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下錢莊莊主
前世,為了得到一眾皇商的助力,梁亦寒軟磨硬泡讓沈筱筱拿出全部嫁妝投入地下錢莊,只求見得莊主一面。
南齊國的皇商不僅僅只是商人,更代表著朝局勢力分布,開國帝皇曾立下規(guī)矩,并載入南齊律令:凡為皇商者,上下九族皆不可參與朝政議政,不可與官員勾結,應直接聽命于天子,由天子直接掌理。
國內有皇商五家,分別負責宮內外物品的運輸:齊家理衣冠;凌家理口食;白家理鹽業(yè);韓家理兵器;蕭家理馬駒,五家互不干涉,有要事則直接上報天子,無需經人之手,有直接面見天子的特權。
但畢竟宮中人口眾多,商品又牽扯過于巨細,天子一人難以管理,分身乏力。直至貞修年,只余下韓家與蕭家有此特權與束縛,另外三家則分配給朝中官員執(zhí)掌,但并未公開執(zhí)掌之人。
哪怕只籠絡了其中一家,都對任何一個皇子有莫大的益處。
前世,梁亦寒苦尋門路,終不得見,而后將目光投向沈家大公子沈路玄,作為手中緊握未知財富的他,成了梁亦寒窮途末路中唯一的突破口。
但沈路玄一向不喜梁亦寒,不論他使出什么手段,相邀了多少次酒樓詩會茶館,沈路玄依舊稱不知。
梁亦寒不信,沈筱筱見其日夜苦惱,她一閨閣女子本不應參與朝派爭端,奈何愛夫心切,只得出手相助,沒曾想,一步錯步步錯。
沈筱筱約了她哥在清澗茶館見面,此處地處山間,每一亭中四面無墻,不必擔心隔墻之耳,這兒是她哥的產業(yè),只有沈筱筱知道此事。
天公作美,雨下得半大,又添了一層掩護。
沈路玄一襲白衣,若非重要場合,他不會束發(fā),墨色隨意傾瀉,分明是一番不問紅塵世事的風韻,偏偏就他沾得最多。
“這喜事才過一日,就這么思念為兄?也不跟著你夫君回門,反倒是特意把我約在此處,有心事?”難不成是后悔結親了?
他的食指與中指夾著她讓人捎給他的信封,懶懶地晃動著。
沈筱筱自顧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jié)M,一口氣全喝得個干凈。
她不喜歡喝茶,但她知道這茶杯里是酒。
舒爽。
“哥,我要知道你如何與地下錢莊做聯(lián)系�!�
沈路玄眸色暗了暗,“梁亦寒讓你來問的?”
上一世是這個答案,但這次。
“不是,是我自己想知道。”
聞言沈路玄來了興致,“怎么,終于要與為兄一起闖蕩商界了?自小爹讓你習武,你練得起勁,娘教你才藝,你一點就通,到了為兄,要教你些行商之道,你倒說為兄奸詐,不肯跟我,沒想到結親后倒是開了竅�!�
沈筱筱又喝了一杯,“你分明就是奸詐,本就是事實,但我此番也確實想了解些個中門道,以便與地下錢莊那群比你奸詐的老狐貍談上幾句話。”
沈路玄搖頭,“雖不知你到底為何要尋它,但那里危險,我不會讓你去的,趁早打消這個念頭,為兄就好心教你幾招陰的�!�
就知道沒那么簡單,上一世是梁亦寒自己去找的,這次是她自己,她哥這話也不無道理。
但……她別無選擇。
她了解她哥的脾性,話已出口,意思定下,就很難撼動,而她必須撼動。
她起身走到沈路玄身邊,蹲下,在沈路玄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迅速從他腰間卸下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頸。
沈路玄一驚,鉗住她的手腕,想將其移開,但他這妹妹勁兒確實大,掰不動。
那匕首又近了她的肌膚一步,白皙無痕的纖細脖頸,滲出的滴滴血珠頗為動魄。
“沈筱筱,你莫不是瘋了?”他壓低聲音,明顯的怒意四散。
“哥,我從未如此清醒過,我真的很需要搭上地下錢莊這條線,且只能我自己出馬,你不能替我,你只需告訴我怎么走就好,好嗎?”
