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斡旋,破局的機會
倉庫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機油味、鐵銹味和揮之不去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讓人作嘔的、屬于廢棄之地的獨特氣息。
許平升被迫走在前面,后背的劇痛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挪動腳步,都牽扯著傷口,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兩股如影隨形的壓力。
光頭壯漢那粗重的呼吸,帶著毫不掩飾的暴躁和貪婪,像鼓風機一樣吹在他的后頸。
而那個眼鏡男,則像一條無聲滑行的毒蛇,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但那冰冷審視的目光,卻比槍口更讓人毛骨悚然。
他低垂著頭,努力扮演一個被嚇破了膽、茍延殘喘的可憐蟲。
但眼角的余光卻從未停止過對周圍環(huán)境的瘋狂掃描。
生銹的工具架、倒塌的鐵皮柜、散落在地上的軸承和齒輪、墻角堆積如山的廢棄輪胎……
腦子在劇痛和恐懼的雙重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
怎么辦?怎么辦!
廠區(qū)入口處,他藏起來的那輛大卡車,還有那滿滿一車廂的方便面和礦泉水,是他在這操蛋末日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絕對!絕對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在這兩個兇神惡煞眼里,他頂多算個有點利用價值、知道點情況的“本地土著”,或許還能榨出點油水。
可一旦卡車和物資暴露,他就會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幸存者”,瞬間變成一個移動寶庫的鑰匙!
到那時,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喂!小子!”光頭壯漢粗暴的聲音打斷了許平升的思考,帶著濃濃的不耐煩,“這破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以前生產啥玩意兒?”
許平升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穩(wěn)住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聲音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帶著刻意放大的怯懦。
“是…是生產重型機械零件的…對,就是挖土機、推土機那些大家伙的零件…”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旁邊一臺蒙塵的、只剩下半截的履帶底盤,試圖讓自己的話更可信。
光頭壯漢“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怎么滿意,眼神更加兇戾。
“就你一個人?沒看見其他人?”他逼近一步,槍口幾乎要頂到許平升的后腦勺,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
“沒…沒有!大哥!真的沒有!”許平升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這鬼地方太空曠了,有點動靜都嚇死人…誰還敢留在這里啊…都…都跑了,或者…”
他沒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兩個亡命徒都懂。
就在光頭壯漢用審視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在許平升身上來回掃蕩,判斷他話語真?zhèn)蔚臅r候。
一直沉默的眼鏡男,卻無聲無息地走到了那扇被許平升用撬棍暴力破壞的卷簾門邊。
他的動作很輕,像貓一樣。
蹲下身,鏡片后的眼睛仔細觀察著門上和地面接觸部位那些新鮮的、被金屬刮擦出來的痕跡。
那里的油漆被蹭掉了,露出了底下锃亮的金屬色澤。
然后,他的視線緩緩抬起,越過許平升因為緊張而下意識攥緊的雙手,最終定格在那根同樣沾滿了油污和灰塵,尖端磨得發(fā)亮的撬棍上。
撬棍上的刮痕,和門上的痕跡,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眼鏡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倉庫頂棚透下的微弱天光,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但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讓許平升的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
媽的!這個陰險的四眼仔!
“操!”光頭壯漢突然煩躁地罵了一句,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在倉庫角落“轟隆隆”作響的推土機,“這破玩意兒吵死了!跟個招魂幡一樣!指不定把多少鬼東西引過來!”
他對許平升吼道:“動作快點!別他媽跟娘們兒似的磨磨蹭蹭!帶我們去可能有油或者工具的地方!找不到有用的,老子現(xiàn)在就崩了你!”
死亡的威脅和可能引來喪尸的恐懼,如同兩把重錘,狠狠砸在許平升緊繃的神經上。
他被光頭壯漢猛地一推,踉蹌著向前撲幾步,后背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冷汗瞬間又冒了出來。
他不敢停留,只能咬著牙,加快腳步,朝著記憶中似乎是工具庫房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在祈禱那輛卡車千萬不要被發(fā)現(xiàn)。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飛快地掃過路徑兩旁的雜物。
一堆廢棄的鋼管…
幾個空的油漆桶…
一捆銹蝕的鐵絲…
大腦瘋狂運轉,試圖從這片廢墟中找出一條生路。
眼鏡男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像芒刺一樣扎在他的背上。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站在雪地里的人,所有的謊言和偽裝,都可能在下一秒被徹底戳穿。
必須想辦法,在他們發(fā)現(xiàn)卡車之前,找到破局的機會!
“媽的!”光頭壯漢看著那幾桶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柴油,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貪婪毫不掩飾。
他兇狠地一腳踹在旁邊的廢鐵桶上,發(fā)出“哐啷”巨響,震得許平升心臟一抽。
“還愣著干什么?!”光頭壯漢沖許平升咆哮,“把這些寶貝給老子搬到門口去!快點!”
許平升心里把這光頭的祖宗操了十八遍,臉上卻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
“大哥…這…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油啊…就指望這個……”
“去你媽的救命油!”光頭壯漢獰笑著打斷他,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雖然沒用多大力氣,侮辱性卻極強,“現(xiàn)在是老子的了!再他媽廢話,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眼鏡男冷漠地看著,推了推眼鏡,彎腰,雙手輕松地拎起一個油桶的提手,率先朝著那扇破損的卷簾門走去。
動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許平升被扇得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地疼,屈辱和憤怒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
但他死死咬著牙,把這口惡氣硬生生咽了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強忍著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彎腰去搬另一個油桶。
油桶沉重無比,加上他身體虛弱,搬起來搖搖晃晃,腳步踉蹌。
光頭壯漢嫌棄地看著他,又是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廢物!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