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抵達恰西草原
距離西天山公園愈發(fā)的近，臨出發(fā)前一天的晚上李鳶沒有睡好，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睡。西天山突降暴雪，五月份的天，伊犁的海棠花已經(jīng)開了一整條街，可雪山的冷酷絲毫沒有收斂，當?shù)氐囊氨C構(gòu)稱所有的紅外攝像頭都再也沒拍到過那只懷孕的雪豹。
海納爾起的真早，李鳶下樓的時候天都還是黑的，但海納爾已經(jīng)將早餐買好了，烤包子，杯裝奶茶。
李鳶上車，海納發(fā)動車子，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問：“沒睡好？”
“壓根就沒睡。”
“為了雪豹？”
“是，那只雌性雪豹失蹤了，這么大的雪，或許對雪豹來說不是難題，但是對一只即將臨盆的雪豹來說就是災(zāi)難，這段時間如果她沒有任何食物攝入，那就會沒有奶水哺育小豹子。”
海納爾很快明白了這場大雪意味著什么。
車子離開伊犁時，路過了喀贊其，那是一個藍色的、摩洛哥風的小鎮(zhèn)，喀贊其的入口處有歡歌悅舞的哈薩克族姑娘，有網(wǎng)絡(luò)主播，還有成百上千只鴿子，賣面包糠的大爺比賣紀念品的攤販還多。李鳶其實很想去喂喂鴿子。
海納爾忽然說：“后座有個盒子，里面的東西，送你的。”
李鳶回過神來，有些詫異，回頭看去，一個藍色的小木盒安靜的躺在那里，李鳶拿過，緩緩打開。
是一個維吾爾族人家房屋窗戶樣式的的冰箱貼，合金材質(zhì)，和李鳶在六星街里看到的窗戶一模一樣，藍色的主體，金黃色的描邊，極具民俗特色的紋理。
李鳶受寵若驚，眼中迷茫：“你什么時候買的？”
“在你認真看他們跳舞的時候�！�
他似乎知道李鳶有收集冰箱貼的習慣，但是他不可能知道，可他還是恰巧給她買了最喜歡的東西。一旦出現(xiàn)這樣的想法，李鳶就會覺得世界上存在某種奇妙的聯(lián)系，叫做緣分，一個雇主和向?qū)У木壏�，他送給了她來到新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謝謝。”李鳶吃著烤包子，按照海納爾的話來說，烤包子要燙牙齒才好吃，她得趁熱。
“大雪封路，西天山森林公園不好進�！�
“我明白�！�
“所以，有一定危險�！�
“你害怕了嗎？”
海納爾一怔，回頭看她，忽然笑了，“我是問你怕不怕。”
李鳶揚了揚眉頭，說：“有一個全新疆最厲害的向?qū)г�，怕什么？�?br />
海納爾無奈又得意的笑了：“那倒也是�！�
將近走了快三個小時才快到鞏留縣恰西草原，李鳶甚至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路已經(jīng)變得有些難走，海納爾卻游刃有余的操縱著方向盤，沿途的顛簸反而變成了一種風景。
路的兩邊是挺拔高大的雪杉，墨綠中的小路看不見盡頭，一旁的湖水泛著古銀的藍光，波光粼粼，跟浮著一層碎玻璃一樣。有山上的雪水流下來，淌過馬路，加速沖過去會濺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李鳶也顧不得冷，搖下窗戶把手伸出去亂晃。
五月的恰西已經(jīng)是漫山遍野的綠，延綿不絕，像是一大塊鋪下來的綠色地毯，零零散散的羊像繡在地毯上的白色棉球花。半山腰上像是神跡一樣，竟然散落著幾處小木屋，旁邊還拴著馬，蔓延的云杉像一幅畫卷。
李鳶見到了真正的草原。
車子停在民宿前，海納爾拉起手剎，“我剛問過了，路還沒開，今晚先在恰西住一晚上�！�
李鳶被顛簸的腰疼，她扶著點腰，下來時凍得打了個哆嗦，那模樣像個小老太太，海納爾忍不住笑，他的頭發(fā)在山中的風里肆意飛揚，浸著笑意的眼睛明朗又溫柔，李鳶也跟著一起笑了。
外面冷，畢竟再往前一百公里就是暴雪，寒流在上空繞著轉(zhuǎn)，兩個人進了民宿，沖進了熱烘烘的暖氣里，頓時覺得有救了。
住這兒的大多都是外來旅游的游客，海納爾熟稔的朝吧臺里坐著打游戲的男人打了個招呼，李鳶這才注意到，海納爾的右邊臉頰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你認識？”
“戰(zhàn)友，我們退伍后一起回了新疆，好多人基本上都在開民宿，發(fā)展旅游�！�
“這跨越幾百公里，相當于好幾個上海了，你們還能把生意做到一塊兒�！崩铠S稱奇，“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海納爾想了想，還真有許多都沒給李鳶說，這幾百公里的路程，似乎都是他追著問李鳶關(guān)于野保的事情，李鳶似乎在這方面虧了。
“那我等會兒向你好好介紹一下自己，回饋一下李博士這一路向我傳授的知識�！�
他大抵又在耍貧，李鳶笑了沒說話，提著行李準備往房間走，手上頓時一輕，海納爾已經(jīng)接過手里的東西往前走了，像一陣山里的風，李鳶的發(fā)絲微動。
“你……我自己來就可以。”
“沒關(guān)系的，你應(yīng)該也餓了，等會兒咱們吃椒麻雞�！�
吃，這一路上除了景，讓李鳶印象更深刻的便是吃了�？伤粤诉@么多，海納爾卻說還不足九牛一毛，新疆的美食海了去了。她問以后會吃上么？海納爾說一定會，說這話時，他的眼神就像那晚的婚宴，認真的，誠摯著。
他們點了半份椒麻雞，同樣是雞，這次的雞肉卻不像大盤雞的濃郁軟糯，而是淺淡的白色，只是淋了一層椒麻汁，清澈透亮的泛著光，雞肉被撕成均勻的條，里面還伴著青紅椒絲、黑木耳、千頁豆腐和粉條。還有洋蔥。
關(guān)于洋蔥，李鳶學了個新疆說話：皮牙子。
李鳶夾起一塊肉，花椒的麻香瞬間在舌尖上綻放，而雞肉更是軟而不爛，肉極為鮮嫩。李鳶是從來不吃雞皮的，但這椒麻雞的皮是脆彈的，麻而不燥，透出鮮甜。
“好吃嗎？”
“好吃�！崩铠S亮著眼睛猛點頭，海納爾抬手又加了一份寬面，還沒開口，李鳶就順勢接話：“這面也是椒麻雞的靈魂？”
海納爾看見她漂亮的眼睛里冒出了幾分調(diào)侃，不由也一笑：“不愧是博士，都會舉一反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