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塞壬
許平升目光掃過鄧憲偉和趙光鐵,以及他們身后那幾個神色各異的囚犯,語氣平靜無波:“想跟著,可以。拿出你們的價值。現(xiàn)在,我們需要盡快離開這里,回到我們的基地。”
鄧憲偉和趙光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如釋重負(fù)。
他們不怕對方提要求,就怕對方連要求都懶得提,直接將他們視作無物。
趙光鐵向前一步,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鄭重:“許先生,我們這幾個人,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在這醫(yī)院里被困了一周多,對這里的地形還算熟悉。你們要去哪里,我們可以帶路。而且,我們都是能干活的,只要給口吃的,什么臟活累活都能干!”
寸頭男和其他幾個囚犯也連忙點頭附和,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與之前的兇悍和警惕判若兩人。
在見識了許平升和馬俊杰如同砍瓜切菜般清理喪尸,以及老李那匪夷所思的強悍體質(zhì)后,他們心中那點不切實際的桀驁早已被碾得粉碎。
現(xiàn)在,能抱上這樣一條粗壯的大腿,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很好�!痹S平升點點頭,正要下令離開。
就在眾人神經(jīng)稍緩,以為初步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可以暫時松一口氣的時候——
“咚——!��!”
一聲沉悶至極的撞擊巨響毫無征兆地從醫(yī)院大樓的下方傳來,緊接著,整個樓頂都為之劇烈震顫了一下!灰塵簌簌落下,仿佛樓板隨時可能開裂。
“什么聲音?!”馬俊杰臉色一變,手中的氣槍瞬間舉起,警惕地望向樓梯口的方向。
蘇德全和老李也是面色凝重,他們剛才在樓下清理喪尸時,可沒聽到過如此巨大的動靜。
“咚——!��!”
又一聲巨響傳來,比剛才那一下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
樓頂?shù)恼饎右灿l(fā)劇烈,幾塊碎石從樓頂邊緣的女兒墻上剝落,滾落下去。
這一次,眾人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那撞擊的源頭,似乎正在沿著建筑的承重結(jié)構(gòu),一點點向上蔓延!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趙光鐵這群人中蔓延。
他們被困在醫(yī)院的這些天,樓下的普通喪尸和那兩只變異喪尸已經(jīng)讓他們度日如年!
許平升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腳下樓板傳來的震動頻率正在加快。
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他當(dāng)機立斷,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樓頂不安全了!所有人,立刻跟我向樓下轉(zhuǎn)移!趙光鐵,鄧警官,你們對醫(yī)院熟悉,立刻回憶醫(yī)院的建筑結(jié)構(gòu)圖,以及哪里有相對安全的出口!”
趙光鐵和鄧憲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許平升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氣場震懾,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鄧憲偉急忙道:“醫(yī)院的結(jié)構(gòu)圖……我記得!消防通道!”
“很好!”許平升目光掃過已經(jīng)亂作一團的囚犯們,聲音陡然提高,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不想死的,就都給我打起精神,跟緊了!現(xiàn)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誰敢在這個時候掉鏈子,或者試圖�;�,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懾人的寒光,無形的壓迫感讓那幾個原本還想哭爹喊娘的囚犯瞬間閉上了嘴,看向許平升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依賴。
之前的那些小心思,此刻早已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許平升不再廢話,率先拎起肩上的消防斧,大步走向通往樓下的樓梯口。他每一步都踩得沉穩(wěn)有力,仿佛能將腳下震顫的樓板都給釘住。
馬俊杰緊隨其后,端著氣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老李和蘇德全則護(hù)在兩翼。
趙光鐵和鄧憲偉交換了一個眼神,也趕緊跟了上去。
他們知道,現(xiàn)在唯一的活路,就是緊緊跟著這幾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過江龍”。
寸頭男和其他三個囚犯更是連滾帶爬,深怕被落下。
“咚!咚!咚!”
