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會不會后悔？

    我想起了在醫(yī)院里看到的新聞。

    忽然想笑。

    我真是天真！

    本以為賀巡會是救世主，結(jié)果呢，我不過是將我家的命運(yùn)，從另一個火坑帶到另一個深淵而已！

    公司里都知道了，我爸在坐牢。

    但他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抵觸。

    我跟賀巡結(jié)婚的事，整個集團(tuán)無人知曉，只當(dāng)我是工作了三年的銷冠王，哪知道賀巡把自己老婆送給油膩男陪酒！

    “好，我去！”

    我咬緊牙關(guān)，好似慷慨赴死。

    賀巡不就是逼我繼續(xù)給柳茶當(dāng)移動血庫嗎？

    我不，絕不！

    柳茶不用輸血死不了，可我的孩子斷了養(yǎng)分，那真就禍福難料了！

    華燈初上的城市，霓虹昭昭的會所里。

    中年男人粗糲的手掌揉著我的大腿，我忍了，摟我的肩，我忍了。

    但他灌我酒的時候，我再也忍受不住，豁然起身道，“抱歉，秦總，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油膩男端著杯子，松弛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我不等他答應(yīng)，抬腳就走。

    但他把我拖回沙發(fā)上，酒杯狠狠砸地上，唾沫橫飛怒罵，“你他媽當(dāng)你什么貨色，當(dāng)婊子的立什么貞節(jié)牌坊，老子給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少他媽不知好歹！”

    我？

    婊子

    不知好歹？

    剎那間我哭笑不得，提起了桌臺的空酒瓶，狠狠砸在了他頭上。

    酒吧里充斥著尖叫和混亂，我看他捂著腦袋痛苦哀嚎，鮮血染紅了臉。

    愣了片刻后，我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酒吧。

    我沒有打車，只顧著跑，鞋掉了一只，也顧不得撿，雙手抖得厲害。

    這會兒我仔細(xì)回想，竟回憶不起來，當(dāng)時是怎樣的心情。

    賀巡羞辱我的方式千萬種，他是真的不怕秦總對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死的那一天，也就是昨天。

    我才見到了賀巡。

    天色微沉的時候，我睡著了。

    這些天，總是睡了醒，醒了睡，生物鐘亂得一塌糊涂。

    突然一杯水潑在我臉上時候，我猛然驚醒，心臟抽縮。

    看到的是賀巡站在我的床邊，居高臨下的冷睨著我，“闖這么大的禍，你倒是睡得很香？”

    我指尖不自覺的揪緊了被子角，望著賀巡，呼吸還沒能調(diào)整過來，涼意中短促不安。

    “起來�！�

    他薄唇微動，勒令著我。

    長久的服從性生活，讓我隱隱有了指東打東的趨勢。

    我依著他的話，坐起身，大概是睡得太久，身體軟得像一灘爛泥。

    “不是很能跑嗎？不是骨頭硬嗎？想逃，我讓你逃！”他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拖下地，將我?guī)С鲩T。

    他的力氣很重，捏得我胳膊疼。

    我光著腳，虛弱無力的跟著他，被他塞進(jìn)了副駕駛座。

    “嘭�！�

    狠狠關(guān)車門的聲音，震得我心房一顫。

    我不知賀巡又有想干什么，看著嫻熟扣緊安全帶的他，我啞著聲再次申明，“我不去醫(yī)院，懷孕了。”

    賀巡的動作頓了頓，他深幽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動到小腹間，眼底愈發(fā)暗沉。

    “真的，我有檢驗(yàn)單。”

    我怕他不相信，急忙補(bǔ)充道。

    “呵�！辟R巡冷不丁的勾起嘴角，雙手掌著方向盤，似聽了個笑話，“懷孕是吧？我信。”

