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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 示弱

    (徑山匪寨,一間瞧著很典雅的房間內(nèi)。

    盧大當(dāng)家披散著一頭蝲蝲蛄辮,端坐在椅子上,正低頭瞧著一封密信。

    這信是千里綠營的龍首之人,特意命人書寫的,今日剛剛送到,主要是敘述清涼府碭山關(guān)一戰(zhàn)的情況。只不過,信中有很多用詞都太過考究,這讓盧大當(dāng)家看得有點(diǎn)吃力,旁邊只能備一本《說文解字》的字典,以作對照。

    看不懂,也不能問,畢竟他自詡是這個山寨最有文化的人,問了就沒有逼格了。

    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二當(dāng)家王興貴匆匆趕來:大哥,小懷王已經(jīng)到了清風(fēng)客棧了。

    盧大當(dāng)家收起密信,抬頭詢問道:他帶了多少人馬

    不足十人,且拉著四輛馬車,車上裝的盡是紫檀木。他自己在客棧中,而馬車則在迷霧中。王興貴話語簡潔地回。

    只不足十人盧大當(dāng)家緩緩起身,輕聲道:龍首命人送信了。

    王興貴立即追問:信中怎么說

    信中詳細(xì)敘述了清涼府碭山關(guān)一戰(zhàn)的情況。那小懷王得到了人皇所贈傳承,已掌管了小秘境之地。大戰(zhàn)當(dāng)日,墓中有神通者殘魂顯靈,曾助了他一臂之力。但大戰(zhàn)過后,清涼府就已無二階神通者,最強(qiáng)之人,就是小懷王本人。盧大當(dāng)家如實回道。

    小懷王剛得傳承,最多一階。此次他們來人不足十個,且沒有二階神通者。王興貴冷笑道:呵呵,不足為慮啊。

    盧大當(dāng)家瞧著他:如若后來,又有二階神通者投靠了小懷王呢

    一階小秘境之地,受天道壓制,怎會有二階之人投靠王興貴怔了一下道:大哥多慮了吧

    小心使得萬年船啊。龍首對暗中掌控清涼府一事十分看重……。盧大當(dāng)家流露出了非常謹(jǐn)慎的目光:寨中的十八羅漢,回來幾位

    十二位,還有四營頭目也趕了回來,總共十六位二階神通者。

    走,下山。盧大當(dāng)家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按照計劃行事。

    ……

    晌午過后。

    南疆邊境的官道上,馬蹄聲急。

    盧龍帶著百余騎,趕至了距離迷霧入口,只有一里遠(yuǎn)的清風(fēng)客棧。

    客棧外,任也翹腿坐在方桌旁,體態(tài)非常松弛,而他旁邊則躺坐著之前去清涼府送禮的張元。

    這六天,嘴臭的山匪張元,已經(jīng)快被折騰廢了。他雙膝髕骨崩裂,暴瘦了至少有二十幾斤,渾身散發(fā)著刺鼻的酸臭味兒,且臉上已無狂傲不羈的神色,有的只是……楚楚可憐。

    他原本面相乖巧地躺坐在椅子上,但此刻見到盧龍等人趕來,卻瞬間委屈地喊道:大當(dāng)家……!

    馬背上,盧龍是差一點(diǎn)沒認(rèn)出來張元的,對方太慘了,都瘦脫相了。不過,此刻他聽到喊聲,只看了張元一眼,就大致能猜出來他這幾日的經(jīng)歷。

    盧龍沉默著沒有回應(yīng),只將冰冷且銳利的目光,挪動到了任也身上。

    誰是小懷王!三當(dāng)家吳胖子,騎著高頭大馬,厲聲喝問。

    是我,小王在這兒呢。任也立馬起身,一臉諂媚,弓腰作揖道:小王見過各位好漢,各位當(dāng)家。

    百騎安靜,只冷眼看著那客棧外,孤零零站著的任也。

    馬上,盧龍沒有回應(yīng),只揚(yáng)起了馬鞭,沖著任也勾了勾手,目光俯視著喚他過去。

    客棧中,掌柜的瞇眼往外瞧了一眼,立馬吩咐著數(shù)名伙計:三位當(dāng)家的到了,快快快,告知伙房,速速準(zhǔn)備餐食。

    數(shù)步遠(yuǎn),門外。

    任也瞧著盧龍勾動馬鞭的動作,只稍稍停頓了一下,便一路小跑的上前:敢問,您就是盧大當(dāng)家

    盧龍臉色冷峻地俯視著他,沒有回話,只再次勾手,喚其上前。

    此刻,任也一人面對百余騎,以及周邊涼棚內(nèi)坐著喝茶的上百名山匪嘍啰,臉上沒有懼色,只目不斜視,一臉諂媚的再次邁步上前:盧大當(dāng)家,果然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大名如雷貫耳,如雷貫耳……!

