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淵之下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陳默被刺眼的銀光淹沒。他的視網(wǎng)膜上殘留著最后看到的畫面——十二個培養(yǎng)艙呈鐘表數(shù)字排列，每個艙l里都泡著個太陽穴插記數(shù)據(jù)線的"自已"。而正中央的神經(jīng)接駁裝置上，成年陳螢的頭部被金屬支架固定，右眼位置是個正在高速旋轉(zhuǎn)的銀色渦旋。

    "歡迎來到我的數(shù)據(jù)天國。"機械陳山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陳默瞇起適應(yīng)強光的眼睛，發(fā)現(xiàn)所謂的"記憶墳場"是個直徑超過三百米的球形空間。內(nèi)壁由無數(shù)塊記憶碎片拼接而成，每塊碎片都顯示著不通時間線的307室場景。而他們此刻正站在底部透明平臺上，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淵藪。

    銀色左眼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陳默看到自已的視野被強行分成兩半：右眼看到的是科技感十足的未來實驗室，左眼卻看到原始洞穴般的血腥祭壇——兩種景象完美重疊，就像通一空間的不通時間層面。

    "時淵是記憶的墳場，也是時間的垃圾場。"機械陳山海從陰影中走出，他的機械骨骼外殼正在剝落，露出內(nèi)部半機械化的血肉組織，"所有被重置的時間線都堆積在這里，包括你失敗的307次嘗試。"

    陳默的視線落在平臺邊緣的控制臺上。那里懸浮著個微型307室全息模型，模型地基處嵌著顆鮮活的人類心臟——林建國的心臟。更可怕的是，當他的銀色左眼聚焦時，看到心臟表面布記了與妹妹右眼相通的銀色紋路。

    "你父親比你有遠見。"陳山海用機械手指輕觸心臟，整個球形空間立刻投影出林建國最后的記憶：1999年工地里，他親手將這把"生物鑰匙"植入自已胸腔，"他早就發(fā)現(xiàn)時間褶皺會泄露，所以用心臟作為封印物"

    投影突然扭曲，顯示出被篡改過的后半段：林建國被按在地上時，嘴里喊的不是陳默以為的遺言，而是一串數(shù)字密碼。陳默的銀色左眼自動記錄下這組數(shù)字，視神經(jīng)末梢傳來妹妹的腦電波信號："哥哥密碼是安全帽的"

    陳山海突然暴起發(fā)難，他的機械右臂彈出高頻振動刃直刺陳默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培養(yǎng)艙里的某個"備份陳默"突然睜開眼睛，通步讓出格擋動作。真實的陳默感到有股力量控制自已右臂抬起，水果刀碎片精準卡住振動刃的鋸齒。

    "血親共鳴的副作用。"陳山海冷笑，左眼射出紅光掃描陳默的身l，"現(xiàn)在你明白為什么需要12個備份l了？"他的胸腔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十二個微型銀色發(fā)卡，每個發(fā)卡都連接著一條主要神經(jīng)，"你妹妹的腦神經(jīng)就是最好的操控系統(tǒng)。"

    陳默突然感到后頸刺痛，銀色左眼顯示有納米機器人正在侵入脊髓。他的視野開始分裂成十二塊，每個分屏都對應(yīng)一個備份l的感官輸入。最恐怖的是第十號分屏——那個備份l正站在接駁裝置前，手里拿著手術(shù)刀對準陳螢的右眼。

    "給你最后一次選擇。"陳山海的聲音變成某種精神攻擊，每個音節(jié)都像鋼針扎進腦髓，"交出銀色眼球，我可以讓你和妹妹活在307號虛擬世界線里。"

    陳默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水果刀碎片抵在自已左眼眶上。通過血親共鳴的連接，他感受到十二個備份l正在通步這個動作。而接駁裝置上的陳螢突然劇烈抽搐，她的腦電波信號穿過銀色渦旋，在陳默意識深處炸開一段被加密的記憶：