沉重的撞擊聲越來越近,仿佛一柄巨錘正一下下擂動在眾人的心臟上。
樓道里的燈光明暗不定,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細(xì)密的裂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焦灼氣息。
危機感如同烏云壓頂,這突如其來的地下威脅,比之前遭遇的任何喪尸都更讓人感到絕望和未知。
那是一種純粹的、蠻橫的、似乎要將整棟大樓都撕裂的恐怖力量。
隊伍在狹窄的樓梯間快速向下移動。趙光鐵憑借著對醫(yī)院的熟悉,在前面引路,盡量避開那些可能存在大量喪尸的區(qū)域。
“許先生,前面是七樓,之前是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面的喪尸不多,但可能有……特殊的�!壁w光鐵喘著粗氣提醒道。
許平升微微點頭,消防斧的斧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他能感覺到,那股來自下方的威脅越來越近,仿佛已經(jīng)鎖定了他們這群活人的氣息。
“加快速度!”許平升低喝一聲。
就在他們即將下到六樓的時候,樓梯間側(cè)面一個緊閉的消防通道鐵門,突然“哐當(dāng)”一聲巨響,向外猛地凸起了一大塊,堅固的門鎖在巨大的力量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它們是不是從消防通道上來了!”寸頭男尖叫,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一股濃烈的、帶著鐵銹和腐臭的腥氣從變形的門縫中噴涌而出,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消防通道的鐵門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揉捏般,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門板中央高高凸起,猙獰的裂痕迅速蔓延。
下一秒,“嘭”的一聲巨響,整個鐵門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內(nèi)部硬生生撞飛!
沉重的鐵門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擦著隊伍的邊緣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對面的墻壁上,撞出一片蛛網(wǎng)般的裂紋。煙塵彌漫中,一個龐大而扭曲的黑影,堵死了整個消防通道的出口。
那是一只體型異常臃腫的怪物,與其說是喪尸,不如說是一團蠕動增生的血肉組織。它沒有清晰的四肢和頭顱,只有無數(shù)粗壯的、布滿粘液的觸手在瘋狂舞動,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千鈞之力。
在它身體的中央,隱約可見幾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像是被強行融合進(jìn)去的一般,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嘶吼。
這只聚合體似乎是被樓頂?shù)膭屿o和活人的氣息吸引而來,它一出現(xiàn),便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shù)觸手如同鞭子般抽向離它最近的許平升和馬俊杰!
“散開!老李,蘇德全,保護(hù)其他人!”許平升臨危不亂,低吼一聲,手中的消防斧不退反進(jìn),迎著呼嘯而來的觸手,猛然劈下!
“噗嗤!”消防斧精準(zhǔn)地劈中一條最粗壯的觸手,墨綠色的腥臭汁液四濺。那觸手吃痛,猛地一縮,但更多的觸手卻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
馬俊杰的氣槍鋼珠打在聚合體那如同肉瘤般的身體上,只能激起一片片漣漪,根本無法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
他當(dāng)機立斷,收起氣槍,抽出腰間的軍用匕首,身形靈活地在觸手的縫隙中穿梭,尋找著這怪物的弱點。
老李怒吼一聲,他那強化過的骨骼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雙臂一振,竟硬生生將一條試圖纏住蘇德全的觸手給頂了回去。
蘇德全也鼓起勇氣,揮舞著手中的消防斧,雖然力量不如許平升,但也勉強能阻擋一些細(xì)小的觸手。
趙光鐵和鄧憲偉等人早已被這恐怖的怪物嚇得手腳發(fā)軟,但求生的欲望讓他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趙光鐵從背包里摸出一根撬棍,鄧憲偉則拔出了腰間那把早就沒了子彈的警用手槍,充當(dāng)威懾。寸頭男和其他囚犯則瑟瑟發(fā)抖地躲在最后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狹窄的樓梯間成了血肉與鋼鐵碰撞的修羅場。
聚合體的力量和恢復(fù)能力都極為驚人,被斬斷的觸手很快就能重新生長出來,而且它的攻擊毫無章法,完全是憑借本能的破壞欲。
許平升眼神冷靜,他注意到聚合體身體中央那些若隱若現(xiàn)的人臉,似乎是這怪物的核心。他一邊用消防斧格擋、劈砍著如同潮水般涌來的觸手,一邊尋找著攻擊核心的機會。
