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侯府別院,“禁園”前廳。
蕭統(tǒng)很是不耐煩,向明雪情擺擺手,
“那就你和他一起辦這件事去�!�
明雪情心里氣極,卻依然強(qiáng)裝笑臉,
“這可是天子親臨的大事,侯爺”
“夠了!我不想聽!”
蕭統(tǒng)聲音驟然嚴(yán)峻起來,打斷她的話,
“你去辦這個狗屁法會,別再拿這檔子破事煩我!”
說完,大搖大擺的向后堂走去。
明雪情氣的咬牙切齒,白月紗袍顫動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霍啟暗暗納悶。
看這兩人的關(guān)系,既不像主仆,也不像妾室與夫君
倒是有點像合伙人,還真有點奇怪。
明雪情忽然轉(zhuǎn)過臉,展顏一笑,臉上怒氣全消,恢復(fù)了風(fēng)情萬種的模樣,
“你也聽到了,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明日隨我去江夏城�!�
第二天一早,明雪情便命人送來了一套官衣。
霍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穿著一套皂白青衣,總感覺莫名的有些滑稽,不禁笑了出來。
我昨天才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今天便稀里糊涂的做了官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穿著這身衣服好像拍電影一樣。
霍啟深深吸了口氣,走出大門,登上了明雪情為他備好的馬車。
等到了江夏城,天邊已經(jīng)隱約可以見到暮色。
印坊外,一個黃面鼠須的矮小中年人正背著手,帶著一眾工匠等在門口。
見明雪情下了馬車,中年人慢慢悠悠走過來,隨意拱了拱手,聲音尖細(xì),略帶嘶啞,
“二總管一路辛苦�!�
他雖然是和明雪情說話,眼睛卻斜瞥向霍啟,滿臉的趾高氣揚。
明雪情此時繃著臉,顯得格外端莊秀麗,只淺淺一笑,轉(zhuǎn)身向霍啟道,
“這是咱們侯府的三總管,你過去在內(nèi)府賬房做事,應(yīng)該還未見過他。”
嗯?
這人滿身敵意,難道和原主過去有仇?
奇怪,我怎么想不起來?
霍啟向前走了幾步,施禮道,
“三總管好�!�
三總管一側(cè)身,依舊斜瞥著霍啟,陰陽怪氣道,
“可別!霍監(jiān)丞是從八品的官,我區(qū)區(qū)一個總管可不敢受你一拜。”
向身后一眾工匠揮手罵道,
“你們這群折死爹娘的呆貨!還傻杵在那干什么?還不過來見過你們的新老爺!”
一眾工匠木然走上前來,紛紛施禮,
“小人見過霍老爺�!�
霍啟剛要回禮,三總管一伸手從人群中拽出一個人來,
“這是趙工頭,霍監(jiān)丞如要開工,找他就行了。”
說完,隨意向明雪情拱了拱手,不再理會霍啟,一步三搖離開印坊。
媽蛋的!
這三總管有什么毛��?
霍啟看著三總管消失在路口,轉(zhuǎn)身向趙工頭笑道,
“今日天色已晚了,請各位明日早些來,侯爺要印的這批佛經(jīng)趕時間,咱們明天就開始印吧。”
趙工頭依舊一臉木然,帶著工匠叩拜告辭。
等人都走凈了,印坊瞬間安靜下來。
明雪情眉眼微瞇,饒有興致的看著霍啟,一臉的“我看你怎么辦”的神情,
“三總管負(fù)責(zé)侯府外產(chǎn),侯爺一向不怎么重視這些事,這些年他從這些外產(chǎn)里撈了不少好處。”
哦明白了。
我拿走印坊,就斷了三總管一處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看來這佛經(jīng)不是那么容易印得出來的。
見霍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明雪情唇邊淺笑,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你明白就好,侯爺可以胡鬧,把蓮臺法會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你,我卻不能。”
“你若連印坊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便不用參與蓮臺法會了,滾回別院做家奴去吧�!�
那我逍遙富家翁的夢想豈不是破滅了?
霍啟抬起頭,目光炯炯看向明雪情,
“二總管放寬心,佛經(jīng)一定按期完成。”
眾人別過。
明雪情登上馬車,向街角走去。
此時一輪圓月初露云端,皎潔月光灑下來,正照在江夏城內(nèi)一座府邸門前。
門上的匾額寫著“鎮(zhèn)北將軍府”五個大字。
府內(nèi),書房。
一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漢坐在一張寬大的書桌后,虎目劍眉,長的威風(fēng)凜凜,一身黑絨箭衣,腰系犀角玉帶,肩上覆著兩片黑緞披膊,正是鎮(zhèn)北將軍,李慶之。
書桌外,文淵坐在一張大椅上。
他身邊站著兩個人,一人長的高大威猛,滿臉的倨傲神色,乃是文氏嫡子,文煥。
另一人一身黑衣,中等身材,神色謙和,是文氏庶子,文和。
文淵雖然妻妾成群,但只生下了這一嫡一庶兩個兒子。
嫡子文煥頭腦簡單,飛揚跋扈,不受他喜愛,但是生母娘家乃是南陽豪族,勢力不小。
庶子文和頗有機(jī)智,一向受文淵重視,可惜出身卑微,沒有娘家助力。
這兩個兒子平時明爭暗斗,互搶風(fēng)頭,一向不和。
李慶之輕輕叩著桌面,眼簾低垂,眼中卻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你說負(fù)責(zé)法會籌建的是侯府的二總管?”
文淵剛端起茶杯,點頭道,
“不錯,那姓明的剛剛進(jìn)了城�!�
李慶之的目光不禁落在書桌下方的抽屜上,
“建蓮臺用的黃龍木都安排好了?”
文煥忽然搶先一步,得意洋洋道,
“將軍放心!早在三月前我就安排好了,保證那姓明的在江夏城內(nèi)一根黃龍木都買不到!”
李慶之點點頭,還未開口,文和忽然低聲道,
“稟將軍,我們也與其他州府的族氏定下盟約,即便是去外地采買,侯府方面也絕買不到足夠的材料�!�
被文和搶了風(fēng)頭,文煥頓時大怒,咬著牙道,
“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還用你說?”
文和向文煥拱手道,
“兄長教訓(xùn)的是,是小弟多嘴了�!�
文淵似乎看慣了他兄弟間的明爭暗斗,也不言語,放下茶杯,輕聲道,
“等到法會將近,侯府買不到木料一籌莫展之時,那時將軍稟明圣上,再順勢將法會建設(shè)之事接過來,老朽早已備齊了工匠,咱們?nèi)找冠s工,將蓮臺建的漂漂亮亮的�!�
“到時圣上龍顏大悅,一定夸獎將軍,相比之下,侯府誤了蓮臺建設(shè),圣上必定責(zé)罰!”
李慶之思索片刻,端起桌角放涼的茶杯,
“一切按計行事�!�
見他有了送客意思,文淵站起身與李慶之施禮作別。
三人走后,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
李慶之從抽屜里捧出一只木盒,輕輕打開。
盒子里,放著一雙縷金的粉色繡鞋。
他輕輕摸著那雙鞋,手上極其的輕柔,竟好像撫摸著情人的身體,口中喃喃自語,
“沒想到竟是你來辦這件事,情兒啊情兒,法會將近,你發(fā)現(xiàn)買不到一根木料的時候,會不會跪下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