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偶遇
出了包廂，蕭羽與葉冰依在餐廳中央尋了位置坐下。侍者很快送上新的菜單，蕭羽隨意點了份牛排。
葉冰依面前的檸檬水，水珠沿著杯壁緩緩滑落。她雙手交疊置于膝上，指甲掐著掌心。
刀叉輕觸瓷盤的細微聲響在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蕭羽切割著牛排，動作從容。
葉冰依盯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那只手不久前才撕碎了那張荒唐的b超單，也推開了林少伸向她的桎梏。
“那天的事……”她聲音很低，帶著難以言喻的艱澀，“對不起�！�
蕭羽動作未停，只抬了一下眼簾，示意她繼續(xù)。
她臉頰發(fā)燙，倉促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外流動的街景：“衣柜里的東西，是我故意放的。錢……也是我從我姐的抽屜里拿的�！�
說完這些，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卻又被更深的羞愧淹沒。她以為會等來斥責，或至少是冷漠的審視。
蕭羽卻只是平靜地問：“為什么陷害我？”
葉冰依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咬著下唇，聲音更低了：“我……我只是想讓你快點離開葉家。我以為你和我爸……”她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蕭羽咀嚼著口中的食物，片刻后才道：“老丈人讓你防備我？”
葉冰依點了點頭，又飛快搖頭：“也不是……就是，就是覺得你突然出現(xiàn)，目的不明�！彼闹邪档�，現(xiàn)在看來，目的不明的是整個葉家，除了眼前這個人。
蕭羽沒再追問。他大致能猜到葉家的內(nèi)部紛爭，以及這位二小姐在其中的尷尬處境。被人當槍使，卻不自知，甚至主動配合。
真是個孩子。
他心下微哂，卻非嘲弄，更近乎一種對單純的慨嘆。
餐廳的玻璃門被人從外推開，風鈴輕響。
葉雪嫣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職業(yè)套裝，挽著霍崇軒的手臂，款步走入。她習慣性地環(huán)視四周，當她的視線觸及角落那一桌時，驟然定住。
蕭羽和葉冰依兩人相對而坐。
更讓她胸口一悶的是，蕭羽正伸出手，似乎是替葉冰依拂去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亦或是整理她略顯凌亂的發(fā)絲。
那動作，在她看來，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親昵。
霍崇軒察覺到她的停頓，順著她的方向望過去，唇邊旋即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沒想到蕭先生還有這份閑情逸致，這么會……照顧妹妹�！彼匾饧又亓恕罢疹櫋倍帧�
葉雪嫣的臉色微變。她感覺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有種莫名的煩躁和……失落？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滋味。
“冰依？”葉雪嫣的聲音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但尾音處不易察覺的緊繃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她松開霍崇軒的手臂，徑直走了過去。
霍崇軒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后，準備看戲。
葉冰依聽到姐姐的聲音，如同受驚的小鹿，猛地抬頭，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大半：“姐……姐姐�！�
“你怎么會在這里？”葉雪嫣的視線從蕭羽臉上刮過，最后落在葉冰依身上，“還和……姐夫在一起？”
蕭羽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姿態(tài)依舊閑適：“雪嫣，好巧。”
葉雪嫣沒理會他的招呼，只盯著葉冰依：“我問你話。”
“我……”葉冰依求助般看向蕭羽。
蕭羽對她安撫性地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向葉雪嫣：“雪嫣，冰依只是有些事情想和我談?wù)�，順便一起吃頓便飯�！�
葉雪嫣心頭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她覺得蕭羽的平靜是一種挑釁。
“談?wù)�？”葉雪嫣重復(fù)了一遍，語氣不善，“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和你一個有婦之夫，有什么好談的？”
“姐！”葉冰依急了，站起身，“不是你想的那樣！姐夫他……”
葉冰依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葉雪嫣的心一沉。
蕭羽適時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雪嫣，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
“協(xié)助？”霍崇軒在旁邊輕笑出聲，“蕭先生的‘協(xié)助’范圍可真廣。連陪吃飯，整理儀容都包括在內(nèi)。雪嫣，我看冰依妹妹是真的很依賴蕭先生啊�！�
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葉雪嫣胸口起伏，她強壓著怒氣：“霍崇軒，這里不關(guān)你的事�！�
“蕭羽，你不要太過分！”葉雪嫣的聲音揚高了幾分，“你以為你是誰？仗著你是我丈夫?qū)δ愕膸追中湃危涂梢詾樗麨榱藛�？�?br />
蕭羽微微搖頭：“雪嫣誤會了。我從不仗著誰的信任。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情�！彼粗~雪嫣，話鋒一轉(zhuǎn)，“比如，阻止一些人利用冰依小姐的單純，達成自己的卑劣目的。”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激起千層浪。
葉冰依聞言，臉色煞白，她想到了林少，想到了那張b超單。
葉雪嫣則是一怔：“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隱約覺得蕭羽話里有話，似乎在指責什么。難道是林少的事情？她知道林少最近在追求冰依，也知道兩人今天約了一起吃飯。
難道在包廂里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念頭一起，葉雪嫣的怒氣稍減，疑慮漸生。
霍崇軒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蕭羽和葉家姐妹，顯然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字面意思。”蕭羽道，“冰依剛剛經(jīng)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情緒不穩(wěn)，我認為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安靜，而不是質(zhì)問。”
葉雪嫣的眉頭緊鎖。她看看臉色蒼白的妹妹，又看看始終從容不迫的蕭羽。她對蕭羽的觀感一向復(fù)雜，最初是父親安排的無奈接受，后來是他幾次三番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現(xiàn)在，她感覺這個人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
“不愉快的事情？”葉雪嫣追問，“冰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葉冰依嘴唇顫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林少的算計，蕭羽的解圍，這些事情太過復(fù)雜，也太過丟臉。
蕭羽替她回答：“一些關(guān)于項目合作的‘小小’分歧，林少似乎有些過于‘熱情’了�！彼匾庠凇靶⌒ 焙汀盁崆椤鄙霞恿穗y以察覺的重音。
葉雪嫣不是蠢人，她立刻聯(lián)想到了城西那塊地，以及林氏集團最近的強硬姿態(tài)。她看了一眼葉冰依，又看了一眼蕭羽，心中疑團更重。
“林少？”葉雪嫣確認道。
“是他�！笔捰鸬�，“不過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只是冰依受了些驚嚇�！�
霍崇軒在一旁插話：“哦？蕭先生這么快就英雄救美了？看來林少今天是踢到鐵板了�！彼恼Z氣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
葉雪嫣沒有理會霍崇軒的調(diào)侃，她沉吟片刻，對葉冰依道：“既然受了驚嚇，就先跟我回家�！彼恼Z氣緩和了不少，但依舊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
葉冰依猶豫地看向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