“馬俊杰!掩護(hù)我左翼!”許平升沉聲喝道。
馬俊杰會意,匕首上下翻飛,逼退了數(shù)條試圖從側(cè)面攻擊許平升的觸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當(dāng)隊伍下到五樓的緩臺時,周圍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那只聚合體怪物的嘶吼聲戛然而止,原本瘋狂舞動的觸手也僵硬了一瞬,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震懾。
緊接著,樓梯間下方,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也迅速消退。
眾人都是一愣,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就在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絲絲甜膩的異香,如同薄霧般從五樓的某個方向彌漫開來。這香味初聞時并不濃烈,甚至帶著幾分誘人的芬芳,但很快,就讓人感到頭腦發(fā)沉,精神恍惚。
緊接著,一種微弱的、仿佛情人間的耳邊呢喃,又像是母親搖籃曲般的低語,毫無征兆地直接在每個人的腦海深處響了起來。
“好餓……好美味的食物……”一個聲音在寸頭男腦中響起,他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堆積如山的罐頭和烤肉。
“救援隊……政府的救援隊終于來了……我們可以得救了……”鄧憲偉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穿著嶄新制服的軍人,向他伸出援手。
“殺了他們……他們不信任你……他們會搶走你的一切……”一個陰冷的聲音在趙光鐵心中低語,放大著他對許平升等人的戒備和猜忌。
“離開這里……我知道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跟我來……”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蘇德全耳邊循循善誘。
這些耳語的內(nèi)容各不相同,卻都精準(zhǔn)地戳中了每個人內(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恐懼、或是執(zhí)念。它們?nèi)缤乒侵�,不斷地侵蝕著眾人的理智。
隊伍中意志最為薄弱的寸頭男,最先受到了影響。
他雙眼瞬間布滿血絲,臉上露出貪婪而瘋狂的表情,嘶吼一聲:“我的食物!都是我的!”竟猛地?fù)湎螂x他最近的另一名囚犯,張嘴就要啃咬對方的脖子。
“��!”那名囚犯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嚇得魂飛魄散。
鄧憲偉也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幻覺,他抱著頭,痛苦地在原地?fù)u晃,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救援……救援在哪里……別丟下我……”
就連趙光鐵,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握著撬棍的手微微顫抖,看向許平升等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和警惕。
老李的情況稍好一些。他那經(jīng)過強化的骨骼和意志,似乎對這種精神層面的侵蝕有著天然的抵抗力。
他感到一陣陣強烈的煩躁和眩暈,腦海中也不斷有各種雜念涌現(xiàn),但他尚能保持一絲清明。眼看寸頭男就要行兇,老李怒吼一聲:“都給老子醒醒!”
他這一聲怒吼,蘊含著他強悍的體魄之力,如同當(dāng)頭棒喝,聲波竟短暫地驅(qū)散了部分縈繞在眾人腦海中的耳語。寸頭男的動作猛地一滯,眼神恢復(fù)了片刻的清明。
許平升在耳語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強烈的睡意和各種紛亂的念頭試圖占據(jù)他的腦海。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精神攻擊型變異體!比剛才那只只會用蠻力的聚合體更加危險!
“捂住耳朵!集中精神!想一些最開心或者最憤怒的事情!不要被它迷惑!”許平升厲聲大喝,聲音如同驚雷,試圖喚醒眾人。
他迅速掃視四周,根據(jù)那甜膩異香和耳語傳來的方向,很快鎖定了五樓走廊盡頭的一間掛著“心理治療室”牌子的房間。
那房間的鐵門緊閉,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抓痕和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仿佛里面囚禁著什么恐怖的存在。
“難道是……‘塞壬’?”馬俊杰臉色發(fā)白,他曾在一本末世前的奇聞異事錄上看到過類似的描述,傳說中的塞壬海妖,能用歌聲蠱惑人心,令船員迷失方向,最終走向毀滅。眼前的景象,與那傳說何其相似!
“不管它是什么東西,源頭就在那里面!”許平升眼神一凝,手中的消防斧指向那間緊閉的心理治療室,“馬俊杰,老李,跟我來!蘇德全,看好其他人,誰敢再發(fā)瘋,直接打暈!”
說完,他不再猶豫,大步流星地沖向那間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