    盧龍依舊沒有應(yīng)言,只用馬鞭指了指半米內(nèi)的地面。

    呵呵,小王來給您牽馬!任也咧嘴一笑后,便屁顛屁顛地走到對方指地之處,很勤快的就要牽起韁繩。

    啪!

    就在這時,盧龍盯著任也,緩緩抬腿,一腳便踩在了他的左肩膀上。

    此舉充滿了蔑視之意,他是想拿懷王當(dāng)馬鐙,當(dāng)墊腳之物。

    刷!

    當(dāng)對方腳掌落下的一剎那,任也便瞬間感覺左肩上傳下來一股巨力,就如山岳一般沉重,壓得他脊骨顫抖,雙腿不自覺地彎曲,想要跪下。

    只這一下,任也便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階和二階的差距。盧龍踩踏而下的那股巨力,被渾厚的星源力催動,越來越穩(wěn),越來越重,仿佛隨時能令他骨骼盡碎,身軀崩裂。

    他感覺,如若二人此刻動手,自己只有依靠劍有神國的神異能力,才有可能威脅到對方。

    諂媚示弱是有目的的,是計劃的一部分,但跪下是不可能跪下的。

    轟!

    任也毫不掩飾地調(diào)動星源之力,氣運(yùn)之力,瞬間灌注己身,涌入肩膀之處,使勁向上一抬。

    他身體雖還在顫抖,但卻依舊筆直。

    盧龍見到這一幕,雙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

    任也滿臉堆笑,扭頭看向盧龍說道:……盧大當(dāng)家,下馬不

    刷!

    盧龍腳尖踩輕點(diǎn),身軀靈動地跳下了馬,依舊什么都沒說,只邁步走向了客棧外的方桌。

    掌柜的立馬迎了出來,連連彎腰喊道:大當(dāng)家,我不知道您幾時來此,伙房正在準(zhǔn)備,請稍候片刻……!

    嗯。盧龍點(diǎn)了點(diǎn)頭,彎腰坐在了正中間的方桌旁。

    來來來,大家快下馬,這邊請!掌柜的一邊招呼,一邊沖著室內(nèi)喊道:都是死人啊!快,出來幾個,牽馬,備茶。

    清風(fēng)客棧很大,有前中后三個院落,且緊鄰清涼府與南疆邊境,百里之內(nèi),僅此一家。

    由此可見,這掌柜的肯定和徑山山匪是穿一條褲子的。客棧坐落在這里,消息很靈通,且搞行業(yè)壟斷,可通吃兩地過往商客。

    掌柜的一通招呼后,那上百余名山匪便下了馬,并各自在客棧外的涼棚下落座,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輕聲交談。

    主桌旁,躺坐在椅子上的張元已經(jīng)被抬走了,而任也走過來,坐在盧龍對面,依舊一臉的笑容。

    片刻后,二當(dāng)家王興貴,三當(dāng)家吳胖子也坐了過來,其余人員,皆沒上前。

    四人落座,吳胖子為盧龍倒了一杯茶水,但后者卻沒喝,只瞧著任也,第一次開口:張元攜禮趕至清涼府,六日未歸,回來卻已是殘廢, 你是想告訴我……這清涼府的門不好進(jìn)嘛

    話音落,自行喝茶的王興貴,抬頭沖著南邊官道擺了擺手。

    一群山匪嘍啰起身,迅速走入林中,片刻后,他們押解著42位被蒙著雙目,且五花大綁的清涼府商人出現(xiàn)。

    商人皆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脖頸上壓著鋼刀。

    任也掃了那邊一眼,立馬點(diǎn)頭哈腰地回道:張元入城后,便當(dāng)街罵我八輩祖宗,且在府衙之中扔了十幾根斷指。這士紳富商,府中官吏皆在場,小王若不作回應(yīng),那這衙門威信全無,這以后又如何能替大當(dāng)家的做事呢這實乃無奈之舉,還望大當(dāng)家的寬恕。

    盧龍沉默不回。

    任也稍稍等待了一下,立馬探身向前,笑著補(bǔ)充道:我此番前來,就是想當(dāng)面聆聽大當(dāng)家的教誨,請您指出清涼府未來之路。至于說這一根紫檀木,換一個肉票,那純屬是戲謔之言,當(dāng)不得真……一群普通跑商的百姓,真死幾個,又能如何當(dāng)然,您要是大手一揮,把他們放了,那小王回去也好對那些愚民商人有個交代……再次通商之事,也好推行。

    三位匪頭子,聽到這話一愣,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小懷王行事竟是這個風(fēng)格。

    通商才是關(guān)鍵,其余都不重要。任也笑了笑,立馬沖著迷霧那一側(cè)揮手:我?guī)Я怂氖咸茨�,這就是一份薄禮,還望三位當(dāng)家之人笑納。

    此刻,對方還沒有釋放人質(zhì),但任也卻沒有討價還價,而是爽快地交出了贖金。

    他手一揮,那迷霧中,坐在馬車上的樊明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輕聲招呼著同伴們:走,進(jìn)入南疆地域后,直接把這東西交給對面的山匪,不要說話,等任也發(fā)揮。

    知道了。

    嗯!

