋友走了。

    林夕摸了摸鼻尖。

    再抬眼，正對上江夜無奈含笑的眼眸。

    林小夕，走路不看路的嗎？

    話在嘴邊。

    正對上女孩兒洋溢著滿臉笑容看過來的眼眸。

    一雙眼燦若星辰。

    江夜一怔，忘了要說什么。

    距離那么近，近到他能清晰的看到她。

    和她眼睛里的自己。

    江夜怔怔的，“林小夕……”

    一定是因為夜色太美，他才會鬼迷心竅。

    嘭！

    嘭嘭！

    急促的心跳中，江夜聽到了自己情難自禁的聲音，“林小夕，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