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斐嫻摸黑上了二樓，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堆滿了她從出生到十六歲時收到的禮物。

    十七歲之后就沒有了，因為十七歲那年，姜嬌回到了姜家。

    這些年，無論父母大哥怎樣誤會她，斥責她，只要回到這個房間，姜斐嫻總會慢慢釋懷。

    而如今……就連林郁塵都漸漸忘了她的生日。

    姜斐嫻走到桌前坐下，攤開鋼筆和紙。

    第一件事。

    她手寫了一份退婚書，又把退婚書和親手織好的圍巾放在一個禮盒中。

    這是給林郁塵的禮物，和他斷了這青梅竹馬23年的情誼。

    而第二件，把放棄繼承權的公證書和她攢的一萬塊錢，放進另一個禮盒中。

    這一萬塊，是她給人補課，又向研究所預支了未來五年的津貼，才攢下的。

    這是給姜家父母的禮物，還清這23年來，姜家的養(yǎng)育之恩。

    做好打算后，姜斐嫻小心拿下展覽架上的火箭模型，開始第六百三十二次拆解、安裝。

    思索間，外面突然傳來姜父姜母的聲音。

    姜母深深嘆了口氣：“嬌嬌這些年過得苦，結果現(xiàn)在連過個生日都不安生，早知道就該把姜斐嫻趕走�！�

    “好了，嬌嬌都休息了，這事以后再說�！�

    姜斐嫻緊攥著火箭模型，難言的痛始終燒灼著她的心。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很快就會離開，到時候姜家也會慢慢變回那個幸福融洽的家庭……

    第二天，倒計時的第十四天。

    老師特意給姜斐嫻批了假，讓她有時間和家人道別。

    姜斐嫻直接去了大哥房間。

    姜家雖然是軍人世家，但姜雁銘選擇了經商，以前大哥什么好東西都是最先送給她。

    她沒什么能報答大哥的，只能在離開之前幫大哥打掃一次房間。

    可做清掃時，姜斐嫻卻從床底掃出一本灰色的筆記本。

    在看清上面姜雁銘的字跡時，她瞳孔驟縮。

    【1961年10月20日，小妹出生了，我其實很不高興，因為她會分走爸媽對我的愛。】

    【1961年10月21日，我把小妹和隔壁床的小姑娘互換了……】

    【1977年4月6日，小妹發(fā)燒了，下意識在喊林郁塵的名字……憑什么？她怎么能念別的男人的名字……】

    筆記本從手心滑落在地，姜斐嫻從沒想過，造成她一生悲劇的罪魁禍首，竟然會是最疼她愛她的大哥……

    姜斐嫻極力平復著心緒，剛把筆記本放回去出門，就撞見林郁塵一身軍裝站在樓梯口。

    林郁塵眉心一皺：“你怎么從他的房間里出來？”

    姜斐嫻嚇了一跳，握著掃把的手緊了緊：“……我來給大哥打掃房間�！�

    姜雁銘日記里的內容，她不想、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姜家有傭人。”林郁塵上前拿走姜斐嫻手里的掃把：“你已經不是雁銘的妹妹了，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他的語氣、眉眼、表情仿佛都在說在乎她。

    可姜斐嫻卻感受不到一絲愛意，她苦澀反問：“那你和嬌嬌呢？保持距離了嗎？”

    明明他曾許諾過，就算姜家所有人都愛姜嬌，他也會只愛她一個人……

    林郁塵眸色微閃，而后放軟了語氣哄她：“等你在全軍面前做完檢討，我們就要訂婚了，你別總是疑神疑鬼�！�

    “而且我對嬌嬌好，是為了替你贖罪。”

    替她？

    姜斐嫻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甚至就連出生被換……

    想到姜雁銘日記里的內容，她心里一團亂麻，也怕和林郁塵再爭執(zhí)下去，失言。

    她錯身想走，林郁塵抬手攔住她，將手中絲綢包裝的禮盒遞過去：“這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姜斐嫻垂眸看著那份禮物，心念微動還沒接過。

    門口突然傳來姜嬌的聲音：“王媽，中午我想吃法餐！”

    下一秒，林郁塵的禮物就收了回去，就連他的眼神也挪到了上樓來的姜嬌身上，再也沒離開過半分。

    “郁塵哥！你來得正好，我跟你說……”

    姜嬌興高采烈地拉著林郁塵進了房間。

    姜斐嫻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關的臥室門，落寞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可姜嬌的臥室就在隔壁，聽著影影綽綽傳來的嚶嚀，即使知道他們不會真的做什么，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過了很久，外面?zhèn)鱽黹_門關門聲。

    姜斐嫻匆匆走過去打開門，就看到林郁塵站在姜嬌門口，正系著風紀扣。

    軍綠色的襯衫下，隱約可見一抹曖昧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