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賀邊丞跨過高高的門檻剛要進去,和迎面出來的喬晚撞到了一起。
她一身玄袍透著清冷威嚴,看向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賀邊丞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皇姐……”
剛要說話,她訓斥的聲音已經(jīng)傳來。
“杵在門口做什么,是讓人覺得大長公主府沒了你的容身之處嗎?”
賀邊丞神色一愣,心頭頓時酸澀。
從前有人說他是大長公主府的“累贅”,喬晚派人割了那人的舌頭再丟去寧古塔流放。
“小邊丞從來都不是本宮的累贅,大長公主府也永遠都是你的家�!�
那時候的她,將賀邊丞寵得無法無天,替他擋住外界所有閑言碎語。
但現(xiàn)在,這樣扎心窩的話,竟然是從她口中說出。
默然片刻,賀邊丞扯了扯蒼白的唇:“以后不會了�!�
還有十日他就要去戍守邊疆了,不會再做她的累贅,也不會再讓旁人誤會。
賀邊丞垂著眼簾準備回梅苑,身后傳來喬晚的聲音。
“今日去了哪里,為何穿一身素衣?”
喬晚皺著眉上下打量著他,對他今日的穿著很是不滿。
迎上她犀利的目光,賀邊丞只覺喉頭一陣發(fā)哽。
七日前,得知父母戰(zhàn)死沙場的噩耗,他六神無主的去找喬晚,想要她陪自己去城門迎接棺柩回京。
“皇姐,今夜亥時你能否陪我……”
可當時正趕著去見關卿言的喬晚,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語氣如同淬冰。
“別再說這些不知羞恥的話,你就算不顧及自己名聲,也要想想你的父母和賀家軍的清譽!”
這些天喬晚日日都和心上人在一起,根本沒在意他已經(jīng)連著穿了七日的素衣。
收攏思緒,賀邊丞啞聲回應喬晚。
“我今日入宮見了圣上,再過幾日……”
話音未盡,一輛懸掛著‘關’氏錦旗的馬車自遠處緩緩駛來,門簾帶著清脆的銅鈴聲響。
喬晚的神色剎那柔和了下來。
再度收回視線,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清。
“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府中安分點,下次進宮面圣別穿這么素白,不然還以為我大長公主府有喪事�!�
說完,她便匆匆走了出去。
望著她跨步上馬車,緩緩遠去的背影,賀邊丞的眼尾一寸寸泛紅。
離別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也是,現(xiàn)在她滿心滿眼都只有關卿言,又怎會在意其她身外之事。
賀邊丞在原地站了半響,才默默回了梅苑。
蕭條的庭院內(nèi),粗狂的梅花樹干上劍痕斑駁。
一刀一刀的劃痕,是喬晚手把手教他練劍時留下的。
“我的小邊丞,力拔山兮氣蓋世!以后定能扶搖直上九萬里�!�
大概是第一次養(yǎng)小孩,喬晚總喜歡逗賀邊丞,揉著他的頭發(fā)說他的劍氣厲害到可以劈山。
事實上,只有淺淺的一道劍痕。
回籠思緒,如今再看著這些過往的印記,賀邊丞心底只有無盡的苦澀蔓延成海。
如今要離開王府,他也該收拾東西,清空自己在梅苑的所有痕跡了。
回到房間,賀邊丞默默的清理著封存在柜子里的物品。
一月一繡的鴛鴦荷包,初一十五去白馬寺求的平安福,還有他親手縫制的鞋墊。
統(tǒng)統(tǒng)都是他明目張膽表露愛意,卻被喬晚拒之門外的物品。
賀邊丞沒有猶豫,將它們一一放進木匣子。
柜子另一層,是這些年喬晚送他的禮物。
他說喜歡拉弓射箭,她遍尋整個華夏大陸,為他找到上等柘木打造良弓。
他羨慕貴府及冠之禮,她親手雕刻了一支岫玉發(fā)簪送他做生辰禮,還說。
“小邊丞是鎮(zhèn)國將軍之子,你的弓箭定要舉世無雙,你喜歡的發(fā)簪也當是獨一無二的�!�
那時候的喬晚,把他捧在了心尖兒寵。
可現(xiàn)在,過往的一切如回旋鏢一般直扎在賀邊丞的心頭。
喬晚讓他體會到什么是被愛,也讓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的不愛。
回過神,賀邊丞將手中冰冷的玉簪盡數(shù)放進木匣子內(nèi)。
邊疆路遠,這些東西帶著累贅,丟了可惜,把它們?nèi)珨?shù)典當換錢,再把錢還給喬晚。
就當還了她這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
翌日一早。
賀邊丞出府去了當鋪,變賣了那些東西后,又進一個鐵匠鋪,打算打造一塊護心鎧甲好為駐守邊疆作準備。
“這護心鎧甲需要鯨魚骨做原材料,需等三日才能完工�!崩蠋煾祵λf道。
賀邊丞點頭應了,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赫然看見喬晚站在鐵鋪門口,面色陰郁看著他。
“護心鎧甲?你制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