四周的雨打著頭上的瓦片,絲絲冰涼透過那層白紗被風帶入亭中,灑在沈路玄的臉上,而他卻是抬手擦過沈筱筱由眼部滑落的水珠。
他用手掌猛地握住鋒利的刀面,趁著沈筱筱松手之際,將匕首扔出亭外,而后將她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像兒時那般。
他嘆氣,“起碼告訴為兄,哪怕只是一個隨便的理由,為兄都接受。”
沈筱筱在熟悉氣息的包裹下,卸下了這兩日來的所有故作堅強,她像孩童般大哭,與雨聲同起同落。
她說:“哥,我要梁亦寒死,不得好死�!�
拍打背部的節(jié)奏漏了一拍,而后繼續(xù),沈路玄說:“好�!�
他不知道她妹妹為何會做出這突如其來的言行舉止,但從她顫抖的肩膀里,他讀出這是一股莫大的仇怨。
······
按照沈路玄說的,沈筱筱找到任雅閣前的一處風箏售賣處,說出:“有賣暖手爐嗎?就要小的,大的還沒到時候�!�
話落,那身著粗麻土衣的男子從推車底下掏出個暖手爐來,“一兩四錢�!�
沈筱筱直接給了十兩銀票遞給他,“多謝,不用找了�!�
那人皎潔一笑,“誒,謝老板,爐子記得點火后再用哈。”
沈筱筱找了間她哥產業(yè)下的一間酒樓,暢通無阻地進了后廚借了點兒火,將火放入暖手爐中后,原先的炭火如紙被燃般緩緩綻開,露出里頭的一個小盒子,盒子上有九個數字,沈筱筱回想方才的對話,按下:一、二、四,下一刻,盒子便自動展開,里頭有張白紙,空白的。
沈筱筱拿了點炭火再次放入暖手爐中,避著人,將紙輕輕搭在火光之上,上頭寫著:城西包子鋪。
沈筱筱正打算趕過去,發(fā)覺后面好似有人在跟著,她轉頭卻又瞧不見了,索性她引著來人繞進了小巷子,等那身影走近,她便從柴堆旁冒出來。
“哥,我自己能行,再跟著我,小心我鬧事�!�
跟蹤被抓包的沈路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之意,一臉理所應當,“路過,你繼續(xù)。”他可真是怕了這丫頭了,就怕動不動又以命相挾。
沈筱筱眼里淬了火苗,直盯某男子,以示警告,而后便繼續(xù)找包子鋪。
包子鋪與普通店家無異,沈筱筱試探說出:“老板,來個一兩四錢的包子。”
老板原本盛滿笑意的臉轉眼便是皮笑肉不笑,“這包子要得多,你隨我進來,我好一一包給你�!�
進了里屋,包子老板站在沈筱筱身后,只說了聲“失禮了”,便將她的眼睛用黑布條蒙起來。
運送她的中途換了幾個人,這才將她的遮蔽物拆下。
沈筱筱環(huán)顧四周,四處皆是巖壁,只有墻壁幾處有些火把帶些光,堪堪能看得見路。
跟著引路人再往前走幾步,便越來越亮,屏風將兩處分隔開,后面有隨著洞風吹動燭光而竄動的人影,而前面卻是坐著一位身姿頗為健朗的男子。
引路人早已退下,沈筱筱自顧走上前,湊近了那人后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恐是錯覺,但這眉眼又好似曾經見過,但她怎么可能見過地下錢莊的莊主。
不對,屏風后才是真正的莊主,她哥特意提起過,他也沒見過莊主真容。
可沈筱筱卻覺著,眼前這人的氣質更像是那主人。
“客人可是很滿意我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