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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他來干什么?

    “這毒怎么了?”站在床前的段睿急聲道,眸中盡是擔憂。

    天一皺眉,低下頭,鼻尖湊近段天翔的傷口,血腥味中混雜著一股臭雞蛋的味道撲進鼻腔,腥臭、刺鼻,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坐正身子,忍不住用手在鼻尖扇了扇,從腰間取下一香囊,聞了兩下,天一才緩過來。

    目光卻是落在段天翔腰間纏的紗布,旋即起身去水盆邊洗凈手,擦干。

    轉回床邊利落地解開他腰間的紗布,只見一道手掌長的劍傷橫在他的腰側,血肉鮮紅,再利落地將段天翔腰間的傷口重新纏好。

    “若我沒猜錯,這不是食人蠱毒,若真是食人蠱毒,過了這么久,加上你們這一路都是跑著回來,

    氣血流轉,毒素早已蔓延全身,但他腰間的傷口并沒有中毒的跡象,他手臂傷口也不會這般小。

    且食人蠱毒性極強,一旦滲入皮膚,必會迅速在體內擴散,血肉當即被腐蝕,內里看不出來,但能感到疼,

    若有外傷,傷口就會呈紫黑色,跟我們在密道里見到的一樣,而且,傷口不會發(fā)燙,也沒有臭雞蛋味�!碧煲坏恼Z速比平日快了許多。

    “其余地方?jīng)]什么感覺,箭傷只是擦過,回來的時間約莫只有兩刻鐘。”

    段天翔蒼白著臉補充著,箭矢擦過之時他只感傷處一陣刺疼,應是不深,他并沒在意。

    “兩刻鐘,若以食人蠱的毒性,你手臂的傷應已見骨�!碧煲豢戳艘谎蹘兹怂查g變得難看的臉色,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對段天翔道:“忍著點�!�

    說罷,就將帕子按在段天翔手臂的傷口上,紫紅色的血液迅速附在雪白的帕子上,帶著些淡淡的黃色。

    段天翔悶哼出聲,只覺手臂的麻辣灼燒感更強了。

    天一起身,面上看起來有些凝重。

    孟飛疑惑地看向反常的天一,他沒了往日的不緩不慢,似乎想著急確認著什么。

    只見天一取雙筷子將帕子放在桌上的蠟燭上,帕子立刻燃起,火焰上方是淡淡的藍色,而帕子幾乎在瞬間燃成灰燼。

    幾人面色微變,若照帕子正常燃燒,斷然不會是這般現(xiàn)象。

    天一明顯怔住了。

    “可他的癥狀與食人蠱毒相似。”陌寒梟出聲道。

    天一回過神來,已確認心中的猜想屬實,心口已是七上八下。

    “是,屬下猜測,制毒之人,應是在食人蠱毒中加入了硫黃,這硫黃緩解了食人蠱的毒性,沒有使其擴散全身,保留食人蠱毒的同時,也生成了另外一種毒素,這才導致他傷口發(fā)燙,也才會有這臭雞蛋味�!�

    陌寒梟看向段天翔的傷口,思索片刻:“那氣味有問題?”

    “是。主上可還記得,我們在璟國密牢里救出的人,不是失了嗅覺就是患了肺癆、氣疾,關押他們的那間密室也是有很濃的臭雞蛋味�!�

    細聽之下明顯察覺天一聲音微顫,很是反常,所有人不由疑惑地看向天一。

    “意思是,這臭雞蛋味能讓人患上肺癆?”孟飛緊皺著眉頭,那些救出來的人,沒多久都死了。

    孟飛接著道:“那時我們都蒙上了口鼻,你怎么聞到的?”

    “察覺不對,便聞了一口�!碧煲惠p描淡寫,又看向孟飛:“你那時不是很好奇,為什么那間密室鑲了那么多夜明珠嗎?”

