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崩發(fā)生的時候。</p>
姜早站在白茫茫的雪地,眼睜睜看著源源不斷的雪塊沖向自己。</p>
她沒想到,不過是因為發(fā)現(xiàn)老公疑似出軌,她來塔旺羅斯散心,竟然可能丟掉了命。</p>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會打開席寅恪的手機。</p>
丈夫數(shù)月未歸,姜早實在沒忍住打開手機查崗。</p>
手機朋友圈好友第一條就是他和那個女明星的照片。</p>
鮮花、草坪、氣球、香檳......</p>
是朋友的婚禮。</p>
女人纖細的手臂挽住男人手臂,倆人都笑得很甜蜜。</p>
這一幕猶如利劍狠狠刺在姜早心上,不停往外滲血。</p>
幾個月來無數(shù)次盼他歸家,卻盼來這個結(jié)果。</p>
朋友婚禮不帶老婆,竟帶著小三招搖過市。</p>
心痛得下墜。</p>
最后,她負氣出走到塔旺羅斯景區(qū)散心。</p>
沒想到遇到多輪強降雪,景區(qū)發(fā)生多次雪崩。</p>
她意外被雪塊壓住,用盡全身力氣也動彈不得。</p>
只見遠處巨大的雪塊向她沖來,死亡近在咫尺,絕望之際。</p>
手機恰好振動。</p>
接通后,信號不穩(wěn)定的刺啦聲時不時響起。</p>
席寅恪語氣不悅,“姜早,你在耍什么脾氣?”</p>
“給你一個小時,我要看到你人,否則…就不用回來了!”</p>
嘟—</p>
電話被無情掛斷。</p>
姜早怔怔地盯著黑屏的手機。</p>
滾燙的淚水流出,卻怎么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p>
耳邊不�;厥幭∧且痪洹熬筒挥没貋砹�!”</p>
她真的回不去了。</p>
席寅恪或許真的不愛她吧。</p>
一通電話絲毫沒察覺她的異樣。</p>
還咄咄逼人,認為她在亂耍脾氣。</p>
姜早的心在此刻徹底碎掉,男人變心后都如此絕情嗎?</p>
連讓她說句話的時間都不給。</p>
姜早看著越來越近的雪塊,心如死灰。</p>
婚姻三年,扮演一顆柔順的棋子,隨他擺布。</p>
唯一一次頂撞,是因為那個女人。</p>
倆人吵架,姜早負氣出走,卻遇到雪崩。</p>
她心酸地眨了眨眼。</p>
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對她?</p>
下一秒,密不透風(fēng)的雪轟然蓋過來。</p>
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p>
*</p>
黑夜逐漸吞噬光明。</p>
巨大的落地窗俯視著加維市夜景的繁華。</p>
靠窗棕色沙發(fā)上,端坐著一人。</p>
男人西裝革履,手肘撐在膝上,腕表上的銀邊泛著冷光。</p>
席寅恪抬手準(zhǔn)備扯掉領(lǐng)帶,忙碌的工作使他有些煩躁。</p>
不料茶幾上手機響起。</p>
電話接通,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p>
“你認識姜早嗎?”</p>
席寅恪皺眉,“有事?”</p>
電話那邊傳來聲音,“麻煩你現(xiàn)在來塔旺羅斯醫(yī)院一趟,病人手術(shù)急需簽字�!�</p>
聞言,席寅恪想起了什么,輕笑出聲。</p>
他一把扯掉領(lǐng)帶,懶洋洋靠在沙發(fā)上。</p>
淡淡道:“她自己沒手?”</p>
“我很忙,沒空。”</p>
直接掛斷電話。</p>
看著陌生的號碼,想起下午他曾打過電話。</p>
讓她趕緊滾回家,然而家里保姆白天發(fā)消息,說她直到現(xiàn)在都未回家。</p>
現(xiàn)在是知道錯了,裝病求饒?</p>
呵。</p>
沒那么容易。</p>
畢竟女人不是工作,你越上心,越出色。</p>
相反女人越慣越囂張。</p>
*</p>
姜早迷迷糊糊之間,艱難睜開眼睛。</p>
她大難不死,被景區(qū)搶險隊員救下。</p>
雙腿骨折,手臂多處遭樹枝劃傷。</p>
盡管全身刺骨的痛,她還是一聲未出,極力強忍著。</p>
因為她聽到了席寅恪的聲音,從醫(yī)生電話里傳出來。</p>
好冷漠的一句“沒空�!�</p>
就算知道她出事,也不愿意放下工作到醫(yī)院來看看她。</p>
獲救后,她眼里燃起的光亮,再一次熄滅。</p>
不遠處有人刷短視頻的聲音,闖入耳朵。</p>
五個視頻里,三個都是金銀CP,互動超甜視頻。</p>
從前席寅恪和那個女人同游M國,一張照片直接火爆全網(wǎng)。</p>
工作忙得沒空到醫(yī)院,看望重傷的妻子。</p>
跟那個女人同游M國的時候,就不忙了?</p>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p>