    他說著信，油門卻一踩到底。

    引擎轟鳴，風(fēng)馳電掣中，我身體前傾，又怕傷到肚子，慌亂的抓握著扶手。

    離開錦華別院，賀巡確實(shí)不是去醫(yī)院，而是徑自穿過了收費(fèi)站，上了高速路。

    “你要帶我去哪？”反光條飛快的掠過眼前，我愈發(fā)的懸心吊膽。

    賀巡緊抿著唇角，一字不發(fā)。

    也就半個多小時，他下了收費(fèi)站。

    我本以為這是終點(diǎn)，然而他卻在夜色中開了遠(yuǎn)光燈，直奔著山路前行。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風(fēng)，山道兩側(cè)的樹冠左搖右擺，似群魔亂舞。

    我醒著的時候看了會兒電視，天氣預(yù)報說，臺風(fēng)諾曼底即將抵達(dá)。

    沿海城市一年總有那么幾次臺風(fēng)，諾曼底最高風(fēng)速十級，這還是比較溫柔的類型，并沒有引起市民太多關(guān)注，也就是吳阿姨早上在窗戶貼滿了密封條。

    山路坑坑洼洼，顛簸不斷，我時刻捂著小腹，生怕胎兒有什么閃失。

    車在半山腰停下來。

    山道旁有一座涼亭，賀巡率先下了車，邁開修長的腿走過去。

    風(fēng)吹拂著他西裝衣角，平素里打理得一絲不茍的發(fā)也絲絲縷縷浮動著。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雖然惴惴不安，但還是跟著下車，有太多得話，這段時間都沒機(jī)會說出口，如果我們能好聚好散，最好不過。

    “賀巡�！�

    我的聲音隨著狂風(fēng)飄散，賀巡在涼亭下，低著頭，銜著一根香煙，火苗將煙頭染得腥紅。

    他什么時候有抽煙的習(xí)慣？

    夫妻做到我跟賀巡的這個份上，也算是絕無僅有，相互陌生，相互憎恨。

    他不應(yīng)答，火焰熄滅，夾著香煙在指縫間，吐出裊裊的煙。

    “賀……”

    我鍥而不舍繼續(xù)開口時，胃里猝不及防的泛起陣陣酸水。

    剛到?jīng)鐾み�，我就忍不住扶著柱子，昏天黑地的干嘔起來。

    “做戲做全套？”賀巡側(cè)目瞥來，黑暗中，眼里的嘲弄寒意十足。

    我沒有……

    我是真懷孕了！

    要我說多少遍！

    憑什么柳茶的謊言他深信不疑，我的坦誠，他視而不見！

    可我吐得厲害，胃里的酸水一陣陣涌。

    我顧不得給自己辯駁，賀巡低沉的聲色透著疲憊，“難受嗎？姜末？五年我都在等著你，等你找到我，給我認(rèn)錯，服軟。”

    他走到了我面前，俯下身，化成霧的香煙吐在我額頭，彌散開來。

    他說，“你這么討厭我，為什么要同意結(jié)婚？我就這么像冤大頭？還是說，你還覺得，我會跟當(dāng)年一樣，心甘情愿被你玩弄？”

    他，也在等我？

    我驀然心悸，硬生生壓住喉嚨的反胃感，掀起眼簾望著他，“賀巡，我當(dāng)時是有苦衷的，五年了，能不能放過彼此……”

    “放過？”

    賀巡揚(yáng)起一抹揶揄，“晚了，姜末�！�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去，撣了撣煙灰，眺望著黑夜中的山巒疊嶂。

    我撐著涼亭的柱子直起腰，眼里淌著生理性的淚花，“所以，你要怎么才能原諒我？”

    曾經(jīng)我夢想著嫁給賀巡，結(jié)婚時候的喜悅，已蕩然無存。

    那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離婚，保住我的孩子。

    賀巡下巴抬了抬，眼簾低垂，“很簡單，從這里，跳下去�！�

    身后的深崖看不見底，黑夜中也飄來雨點(diǎn)。

    我突然間笑了，看著他，“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所有事情都不是這樣，你會不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