    孟飛聞言點點頭,他們進去時,其余密道及密室都是點著油燈,唯獨那間密室與那條密道鑲著夜明珠。

    “我猜測,那密道幾乎不透風,氣味那般濃,若是那時,我們舉著火把進去,可能會發(fā)生爆炸,所有人恐怕都出不來�!�

    天一看向自家主上,緊抿著唇,若主上出事,他們所有人都難辭其咎。

    話音剛落,除卻陌寒梟,另外三人的臉頓時煞白,皆猛地看向陌寒梟。

    陌寒梟的目光落在半開的窗戶上。

    天一注意到了,解釋道:“傷口越大,臭雞蛋味愈濃,若長時間聞這味道,對身體應也會有害�!�

    “若,我的傷口處,被一支帶火的箭刺穿,我的傷口,可會起火?”段天翔沉吟道。

    天一微愣,思索片刻,篤定道:“會�!�

    “他制這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孟飛疑惑。

    又道:“在這之前,陰殃未給出解藥,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研制這毒,若想殺一人,食人蠱毒足已夠用�!�

    “有沒有可能,他們想通過一人而殺多人,病疾感染,人傳人?像鼠疫一樣?”段睿突然出聲。

    所有人具是一驚,他們這時候無人想到那場突發(fā)的鼠疫。

    可這同樣的手段,是不是太過巧合?

    “藥來了。”煞五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用冰水泡過,還是有些燙�!�

    抬頭一看,見除了自家主上,其余三人都像是被抽了魂般定著身,不由一愣。

    天一接過,遞給段天翔:“喝吧�!�

    “這藥管用嗎?”段睿不解。

    “如今只能看看,這只針對食人蠱的解藥,對這毒,有沒有作用了�!�

    天一看著段天翔喝下藥,垂下眼看著他的傷口,這一看,剛松下的眉宇又緊擰了起來。

    段�?吹教煲坏纳裆娴囊笨蘖�,卻又不敢出聲打斷,只看著天一剪了塊紗布按在段天翔的傷口上,吸出了表面的血液,只見在血液被吸干的瞬間,旁邊新的皮肉便滲出了鮮紅的血,侵蝕速度變快了。

    “這……你現(xiàn)在什么感覺?”天一看著段睿咬著牙強忍著。

    “與剛剛一樣,血液變干之時,那股麻辣灼燒感就更強烈�!倍翁煜璧馈�

    “這傷口不能包扎,包得越死,侵蝕越快。”天一死死盯著傷口。

    “安神醫(yī)大概何時到�!蹦昂畻n轉頭看向煞五。

    不明所以的煞五聞言立即應道:“快了,也按主上的意思,除了暗衛(wèi),只留下一半的地煞,其余人都已全部派去找司空鶴與上官玉。”

    “主上?!”

    四道聲音同出,均震驚地看向陌寒梟。

    九名暗衛(wèi),三十六名地煞。

    這等同于,陌寒梟只留了不到五十個人守在小樓,他們知道七十二地煞身手不凡,一聚無人能敵,但只留下了一半在小樓,此舉,更是表明陌寒梟對他們的信任。

    “地煞誓死護衛(wèi)主上周全�!鄙肺蹇吹剿麄兡樕系膿鷳n,旋即半跪在陌寒梟身前,神色嚴肅話語堅定。

    陌寒梟抬了抬手,“去看看煞二�!�

    “是�!鄙肺迤鹕恚W身退下

    “主上,金允格在樓下�!遍T外傳來暗一的聲音。

    “金允格?他來干什么?”天一眸中閃過謹慎。

    “候著�!蹦昂畻n淡道,眸中沒有波瀾。

    “是!”門外的暗一聞言,應聲走了幾步躍上房梁,隱在黑暗中。

    陌寒梟拉過一把寬椅,在內室正中坐下,側身靠著扶手,支著額角閉上雙眸,“發(fā)生了何事?”

    “回主上,今日戌時三刻之前一切如常,包括司空與阿玉離開在午時也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泵巷w扶著已經(jīng)有些站不住的段睿道。

    旋即又組織了措辭:“在戌時三刻后,也是在第二百三十一刀后,穆玲玲出現(xiàn)了,人太多,沒發(fā)現(xiàn)她的同伙,她趁著雨勢變大,把陰殃毒殺了,也自殺了。”

