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趙瑞剛帶走了小鈴鐺？

    劉彩云明白大江嬸兒的意思。

    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趙瑞剛把敗光了。

    日子，過得稀碎。

    而現(xiàn)在，家里算得上“值錢”的，就剩自己和小鈴鐺了。

    她聯(lián)想到，昨天上工時候，大家一邊干活兒一邊聊起的八卦。

    離瓦窯大隊幾十里遠的一個生產(chǎn)隊上，出現(xiàn)了賣孩子的事件。

    還是瓦窯村嫁過去的媳婦回娘家時候帶回來的小道消息。

    說那家四個孩子，家里缺糧，吃不上飯，便動了賣孩子的心思。

    也不知走了什么關(guān)系，把最小的女兒賣到了市里的一戶人家，換了幾十斤糧食。

    婦女們一邊編筐，一邊議論，嘰嘰喳喳。

    有的認為這不算啥，家里都快活不下去了，孩子賣到市里也算是條活路。

    有的認為自己的親骨肉，哪里就舍得分開，這不是造孽嗎。

    這種事情，本來只是大家忙碌之余的一個談資。

    劉彩云起先并未放在心上。

    可現(xiàn)在，大江嬸兒的一番話卻令她如墜冰窟。

    “不會的不會的……”

    她喃喃著。

    跑到大門外，向遠處望。

    月光下，只有空蕩蕩的土路，和無盡的黑暗。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

    “趙瑞剛——小鈴鐺——”

    她試著朝遠處喊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

    劉彩云的心揪得越來越緊，不由自主地朝著最壞的結(jié)果想去。

    難道，這幾天的好都是他的掩飾？只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

    難道，上午他說是去找領(lǐng)導，實則是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難道，六猴子下午來家，是在給他傳遞什么消息？

    劉彩云越想越怕。

    她沿著村里的土路，踉蹌地朝著村外找去。

    “不會的！不會的！他可是鈴鐺的親爹��！”

    “他不是那樣的人！”

    “一定不是的！”

    腦海里一旦接受了某種設定，陰影就揮之不去。

    下腹開始隱隱疼痛，但她完全顧不上自己。

    八點多的農(nóng)村，安靜得嚇人。

    外面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

    劉彩云茫然地走在不見人影的小路上，她一聲聲呼喚著鈴鐺。

    每過一秒，就覺得內(nèi)心的恐懼和絕望更多一分。

    劉彩云快到村口時，就見到前面有幾個模糊的身影，朝她走來。

    待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生產(chǎn)隊大隊長劉永才和幾個組長。

    劉永才清點完一天的生產(chǎn)任務，又和大隊干部們分配了明天的任務，這才從大隊里出來準備回家。

    誰知走在路上就聽到遠遠有呼喊聲，待靠近發(fā)現(xiàn)是劉彩云。

    “彩云？這么晚了你咋還在外面？”

    劉永才可是知道劉彩云今天生病在家，中午她家男人特意找他來請的假。

    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劉彩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劉永才的胳膊。

    “大伯……我家……我家鈴鐺……”

    劉永才問：“鈴鐺咋了？”

    “趙瑞剛帶鈴鐺出去玩兒，可這么晚還沒回來……我怕……我怕……”

    劉彩云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淌下淚來。

    劉永才“嗐”了一聲，道：“有他爸帶著呢，你擔心啥子！”

    身后一個名叫劉平的組長小聲開口道：“谷梁河大隊那事兒你們沒聽說嗎？聽說是賣了閨女換糧食……”

    劉永才立馬打斷劉平的話：“嗐，這樣的事兒也是少數(shù)！那得多狠心的爹媽才會賣娃兒��！”

    又有其他人囁嚅道：“可趙瑞剛那人……不是還遇到啥案子……說不定……”

    “這么說……難道是……”

    劉彩云一個腿軟，幾乎癱倒在地。

    劉永才一把扶住她，臉色也沉重了幾分。

    心里不免合計起來：“難道那個兔崽子真的喪盡天良，要做賣閨女的勾當？”

    邊想邊吩咐著：“劉平，你們?nèi)ズ斑@片的老少爺們兒都起來，到這兒來集合�！�

    幾個組長應聲而去，迅速挨家挨戶地敲門喊人。

    劉永才扶著劉彩云在一旁坐下，道：“侄女，你別急，事情未必會發(fā)展到那個份兒上！”

    定了定又道：“要是他膽敢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咱肯定好好教訓他！鈴鐺保準兒不會有事！”

    劉彩云感覺自己仿佛又置身于無盡的深淵中，抬頭都是黑暗。

    很快，周圍的社員們都出來了，足足有二十多人。

    連大江嬸兒也出來了。

    劉永才簡單說了下趙瑞剛和小鈴鐺太晚未歸的事兒，便讓大家分成幾隊，四下去找找。

    可這瓦窯村甚大，出了村子更是四處野路，該到哪兒去找��？

    這時，大江叔悶悶地出聲道：“天剛黑那會兒，俺看他們朝著村西的谷梁河那邊去了�！�

    有方向就好辦。

    村民們有的拿著手電筒，有的舉著火把，在劉永才的帶領(lǐng)下朝著村西的河邊趕去。

    河邊離村子有兩三里遠。

    一路上大家腳步匆匆，呼喊聲此起彼伏，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這趙瑞剛，要是真做這種喪良心的事兒，咱可饒不了他！”

    有社員氣憤的嘟囔。

    “就是，平時看他那德行，就不像個靠譜的爹！”

    有人附和道。

    議論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

    大家一邊急切地尋找，一邊不停聲討趙瑞剛。

    劉彩云被大江嬸兒攙扶著跟在人群后面。

    心急如焚。

    眼淚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心里既擔心趙瑞剛和小鈴鐺會遇到意外，更害怕村民們的猜測成真。

    耳邊是大江嬸兒絮絮叨叨的聲音，似是焦心，似是咒罵。

    但她都聽不真切。

    就覺得自己的雙腿使不上力氣，全靠大江嬸兒撐著往前走。

    還不到雨季，低淺的河水緩緩流著，潺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被無限放大。

    偶爾，有不知名的鳥掠過。

    發(fā)出尖銳的啼叫。

    隨后又迅速消失在黑暗深處。

    初春的河邊荒涼難行。

    就在人們沿著河邊尋找之際。

    突然，遠處傳來幾聲不成調(diào)的笛聲。

    隱約，還能聽到小孩子的笑聲。

    笑聲，如銀鈴。

    一個高高大大的模糊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這邊走來。

    稍微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個孩子騎在大人的肩膀上。

    有眼尖的村民喊：“看，是趙瑞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