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老板定價
劉彩云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趙瑞剛向來大男子主義。
很少會對誰低頭認(rèn)錯,更別說對一個兩歲多的孩子。
她看著丈夫哄孩子的樣子,心里又暖又有些驚訝。
況且對于這個年代的父母來說,孩子鬧脾氣,安慰幾下就好了。
如果再鬧,就直接上巴掌。
沒見過誰家父母對著孩子道歉的。
趙瑞剛繼續(xù)哄著:“咱們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等明天的肉肉。爸爸向你保證,明天早上一睜眼,寶兒就能看到香香的肉肉了!”
說著又伸出了小拇指,“來,咱們拉鉤好不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鈴鐺抽抽搭搭地看著爸爸。
淚珠子還掛在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小小的手指,跟爸爸拉了鉤。
“那爸爸,你可不許騙我了�!毙♀忚K帶著哭腔說。
“不騙你,爸爸一定做到。”
趙瑞剛鄭重地點點頭,還極其正式地用大拇指貼了貼小鈴鐺的大拇指。
表示蓋鋼印,絕對不改了!
小丫頭終于破涕為笑。
接過媽媽遞來金黃的餅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突然她的眼睛瞬間變大了,興奮地看著媽媽。
“甜甜!餅餅好七!比媽媽做的好七!”
劉彩云疑惑地咬了一口,嚼了兩下,不可思議地看向趙瑞剛:“甜的?”
趙瑞剛笑道:“我在玉米面里摻了一半的白面,這樣口感就細(xì)膩多了,吃起來不會再覺得劃嗓子了。我還摻了些白糖……”
劉彩云有些驚訝:“白糖?可白糖那么貴!”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白糖可是稀罕物,供銷社里的白糖都賣到了一塊二一斤。
這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并不是生活必需的開銷。
社員們一般只會在過節(jié)前后買些白糖,比如中秋做月餅,放一點白糖調(diào)味兒。
再就是家中來了貴客,會沖上一杯白糖水待客。
其次就是孩子生病了,吃藥時候會在水里或者粥里加上點白糖,來改善一下藥味兒的苦澀。
平時沒有誰家舍得用白糖的,更別提直接摻在玉米面餅子里。
趙瑞剛知道劉彩云在擔(dān)憂什么,忙把今天與六猴子合作賣曲軸的事兒告訴了她。
“所以賣曲軸掙了掙了五塊錢,我買了一些米面糧油。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和鈴鐺吃飽飯的!”趙瑞剛道。
說著,又把其他的飯食端了上了。
一小盆醋溜大白菜。
還有三碗散發(fā)著陣陣香氣的微微發(fā)黃的大米粥。
這個年代的大米并不像后世那般精工細(xì)磨。
在這個貧苦的年代,加工設(shè)備和工藝都十分簡陋,大米并不像后世那般精工細(xì)磨,只是簡單地去殼、碾磨。
連米糠去除得都不完全,所以大米的外觀并不算潔白光亮,而是微微發(fā)黃。
但物以稀為貴,在這個以玉米,高粱和小米為主食的偏遠(yuǎn)的小縣城里,能吃大米的時候并不多見。
所以剛一端上來,噴香的味道就立馬吸引了小鈴鐺靈敏的小鼻子。
趙瑞剛又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裝著大概三兩左右的白糖。
打開蓋子,用筷子挑了點白糖,分別放在兩碗粥里,攪了攪,給劉彩云和小鈴鐺推過去。
“快嘗嘗看�!�
甜甜的大米粥配上改良過的玉米面餅子,再配上酸爽開胃的炒白菜,一家人吃得不亦樂乎。
趙瑞剛看看女兒,又看了看妻子,一家人圍坐在一起。
雖然吃的飯菜簡單,卻覺得有一股別樣的溫馨。
待吃完飯,天剛剛擦黑。
眼見著已經(jīng)過了約定的時刻,趙瑞剛向劉彩云交代了幾句,便帶上整理好的翻譯稿急匆匆趕往瓦窯廠廢墟。
還沒走近目的地,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兩個黑乎乎的身影在一處墻根下等著。
隱約還有幾聲牢騷聲。
“到底還來不來?你不是約好的嗎?”
“別急別急,應(yīng)該快到了!”
“哼,這么個破地方等了這么久了都不見人……”
“誒,來了來了!”
黑夾克看到趙瑞剛的身影,忙朝他揮了揮手。
趙瑞剛快走了幾步湊上前去。
就見昨天見面的黑夾克一臉笑意,旁邊還站著個負(fù)手而立,一臉不耐煩的戴眼鏡老頭。
明顯等了很久了。
雙方碰面,趙瑞剛和黑夾克互相點頭示意。
黑市里,沒有寒暄的規(guī)矩,點頭示意即可。
待趙瑞剛看向眼鏡老頭兒時,對方不客氣地冷哼一聲。
“大老遠(yuǎn)把我叫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為見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這話顯然是對黑夾克說的。
“這不是上面催的實在緊嘛,難得碰到一個懂俄語的,您老受累給掌掌眼!”
黑夾克對眼鏡老頭兒畢恭畢敬,有些謙卑。
轉(zhuǎn)身對趙瑞剛道:“你翻譯的東西帶來沒?”
趙瑞剛將翻譯的原件和草稿紙,全部遞給黑夾克。
黑夾克湊近矮墻,點上早已放好的一只蠟燭,湊近了燭光大略掃一眼,便轉(zhuǎn)手遞給眼鏡老者。
老頭兒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鏡,扁著嘴,看了一會兒,不屑道:“準(zhǔn)確度過得去,上下文的銜接有些不連貫。只能說是湊合,值個千一吧�!�
黑夾克怕趙瑞剛沒聽懂,解釋道:“就是每翻譯一千字塊就一塊錢的價格。這個價格也算符合行情。小老弟,你覺得怎么樣?”
趙瑞剛不動聲色道:“你們是金主,你說的算�!�
說罷,眼睛看向眼鏡老頭兒那邊。
找到合適的翻譯,又這么順利地談妥價格,黑夾克輕松一笑道:“那就好!翻譯這種事兒,不是一天兩天的買賣,咱們細(xì)水長流。小老弟,那就預(yù)祝今后合作愉快……”
“等一下!”
這時,眼鏡老頭兒突然喊了一嗓子。
嗓門很高,春雷似的。
黑夾克被嚇了一跳:“余所——余老板,怎么了?”
被稱為余老板的老頭兒,一手捏著俄語原稿,一手指向趙瑞剛。
“我才看到,這原稿最多也就五百多字,你怎么給翻譯出來了兩千多字?”
趙瑞剛道:“所以,您是懷疑我在灌水?”
余老板瞪眼,語氣頗為嚴(yán)厲。
“呸,灌什么水!我是想問,原稿里面只說了球面車床的操作方法!”
“怎么在你的翻譯稿中,連刀架的維修保養(yǎng)也提到了?后面的內(nèi)容,你是從哪兒看到的?”
趙瑞剛笑道:“我見原稿殘缺不全,猜想缺少的內(nèi)容應(yīng)該就是球床的維修和保養(yǎng),順便就加上了�!�
余老板反應(yīng)了片刻,一臉急躁地說道:“呸呸呸,我當(dāng)然知道你給加上了!我是問,你怎么知道維修和保養(yǎng)的?”
趙瑞剛聳聳肩膀,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