    陌寒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只是面上冷了幾分。

    “她手上有一銀色指環(huán),毒殺的暗器正是從那指環(huán)發(fā)出,速度極快,肉眼難辨,在暗器射中陰殃胸口之時,陰殃便中毒身亡,

    是劇毒,穆玲玲也是用這暗器自殺而死�!倍翁煜枰参聪氲�,在防守那么森嚴的刑場,陰殃會遭到暗殺。

    “二百三十一刀……”陌寒梟聲音低沉,卻透著無盡的冷意。

    段天翔不由喉頭滑動,他知陰殃所受的這二百三十一刀,在主上心中,遠遠抵不過秦箐華的那一身傷。

    哪怕陰殃被千刀萬剮、死上千次萬次,也抵不過。

    更何況,這凌遲的二百三十一刀——太輕了。

    “他的人能輕易抓住煞九煞十,卻防不住穆玲玲?”陌寒梟眸光陰郁。

    段天翔抿了抿唇:“是有些可疑,因為在陰殃見到穆玲玲的那瞬間,陰殃反應極大,司馬玉的人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穆玲玲。也或許是,他們雖已注意到,但未想穆玲玲會那么快動手。”

    “那指環(huán)多大?”天一突然問道。

    段天翔閉上雙眸,凝神想著當時的畫面:“約一指節(jié)長�!�

    再想到穆玲玲兩次使用指環(huán)的動作,一邊重復著穆玲玲那時的操作,食指中指相抵,扣住拇指。

    道:“那指環(huán)暗器的出口應是在上方,機關在下方,這般大小的指環(huán),除了針,應該裝不下其它暗器�!�

    天一聞言卻是望向陌寒梟,道:“煞九煞十身上雖有外傷,但那些外傷皆是昏迷之后才出現(xiàn)的,除此,便是那針眼最是可疑,

    我們取出的銀針還留著,那時猜測是吹管之類的暗器所致,竟未想,指環(huán)亦可做成此類暗器。

    暗器不同,針形大小長短皆不同,主上若有疑惑,只要將穆玲玲與陰殃體內的針取出,看針形是否一樣,就可判定是不是同一類暗器�!�

    也是煞九煞十交代,均是感到身上一麻,很快就沒了知覺,只來得及發(fā)了信號彈,安神醫(yī)才給他們二人做了細致的檢查,才發(fā)現(xiàn)了針眼。

    “穆玲玲的尸體,被陶清楹帶走了,陰殃的尸體,現(xiàn)掛在城墻上�!泵巷w接著道:“他們二人死后,刑場的百姓也亂了起來,雨又大,人很快就跑光了,司馬玉離開后許久,陶清楹才來收尸,她們離開我們便悄悄跟在了身后�!�

    說罷便垂下頭:“結果,被發(fā)現(xiàn)了。”

    “你們的傷,是她們所致?”天一擰眉,若真是,陶清楹與璟國地牢那批食人蠱的幕后之人定脫不了干系,這幕后之人又與陰殃合作,陰殃與陶清楹又有仇怨,且都說不通。

    “不是,我們與陶清楹僵持的時候,突然來了一批人,只是沖著我們來的,刀刀要命,顯然是下了死手,陶清楹她們趁此逃了�!泵巷w回道。

    “要殺你們的是陶清楹的人?”天一不解,眼下最不可能對他們動手的就是陶清楹,他們若在秦國除了意外,撈不到任何好處。

    “不是,因為我聽到他們有人問,要不要追,為首那人說,只要我們三個人的命,其他人,不用管。顯然,這批人知道我們的身份,沖著我們來,我們的刀傷劍傷正是這批人所致�!泵巷w解釋道。

    “他們人多,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只能跑,我手臂上的箭傷,是另外一批人,那些人中,有神射手,也是沖著我們來的,他們出現(xiàn)后,追殺我們的人顯然很意外,立刻就散了。若非戚航,那支箭早已穿進我的胸口�!倍翁煜璧�。

    “你的意思是,戚航救了你?”天一問道。

    “是,也不知他從什么時候跟上我們的,執(zhí)弓箭的這批人躲在暗處,對我們包括戚航也是下了死手,戚航背后也中了一箭,應是傷得不輕,所幸京衛(wèi)所的人趕到,那批人才撤了�!�

    段天翔現(xiàn)在想來腦袋都要炸了,他回憶著擦肩的箭簇,他總覺得那箭身上的符文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但想不起來。

    我在明敵在暗,好燒腦。

    “兩批人,皆想要你們的命�!碧煲怀烈鳎吧裆涫帧�

    天一猛地抬頭:“他們箭身是不是有符文,箭頭是黑色?”

