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無視顧星延復(fù)雜的眼神，忍著痛提著大包小包走了。</p>
殘留的石子不斷在傷口里摩擦，帶來陣陣痛意。</p>
絕望間，一雙手突然伸過來，接過了她的編織袋。</p>
是她的婆婆，宋知華。</p>
宋知華一臉心疼和關(guān)懷，拉著她就往衛(wèi)生院走：“受傷了就要去衛(wèi)生院，不管怎么樣你都要自己愛自己�！�</p>
剛剛和顧星延對峙的時候，楚云霧不肯露出一點脆弱。</p>
現(xiàn)在面對婆婆的擔憂，她卻突然忍不住鼻酸：“沒事……待會兒拿酒精擦擦就好了。”</p>
宋知華卻直接把她帶去了衛(wèi)生院，確認只是擦傷后，才松了口氣：“其實是星延叫我來送你的，他知道你受傷了，這孩子心里有你……”</p>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顧星延怎么不自己來送？</p>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她，又為什么要一次次為了沈佩雯讓她傷心？</p>
“媽�！背旗F低下頭，藏住發(fā)紅的眼眶，“您不用替他說話，我和他之間……”</p>
明明早就已經(jīng)做了決定，那句“沒有感情了”，她卻怎么也說不出口。</p>
宋知華聽著她顫抖的聲音，沉沉嘆了口氣，許久后才握著楚云霧的手勸說：“中秋你回來，媽給你和星延蒸雞蛋糕吃�！�</p>
“就當是……就當是最后再陪媽過一個中秋�！�</p>
原來連婆婆都看了出來，她去意已決，顧星延卻一無所知……</p>
她曾偶爾提起過，法官的遴選考試在北京，哪怕沒通過，這次過去大概就不會再回來了。</p>
顧星延或許沒聽見，更大的可能是，他聽見了，也沒往心里去。</p>
畢竟顧星延的眼里，只能看得見沈佩雯……</p>
看著婆婆臉上的希冀，楚云霧最后還是點了頭。</p>
說定后，她獨自回了法院宿舍，按下心里的情緒，專心研究案例，熟讀法條。</p>
哪怕已經(jīng)倒背如流，她也數(shù)著倒計時復(fù)習(xí)，一分一秒都不肯放過。</p>
中秋那天，距離考試只剩下五天了。</p>
楚云霧牢記和婆婆的約定，提著院里發(fā)的糧食米面回了軍屬大院。</p>
不想到了家，她才發(fā)現(xiàn)婆婆不在，家里只有顧星延一個人。</p>
四目相對。</p>
顧星延接過她手里的重物，低聲開口：“媽回去陪爸了，佩雯也跟著去了，我給你炒了菜�！�</p>
“上回是我沒搞清楚，以為你推了佩雯�！�</p>
言外之意，那天他是對沈佩雯關(guān)心則亂，所以才會誤會她。</p>
可既然這么看不得沈佩雯吃苦，當時又為什么要娶她？</p>
沉思間，菜已經(jīng)擺了一桌。</p>
以前吃飯時，楚云霧對顧星延總有說不完的話，說國家推行的新政策，說案子。</p>
但現(xiàn)在，她看著桌上都是沈佩雯愛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p>
而等快要吃完的時候，顧星延才放下碗筷主動問：“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p>
楚云霧沒吃什么，想了又想才找出一個話題：“今年隊里發(fā)過節(jié)禮品了嗎？”</p>
往年逢年過節(jié)，顧星延都能分到五斤的臘肉、一斤的水果糖、二十個土雞蛋、兩罐水果罐頭……</p>
楚云霧很喜歡吃里面水果罐頭，每次都會和顧星延一起吃。</p>
可這時，顧星延卻開口擊碎了她的期望：“嗯，給佩雯了�！�</p>
楚云霧一愣，心又冷了下去：“全送了？”</p>
顧星延眉頭又高高皺起：“只是一點東西，你不會又要和佩雯計較吧�！�</p>
他的語氣沉了下去：“你要是實在想要，我再去供銷社給你買�！�</p>
聽著這無奈彌補的語氣，楚云霧的額尖就一突突的跳痛：“不用了，我有工資，我自己會買�！�</p>
她放下筷子，直直站起身去外面透氣，卻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照相館。</p>
楚云霧想起報考法官還需要一張一寸的照片，剛邁步想進去，就從玻璃櫥窗里看見了顧星延，和他說跟著婆婆回了家的沈佩雯。</p>
他們站得很近，兩人微笑著看著鏡頭，宛若一對璧人。</p>
楚云霧腳步一頓，想起結(jié)婚這么多年。</p>
她和顧星延除了結(jié)婚證上的合照，就再沒有其他的照片。</p>
她提過想一起去照張相，但顧星延總說他不喜歡。</p>
原來……只是合照的人不對。</p>
楚云霧站在外面等著，一直站到腿酸，才等到他們離開。</p>
進照相館拍照的時候，楚云霧沒忍住問：“同志，剛剛的那兩個人是拍什么照片？”</p>
“說是拍照紀念一下，應(yīng)該是新婚吧？小兩口還挺拘謹?shù)��！?lt;/p>
楚云霧心口一疼，指尖嵌入掌心。</p>
“同志別苦著臉啊，笑一笑拍照好看�！闭障鄮煾敌χ嵝阉�</p>
可無論楚云霧怎么勾起唇角，眼里都無法再溢出一絲笑意。</p>
最后定格在照片上的，是她肅然的表情。</p>
照相師傅摸著照片嘆息：“這么漂亮的同志，怎么不笑，同志在沙發(fā)上坐坐吧，洗照片還要一會兒�！�</p>
楚云霧點了點頭，剛到沙發(fā)上坐下，就看見了一份不知道誰落下的文件。</p>
文件折疊起來了，有些眼熟，楚云霧撿起文件，打開一看。</p>
那正是她之前給沈佩雯的離婚報告，而現(xiàn)在，上面已經(jīng)簽好了顧星延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