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老太的陰謀

    在姜尋快到村口時(shí)，一陣悉悉索索的說話聲，伴隨著熟悉的尖利嗓音，隱約順著風(fēng)飄了過來。

    姜尋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瞬間辨認(rèn)出那是姜老太的聲音。

    他立刻將背上的巨大包裹卸下，藏在一處廢棄的柴草垛后，然后屏住呼吸，借著夜色與殘破院墻的掩護(hù)，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聲音是從村東頭傳來的。

    姜尋的心猛地一沉。

    村東頭，那個(gè)老光棍的家。

    前世，妹妹姜玲就是被賣給了那個(gè)老光棍。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姜尋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起來，不是因?yàn)楹���，而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憤怒與恐懼。

    他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殺意，將自己更深地藏匿在墻角的陰影里，耳朵卻豎得筆直。

    “那丫頭片子，我看是活不長了，整天病歪歪的，就是個(gè)拖油瓶�！�

    是姜老太的聲音，尖酸刻薄，充滿了嫌棄。

    “你要是能幫我把那小兔崽子弄走，那丫頭就當(dāng)是給你搭伙過日子了，也省得我們老婆子看著心煩�！�

    姜尋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了血痕。

    他聽明白了。

    姜老太這是要故趕走自己，然后把病還未痊愈的玲兒，像垃圾一樣丟給那個(gè)老光棍。

    為了大房的利益，為了姜建國和姜寶，這兩個(gè)老東西，竟然歹毒到如此地步。

    前世的無助與絕望再次涌上心頭，與今生的滔天怒火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他死死咬著牙，口腔中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這一世，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他要保護(hù)好母親和妹妹。

    所有傷害過她們的人，他一個(gè)都不會放過。

    很快，姜老太心滿意足的嘀咕聲漸漸遠(yuǎn)去。

    老光棍家破舊的木門發(fā)出一聲輕響后，夜色又歸于沉寂。

    姜尋緩緩從陰影中走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那雙在黑夜中閃爍的眸子，卻比這寒冬的冰雪還要冷冽。

    他回到柴草垛后，重新將那沉重的鹿肉包裹扛起，一步一步，堅(jiān)定地走向自家的破屋。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東廂房的窗戶里，透出一點(diǎn)昏黃微弱的燈光，像風(fēng)中殘燭。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

    守在炕邊，早已心急如焚的劉蘭猛地抬頭，當(dāng)她看清門口那幾乎被一個(gè)巨大包裹完全遮擋住的身影時(shí)，整個(gè)人都驚呆了。

    “尋兒？”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姜尋將背上的重物猛地往地上一放，“咚”的一聲悶響，讓本就搖搖欲墜的土屋都震了三震。

    那用鹿皮包裹的巨大肉山，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劉蘭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那一大包東西，那濃重的血腥氣與隱約透出的野性氣息，讓她心頭狂跳。

    “尋兒這是？”

    她顫抖著上前，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姜尋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呼出一口帶著寒意的白氣。

    “娘，是鹿�！�

    “我打到了一頭梅花鹿。”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疲憊。

    “鹿？梅花鹿？”

    劉蘭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像銅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梅花鹿�。�

    在這饑荒的年景，別說梅花鹿，就是能打到一只兔子都算是老天開眼了。

    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fù)荛_鹿皮的一角，看到里面鮮紅的鹿肉與白色的脂肪，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她。

    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太好了！太好了！尋兒！我的好孩子！”

    劉蘭語無倫次，撲過去緊緊抱住姜尋，感受著兒子身上冰冷的寒氣與堅(jiān)實(shí)的肌肉。

    “玲兒有救了！玲兒的身體能養(yǎng)好了！”

    姜尋輕輕拍了拍母親的后背，聲音帶著幾分鄭重。

    “娘，我回來的路上，在山里聽到了狼嚎，還不少�！�

    “這段時(shí)間，您和玲兒千萬別出門，不安全�！�

    劉蘭聞言，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狼？山里有狼群了？”

    她緊張地抓住姜尋的胳膊。

    “嗯，您放心，我會小心的。”

    姜尋安撫著母親，隨即快步走到炕邊。

    炕上的姜玲依舊睡著，但呼吸卻比之前平穩(wěn)了許多，小臉上的潮紅也退了不少。

    劉蘭也跟了過來，顫抖著手，輕輕摸了摸姜玲的額頭。

    “燒退了！真的退了！”

    她驚喜地叫出聲，淚水再次滑落，這一次卻是喜悅與安心。

    盤尼西林果然是救命的藥。

    而眼前的鹿肉，更是女兒恢復(fù)身體的希望。

    母子二人不再耽擱，借著昏暗的煤油燈開始處理這頭巨大的梅花鹿。

    姜尋的柴刀依舊鋒利，動作也越發(fā)熟練。

    剝皮，分割，剔骨。

    很快鹿肉被一塊塊分解下來。

    劉蘭在一旁幫忙，將切好的鹿肉用破陶罐裝著，實(shí)在裝不下的，就用干凈的干草墊著，堆在墻角。

    屋子里很快彌漫開一股濃郁的肉香，這股香味霸道地驅(qū)散了屋內(nèi)的寒氣與霉味，也驅(qū)散了母子二人心中長久以來的陰霾。

    在這饑餓籠罩的年代，如此濃郁的肉香，幾乎是一種奢侈的罪過。

    姜尋一邊割肉，一邊狀似無意地開口。

    “娘，我回來的時(shí)候，好像看到奶奶從村東頭那邊過來�！�

    “村東頭？”

    劉蘭的動作猛地一頓，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厭惡與警惕。

    “她去老光棍家那邊做什么？”

    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姜尋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著母親。

    “我聽著像是去找那個(gè)老光棍了�！�

    劉蘭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手中的鹿肉都差點(diǎn)掉在地上。

    “那個(gè)老光棍，他不是個(gè)好東西！”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與恐懼。

    “早些年，村里就有姑娘被他禍害過，只是沒鬧大�！�

    “那人心思歹毒，手腳也不干凈，尋兒，你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

    姜尋心中那股冰冷的怒火再次翻騰。

    果然如此。

    前世的記憶與母親的話語重疊，讓他更加確信了姜老太的歹毒用心。

    他放下柴刀，握住母親冰冷的手，眼神堅(jiān)定。

    “娘，您放心。”

    “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

    “不管是奶奶，還是那個(gè)老光棍。”

    劉蘭看著兒子，那雙曾經(jīng)布滿病弱與怯懦的眸子，此刻卻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堅(jiān)毅與冷靜。

    在這一瞬間她意識到兒子真的長大了。

    像一棵突然在風(fēng)雪中挺拔起來的松樹，要為她們母女遮風(fēng)擋雨。

    她反手握緊兒子的手，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淚水中充滿了欣慰與依靠。

    “娘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