姜早從未如此心痛過。</p>
大學(xué)四年暗戀,結(jié)婚三年。</p>
她最熱烈的愛都給了他,卻怎么都走不進他心里。</p>
她在醫(yī)院生死未卜,席寅恪卻絲毫不關(guān)心。</p>
這三年終究是錯付了......</p>
姜早張嘴,眼里含著淚,艱難開口,“醫(yī)…生,我可以…自己…簽�!�</p>
到頭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p>
*</p>
姜早做完手術(shù)。</p>
雙腿都打了石膏,手也被包扎著。</p>
她的手機丟失。</p>
只能托朋友網(wǎng)購手機,幸好她還有一只左手可以使用。</p>
姜早打算在醫(yī)院休養(yǎng)幾個月。</p>
至于…席寅恪。</p>
她決定離婚。</p>
這一次的事情,讓她徹底死心。</p>
夫妻這么久,她處處討好他以及他的家人。</p>
逆來順受,就連席寅恪讓她參加酒局應(yīng)酬,她也欣然接受。</p>
私底下苦練禮儀,每天四點鐘起床跑步,三年來只吃清水菜。</p>
這些都是為了參加各種應(yīng)酬的時候,不給他丟臉。</p>
可到頭來,只是她一廂情愿的付出。</p>
她都要死了,人家卻絲毫不關(guān)心,還把她大罵一頓。</p>
光是想想就絕望,那個時候,她多么希望席寅恪能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即便是死了。</p>
姜早也覺得那七年沒有蹉跎。</p>
出神之際,手機卻響了。</p>
是席寅恪。</p>
電話剛接通,男人嗓音低沉,卻滿是不悅。</p>
“姜早,你是死了嗎?”</p>
“王媽說你這幾天都沒回家�!�</p>
席寅恪說話一如既往傷人。</p>
自從結(jié)婚以來,他對她就沒有好臉。</p>
畢竟她只是一顆棋子。</p>
一顆專門用來哄席老板開心的棋子。</p>
只是為了恒升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p>
‘死’這個字眼,狠狠戳中姜早。</p>
她強忍著淚,語氣強裝輕松,“你不是很忙嗎?還有空管我在哪兒?”</p>
席寅恪冷笑,“不要以為隨便找個人,假裝打個電話,我就會信你......”</p>
他突然輕笑一聲,“呵。”</p>
“別人死,你也不會死,你不是最惜命嗎?!”</p>
他說話總是能擊中她,一句話讓姜早憶起從前,將她的心狠狠踩在地上摩擦。</p>
姜早睫毛顫了顫,強忍著洶涌的淚意。</p>
緩緩開口,語氣悲涼,“席寅恪,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傷心嗎?”</p>
姜早知道這么問,很傻,很可笑。</p>
但這句話,藏在她心底很久。</p>
塔旺羅斯景區(qū)雪崩那天。</p>
席寅恪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想問的正是這句。</p>
喜歡他這么多年,即將死去,姜早想知道在他心里,對她有沒有哪怕一絲愛戀。</p>
可惜沒機會問出口,電話就掛斷了。</p>
而現(xiàn)在,她既然下定決心,徹底了斷。</p>
姜早想弄清楚,席寅恪到底怎么想她。</p>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只犯蠢這一次。</p>
最后一次......</p>
然而現(xiàn)實總是錐心。</p>
席寅恪笑了笑,聲音聽起來溫柔又殘忍,“姜早,你可不可笑?”</p>
“做人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p>
“......”</p>
席寅恪把玩著手里的黑棋,金絲眼鏡下的黑眸,宛若深潭讓人捉摸不透。</p>
他語氣玩味,“不過睡了你幾次,就想要我喜歡你?你還真是天真�!�</p>
說著說著,更是補了句狠的,“我倒希望你像死了一樣安靜,別整天煩我�!�</p>
終究是妄想。</p>
淚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往外掉。</p>
結(jié)婚三年,無數(shù)次纏綿放縱的夜晚,她極盡討好。</p>
奉獻熱情,也奉獻身體。</p>
最后只換來,他如此殘忍尖銳的言辭。</p>
那一句“像死了一樣安靜”,更是直戳心窩。</p>
因為她真的差點葬身在白茫茫的大雪里。</p>
手指攥緊…心痛無比......</p>
良心都喂了狗嗎?!</p>
淚多到打濕衣袖,因為怎么擦都止不住。</p>
可她并不想讓自己太狼狽。</p>
緩緩地,她喘了口氣,竭盡全力讓自己顯得平靜。</p>
只聽她輕輕開口,“席寅恪,我們離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