    “是!”段天翔似乎想起來了,但感覺還是差了一點。

    “主上,玉鳴山與我們交手的那批人,箭身上的符文與璟國地牢那些死士脖間的符文一樣,京都陰殃密道里的死士,也都是這符文�!�

    聽到天一的話,段天翔才猛然想起,他正是在那璟國地牢與陰殃密道中見過那符文,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會忘記?莫非是太累了?

    玉鳴山,兩批埋伏……一批黑色符文……

    京都,兩批埋伏……一批黑色符文……

    黑色符文一批,剩下的兩批,是同一批,還是兩批?又是誰?

    陌寒梟緩緩抬眸,他在玉鳴山遇襲之日,正是他回去想帶走秦箐華那日。

    他的行蹤,除了司空鶴,無人知曉,便是連父皇,他也瞞著。

    而司空鶴,僅告訴了上官玉。

    而這兩人,斷然不會背叛他。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陌寒梟不由想起了秦箐華的話——那人既對京都了如指掌……你們的人中有問題……

    “暗一,帶金允格上來�!蹦昂畻n起身,對門外道。

    “是!”暗一應聲。

    陌寒梟轉頭對幾人道:“天一,看著段天翔。”

    “是!”天一應聲,段天翔身上的毒不能輕視,這幾日,可能都要守著了。

    陌寒梟已經(jīng)離開,天一看向一旁的孟飛段睿:“你們倆,身上有傷,去休息吧,別在這房內。”

    二人擔憂地看向段天翔,沒說話。

    “死不了,快去睡�!倍翁煜铚\笑,只是臉色好不到哪去,那手臂上的傷口又比方才大了些。

    天一看著二人快哭出來的模樣:“看不起我?”雖然他的醫(yī)術比不上師父,但在眾多醫(yī)者里也算是排得在前的吧。

    “不是……就是難過,你要是被咬下一塊塊肉,我們也會難過�!倍晤Q劭敉t。

    “病倒了可沒人看著你們,主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身乏術了,煞一、司空、上官都未找到,王妃身上還有傷,毒未解�!碧煲坏脑捯魟偮洌巷w與段睿立即回了房。

    待人走空,天一才對段天翔道:“沒人了,躺下吧�!�

    “嗯�!倍翁煜枭砩弦呀�(jīng)沒了力氣,任由天一扶著躺下,肚子傳出咕咕的聲響。

    “餓了?”天一問道。

    “嗯,今日沒吃什么東西,他們倆也一樣�!倍翁煜璧馈�

    “唉,你們等會,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廚房里應該還有不少。”天一嘆了口氣。

    “有勞�!倍翁煜枵\懇道謝。

    “客氣�!碧煲恍雌鹕硗T外走去,走到樓梯口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金允格,白衫銀冠,面色有些焦急,顯然是在等陌寒梟。

    “金將軍,許久不見。”天一有禮問候著。

    金允格頷首回禮:“天一公子,許久不見�!�

    “金將軍這么晚了還來小樓?”天一故作不知,問道。

    金允格只嘆了聲:“方才得知,孟公子與段大公子段二公子遇襲受傷,司空公子與上官姑娘失蹤,皇上震怒,特命我來看看�!�

    整個京都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亂套了,饒是金允格也只能強自鎮(zhèn)定。

    據(jù)他所知,那上官玉乃丞相之女亦是曜國唯一的女驃騎將軍,孟飛乃孟國公幼孫亦是天策軍的前將軍,司空鶴既是孟飛的表兄更是天策軍的軍師,段氏兄弟亦是天策軍的左右將軍。

    這些人就像那窩里的蛇蛋。

    但現(xiàn)在,這一窩的蛇蛋在他們手中——給砸地上了。

    有的碎了,有的不見了。

    若不能將蛇蛋全找回放回窩里,就等著被蛇咬吧。

    “既如此,我便先走了。”天一說罷頷首行禮很快消失在樓梯口,沒給金允格反應的機會。

    金允格微嘆了口氣,轉過身看向前方,剛變小的雨,又變大了。

    這雨,下不停。

    這天,更是變化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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