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嗯。

    ”

    “沒有相親。

    ”

    “……嗯。

    ”

    “也不會去相親。

    ”

    “……”

    “謝之南，為什么不說話。

    ”

    聞昀本來以為他應(yīng)該又會回避，縮進(jìn)自己的殼里，什么也不說，但出人意料，謝之南這次竟然沒有。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抬起頭，那雙淺色的眸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得剔透無比，聞昀幾乎能從里頭看見自己的倒影。

    謝之南很專注，很認(rèn)真地看著聞昀，說：“我知道的，我沒有誤會你。

    ”

    這或許是謝之南能給得出來的，最盡力的回答了。

    好像在他看來，他必須要妥善的，誠摯地回應(yīng)聞昀的情感。

    甚至于可以殘忍的撬開自己的蚌殼，袒|露他死死藏起來的，甚至不愿意承認(rèn)的隱秘情意和沉溺。

    謝之南說得隱晦，但聞昀還是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默認(rèn)了這兩個(gè)月以來的不清不楚，所以才會這樣回答。

    但他的反應(yīng)實(shí)在奇怪，叫聞昀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天。

    謝之南來得很突然，是直接出現(xiàn)在了他的校門口，那天天色不好，風(fēng)吹拂著謝之南的頭發(fā)和衣服，寬大的襯衣貼著他的身體隨著風(fēng)的方向飄著，讓他看起來像是在風(fēng)里飄搖的蓬草，馬上就要被吹走了。

    他當(dāng)時(shí)，也只是同現(xiàn)在一樣，用這種隱秘柔軟而傷痛的眼神，看了聞昀一眼。

    聞昀的心臟往更深的地方沉了下去，以至于他一時(shí)間都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聲音，嗓音壓抑地問：“那是怎么了？”

    謝之南搖了搖頭：“……沒有怎么。

    ”

    然后，他朝聞昀努力笑了一下，說：“謝謝你前幾天請我吃飯，我們回公司吧……老板。

    ”

    謝之南確實(shí)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恢復(fù)到如常的模樣，聞昀卻覺得有點(diǎn)看不清楚他。

    有一層繭絲從他身上生了出來，把他薄薄的包裹了一圈。

    明明剛剛才把這層繭殼撕開一點(diǎn)的。

    就在半個(gè)小時(shí)前，謝之南還會綿軟地扯著他的袖子，讓他不要生氣。

    聞昀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謝之南，謝之南許是被看得有點(diǎn)頂不住，微微撇開了臉。

    是個(gè)回避的姿態(tài)。

    像他們剛重逢的時(shí)候。

    許久，聞昀終于動了動唇，低聲說：“那就回去吧。

    ”

    -

    謝之南回了工位，聞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裴如斂沒好意思坐在聞昀那張寬大松軟一看就十分好坐的老板椅上，而是退而求其次，轉(zhuǎn)頭一屁股栽進(jìn)了辦公室里的沙發(fā)，他沒什么坐相的軟倒在沙發(fā)里，雙手拿著手機(jī)，噼里啪啦地按屏幕。

    臉上還帶著羞澀靦腆又酸臭的笑。

    “你從我的辦公室里出去。

    ”聞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裴如斂這人，自來熟，心大，人生座右銘就是這個(gè)世界上根本沒有他不熟的人，不熟的話肯定是聊得不夠多，聊得不夠多那就多聊聊就好了！

    表哥還沾親帶故的呢！

    這話哪兒能當(dāng)真呢！

    裴如斂發(fā)揮了自己強(qiáng)大的社交恐怖分子功能，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祈求模樣：“表哥，你要是能讓我媽別給我相親，我滾出去都可以，我還能后空翻翻出去。

    ”

    聞昀：“……”

    聞昀冷漠道：“我救不了你，你私奔吧。

    ”

    裴如斂：“……？”

    裴如斂小心翼翼地說：“哥啊，你談戀愛，這么野的？”

    聞昀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那雙漆黑的眼眸，鋒利得如同刀子，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緒地盯著裴如斂。

    裴如斂就是再心大，這會兒也察覺出來，聞昀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了。

    那臉冷得好像跑了老婆似的。

    “表哥，你心情不好？”裴如斂試探著問。

    聞昀盯著他看了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開口：“替我謝謝姨媽的好意，但我喜歡男人，不會和女人結(jié)婚成家。

    ”

    裴如斂：“？oo？”

    ？？？？？

    不是？

    就這么水靈靈地和我出柜了嗎？

    這樣是沒問題的嗎？？？

    裴如斂目瞪狗呆，半晌才精神恍惚地說：“其實(shí)……我媽好像……也沒限制性別……的吧？”

    說完，腦海中突然靈光閃過，發(fā)現(xiàn)了什么，顫巍巍地說：“那、那剛才和你一起走的……是你……？”

    聞昀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他。

    裴如斂陷入沉默，裴如斂開始沉思，裴如斂后頸一涼，開始慢慢往門口挪：“我那個(gè)……要不還是…先、先回去了？”

    在他的屁股徹底離開沙發(fā)之前，聞昀終于淡淡地開了口：“姨媽不會真的讓你去相親，只是說來嚇唬你。

    ”

    裴如斂給個(gè)臺階就下，挪動的屁股停了下來，訕訕地朝聞昀笑了笑，說：“……我就怕萬一嘛，我還在追人呢，這傳出去說我腳踏兩條船多不好。

    ”

    “你也知道不好。

    ”聞昀冷漠地說。

    剛剛嘴不把門壞了事的裴如斂一下就把嘴巴閉緊了，觀察他哥的臉色觀察了幾秒，然后小心試探：“那要不，我給表嫂解釋解釋？”

    聞昀默了幾秒，才垂下眼睫，嗓音很低地說，“……不用。

    ”

    他已經(jīng)解釋過了。

    只是，這似乎并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