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上，我關(guān)著燈，將門推開一個縫隙，輕輕地敲了敲我弟的房門。</p>

    我弟也沒睡，他給我開了門后，我迅速地走了進(jìn)去讓他不要出聲。</p>

    就在我弟一頭霧水的時候，我指了指門外。</p>

    昏暗的客廳，我媽悄悄地拿著我弟白天復(fù)印的身份證復(fù)印件，戶口本復(fù)印件，還有表格統(tǒng)統(tǒng)撕得粉碎。</p>

    陸硯氣急，下意識地就要推門。</p>

    我連忙攔住他，拿出了藏在懷里的東西。</p>

    那是一整套完完整整的報(bào)名資料和一件嶄新的白襯衫。</p>

    早在今天，我就預(yù)知到我媽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阻止我弟參軍，所以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份一模一樣的贗品。</p>

    我壓低了聲音：「她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就想剝奪你的夢想，這么多年，你還沒受夠嗎？」</p>

    看著我明亮的雙眸，我弟好像下定了決心：「姐，你想做什么？」</p>

    我笑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去完成你的夢想就好了，剩下的，我來做。」</p>

    清晨，我正要拿起白大褂去上班，從兜里拿出了準(zhǔn)備好的煙遞給我爸：「同事的好煙，爸你品品�！�</p>

    我爸剛宿醉回來，一身酒氣斜睨著我：「什么狗屁好煙�！�</p>

    我恍若未聞，徑直開了門去上班，一開門，正好碰上了要送孩子上學(xué)的張姨。</p>

    我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張姨！」</p>

    見了我，張姨的臉上也是有幾分笑意的：「小雯啊�！�</p>

    寒暄了幾句之后，我說道：「張姨，最近流感嚴(yán)重，尤其像是軒軒這么小的小孩子最容易被傳染了！您聽我的，今天帶著他去醫(yī)院做一個抗原檢查�！�</p>

    我在醫(yī)院工作，又是正經(jīng)八百的主治醫(yī)生，張姨自然對我的話多了幾分信服：「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帶著軒軒去，多謝你啊小雯�！�</p>

    我笑著應(yīng)下，徑直進(jìn)了醫(yī)院走進(jìn)我的辦公室。</p>

    在我辦公室的角度，自然能看見我家那棟樓。</p>

    我站在窗邊等了一會，果不其然，一聲震天的巨響傳來，玻璃被震碎了好幾塊。</p>

    肉眼可見的，是我家的那個樓層起了火，我家的窗戶驟然被打開，我媽和我奶撲在窗邊，央求著樓下的人報(bào)警。</p>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一個身上有火的男人在地上翻滾。</p>

    緊接著我看見樓下迅速聚了很多人，有拿水的，有報(bào)警的。</p>

    看著那邊的亂象，我知道，我的計(jì)劃成功了。</p>

    我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開，專心地開始今天的第一臺手術(shù)。</p>

    等到手術(shù)做完，我同事著急地趕來：「陸醫(yī)生！你家出事了。」</p>

    我裝作驚慌的樣子：「我家？出了什么事？」</p>

    我同事迅速地跟我講了一遍事情的起末。</p>

    原因很簡單，我媽在走廊放的腌酸菜在發(fā)酵時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一些甲烷。</p>

    甲烷，在走廊那種狹窄的空間中遇到一個小小的火星，就會爆炸。</p>

    而火星的來源，無疑是我早上給我爸的那包煙。</p>

    「我家人怎么樣？有沒有受傷？」我裝著很驚慌的樣子。</p>

    同時連忙安慰道：「你母親和你奶奶都沒事，就是你爸爸燒傷嚴(yán)重，需要立馬動手術(shù)，你趕緊去看看吧�！�</p>

    一聽見這話，我簡直要笑出聲來。</p>

    前世，如果說我媽是「為了我好」的罪魁禍?zhǔn)祝�那我爸就是最大的推動者�?lt;/p>

    樁樁件件，哪一件事沒有他的參與？</p>

    就連我最后禁不住鋪天蓋地的謾罵，也是他的話成為了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p>

    ——不就是被人罵幾句嗎？這能有多大的事？你媽也是為了你好！</p>

    現(xiàn)在，我倒還真的期待我爸是怎樣一副慘樣了。</p>

    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在醫(yī)院走廊，身邊不時有人嘆道：「這陸醫(yī)生也真是有孝心啊，剛下手術(shù)就來看他家人了�！�</p>

    我猛地推開病房門，聲音中有壓抑不住的期待：「爸，媽！」</p>

    看見里面的景象，我差點(diǎn)笑出聲。</p>

    我爸半個身體都被火燒傷，手上扎了七八個針孔打吊瓶，看見我，他喉嚨「嗬嗬」的，根本聽不清說些什么。</p>

    他的喉嚨被黑煙燒廢了，自然說不出來話。</p>

    只有我知道，那一定是不堪入耳的咒罵。</p>

    我裝作極度傷心的樣子：「爸！你怎么變成這樣的一副樣子了！」</p>

    我背對著我媽和奶奶，我的表情卻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偏偏嘴上悲痛無比：「爸！爸！你不會死吧爸！」</p>

    「爸你不會毀容吧！」</p>

    「爸你會變丑嗎！」</p>

    一句又一句的話，每一句都像是扎在他心底。</p>

    看見我狡黠無比的笑容，我爸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睛充血發(fā)紅，似乎好像是要打我的樣子。</p>

    我立馬說道：「奶！媽！你們快看！爸看了我很激動呢！」</p>

    「爸！你不用擔(dān)心！你一定不會死的！」</p>

    我壓低了聲音，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您的確不會死，最多也就是毀容再也見不了人，這輩子都要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罷了�！�</p>

    聽了我的話，我爸差點(diǎn)氣得背過氣去，但是嗓子被燒壞了，他什么也說不出來。</p>

    「啊……啊……」</p>

    聽著他破碎的聲音，我裝作傷心的樣子：「爸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p>

    才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