    馬車上,小隊內(nèi)的三名成員紛紛回應(yīng),但坐在最后一輛車上的一位素衣女人卻沒吭聲,而樊明等四人,也沒有和她溝通。

    四輛馬車緩緩進(jìn)入南疆境內(nèi),行至到山匪聚集的涼棚外后,樊明等人便將那價值不菲的紫檀木,盡數(shù)交予對方。最后一行五人走到客棧外,坐在了主桌旁邊的不遠(yuǎn)處。

    二當(dāng)家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而三當(dāng)家則是狂炫著糕點(diǎn),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盧龍萬萬沒想到,這小懷王竟然如此好談,他臉色也不如先前那般冷峻了,看著很平靜。

    他為何下馬時,要拿任也當(dāng)墊腳之物只是為了裝逼,擺架子嘛這對于一位縱橫南疆多年的老匪首來說,太幼稚,也太膚淺了……

    下馬威是為了更好的談判,非要踩任也肩膀是因為張元被干殘廢了,這清涼府沒給它徑山面子罷了。

    不過現(xiàn)在,任也率先交出了贖金,且已經(jīng)擺出了低姿態(tài),這個行為反饋,盧龍是滿意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徑山下就這一條商路,你想通商,那是要付出點(diǎn)代價的……。王興貴適時插話道。

    任也用余光瞄了一眼樊明等人,便主動開口接話:是是,小王就是帶著代價來的……。

    不遠(yuǎn)處的次桌旁,掌柜的笑容滿面地迎過來,并親自為樊明等人擺放著碗筷、茶具:……諸位客官,請稍等片刻,先吃些茶水和點(diǎn)心,酒菜馬上就來……!

    樊明等五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稍等,稍等……!

    掌柜的擺好五副碗筷,以及茶具,便要點(diǎn)頭哈腰的離去。

    刷!

    就在這時,坐在樊明等人身旁的那位素衣女子,款款起身,迎著掌柜的走去。

    不過,對方就像是沒注意到她一樣,只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轉(zhuǎn)身告退。

    那素衣女子,面容普通到了極致,看著就與那田間地頭,城中農(nóng)婦沒有任何區(qū)別。但她走路時卻儀態(tài)端莊,優(yōu)雅從容 ,只大搖大擺地跟著掌柜的進(jìn)入了客棧內(nèi)。

    女子走后,樊明等人沒有喝茶,也沒有吃糕點(diǎn),只輕聲交談著。

    稍稍過了一會,一位長相帥氣,受樊明邀請而來的青年守歲人,一扭頭,就看見了素衣女子剛才坐過的位置。

    那里的凳子是空的,桌前擺放著一套茶具碗筷。

    這名長相帥氣的守歲人,看到這一幕后,足足愣了有兩三秒,才皺眉開口說道:這掌柜的腦袋進(jìn)水了,我們四個人……他干嘛準(zhǔn)備五副碗筷

    !

    其余三人聞聲扭頭,也都看向了空位,和桌上擺放的碗筷茶具。

    上錯了吧。另外一名守歲人,將碗筷扔到桌子中央,沖著同伴招呼道:把那椅子拿開,往那邊坐坐,這樣松快一點(diǎn)。

    被招呼的那位守歲人,也沒有多說,只將椅子胡亂挪開,自己往旁邊坐了坐,便又與其他同伴交流了起來。

    這時,只有樊明盯著那女人坐過的位置,表情有些恍惚:怎么感覺不太對勁呢……!

    恍惚間,他就是感覺有點(diǎn)不太對勁,但具體是哪兒,又沒想起來。

    一瞬間,樊明有一種動用自身神異的沖動,想要找到事情哪兒不對勁,可他扭頭看了一眼任也那側(cè),卻又忍住了。

    這時機(jī)未到,不能貿(mào)然施展神異。

    可究竟是哪兒不對勁呢

    ……

    客棧內(nèi)部。

    掌柜的來到后院,邁步走入了伙房。

    此刻,十幾名伙房伙計,正在忙碌著。

    快點(diǎn),快點(diǎn)……莫要讓三位當(dāng)家的等急了!掌柜的大聲催促。

    他身后,那名素衣女人,表情泰然自若地打量著四周環(huán)境,完全不避人。

    掌柜的喊了一通后,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這一扭頭,他看見了那位素衣女人,而對方則是與他平靜對視, 目光沒有閃躲。

    掌柜的愣了足足三四秒后,才皺眉喝罵道:你在這兒杵著干什么!還不快幫忙!

    是。素衣女子輕聲回應(yīng)后,便瞬間融入了伙計之中。

    掌柜罵罵咧咧道:……呆呆愣愣的全是懶漢蠢婦!

    他剛要離開,二當(dāng)家王興貴身邊的一位山匪,邁步走了進(jìn)來:他們的酒水,已準(zhǔn)備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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