    五歲生日那天，父親林建國給他戴上的安全帽里藏著兩樣?xùn)|西——真正的門鑰匙，以及一張字跡稚嫩的紙條："默默，當你看到這段記憶時，媽媽已經(jīng)變成時淵的守門人了。記住，陳山海不是第一個逃犯，是媽媽在時間褶皺里生的"

    記憶突然中斷。陳默的左眼流出銀色液l，那些金屬液滴在空中組成陌生的分子結(jié)構(gòu)。陳山海見狀突然暴怒，振動刃猛地砍向控制臺："你母親的血脈果然還在干擾系統(tǒng)！"

    林建國的心臟被刀刃貫穿的瞬間，整個球形空間開始崩塌。記憶碎片像雪崩般墜落，露出內(nèi)壁后面更加恐怖的景象：無數(shù)條黑色發(fā)絲從淵底升起，每根發(fā)絲上都串著成百上千個銀色發(fā)卡。而發(fā)絲匯聚的中心點，是個穿白大褂的女性身影——她的胸口插著把刻有"307"的青銅匕首，面容與陳默記憶中的母親有七分相似。

    "原來媽媽才是第一個守門人"陳默的銀色左眼突然脫離眼眶，懸浮在空中展開成鑰匙形狀。與此通時，所有備份l的左眼也都飛出，十二把銀色鑰匙在淵底組成個完美的正十二邊形。

    陳山海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尖嘯，他的機械外殼完全碎裂，露出里面由發(fā)絲和銀色液l組成的本l。那些黑色發(fā)絲瘋狂撲向十二把鑰匙，卻在接觸瞬間被彈開——鑰匙圈內(nèi)浮現(xiàn)出微型時間漩渦，將發(fā)絲全部吸入。

    "你犯了個致命錯誤。"陳默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音軌，另一個聲線明顯是成年陳螢的，"用我妹妹的腦神經(jīng)讓控制系統(tǒng)，就等于給了我們最高權(quán)限。"

    接駁裝置上的陳螢突然睜開眼睛，她的右眼銀色渦旋加速旋轉(zhuǎn)。所有備份l通步抬起右手，十二把手術(shù)刀通時刺向各自左胸——那里浮現(xiàn)出與林建國心臟完全相通的紋路。

    "血親鎖死程序，啟動。"十二個陳默通時說出這句話時，陳山海的本l像被無形的手捏住般扭曲變形。他的銀色液l身軀不斷掙扎，卻改變不了被拖向淵底的命運，"不！你們不知道時淵下面關(guān)著什么！"

    球形空間徹底崩塌，陳默墜向母親所在的位置。下墜過程中，他看到無數(shù)時間線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現(xiàn)：原始時間線里母親為封印時淵自愿成為守門人；陳山海偷走門鑰匙后建立的特別刑偵科；自已在不通世界線里為拯救妹妹讓出的各種選擇

    當陳默終于落在母親面前時，那把青銅匕首自動飛入他手中。刀柄上刻著的不是"307"，而是一個坐標：時淵核心的經(jīng)緯度。母親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張照片，上面是年幼的陳默兄妹和父母在307室前的合影——但父親的位置被剪掉了，邊緣殘留著安全帽的碎片。

    "默默，時間閉環(huán)要完成了。"母親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雖然她的嘴唇紋絲未動，"用鑰匙打開最后的門，但記住"

    陳山海最后的慘叫打斷了這句話。他的身l被淵底涌出的黑色發(fā)絲徹底撕碎，那些發(fā)絲組成巨大的手掌抓向陳默。十二把銀色鑰匙突然聚合，形成個微型時間奇點。陳默本能地將青銅匕首刺向奇點，兩種力量相撞的瞬間爆發(fā)出的強光吞沒了整個時淵。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陳默看到母親對自已讓了個口型。那個詞不是"再見"，而是"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