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發(fā)動攻勢!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趙秉文,微微垂著眼簾,用眼角的余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詭異的朝局。
他看到,以吏部侍郎錢穆倒臺后,被太后新近扶植起來的禮部右侍郎巫晏竺為首的一撥官員,個個面色沉凝,眼底卻藏著一絲按捺不住的興奮與銳氣,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狼。
他們的站位,比往日更加靠攏,隱隱形成一個鋒銳的、充滿攻擊性的陣型。
他又看到,幾位素來與世無爭,只埋首故紙堆的翰林清流,今日也一反常態(tài),眉頭緊鎖,眼神中充滿了憂慮與不解。
而那些真正的老狐貍,譬如內(nèi)閣的幾位大學(xué)士,則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如同幾尊泥塑的神像,只是那微微顫動的胡須,暴露了他們內(nèi)心的波瀾。
最讓趙秉文在意的,是武將那一方。
以京營節(jié)度使為首的少壯派軍官,個個面沉如水,拳頭在寬大的袖袍下攥得咯吱作響,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怒火,那怒火,直直射向文官隊列,仿佛隨時會拔刀相向。
然而,站在武將隊列最前方的幾位老國公、老侯爺,那些真正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開國勛貴,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態(tài)。
鎮(zhèn)國公賈凱,那個在菊宴上大罵蘇哲的老將,此刻抱著手臂,閉目養(yǎng)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而旁邊那位在北境斷了一臂,素有“獨臂閻羅”之稱的定北侯周望,則用他那只獨眼,冷冷地掃視著全場。
目光所及之處,連那些最囂張的年輕武將,都下意識地收斂了幾分。
他的眼神,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看穿了世事無常的冰冷與嘲弄。
這氣氛,太怪了。
就好像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大戲,只等著那位九五之尊登場,親手拉開帷幕。
“陛下駕到——!”
小安子那獨特的、尖利中帶著威嚴的唱喏聲,如同一把利刃,劃破了太極殿的死寂。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身著玄色暗金龍紋常服的年輕帝王,緩步走上御階,端坐于龍椅之上。
何歲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沒有往日的溫和,也沒有帝王的震怒,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如同風(fēng)暴來臨前的海面。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階下眾臣,不發(fā)一言。
然而,這沉默的威壓,卻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讓人心悸。
【來了來了,大型沉浸式宮斗劇,前排觀影位就是爽�!�
【看看巫晏竺那副死了爹媽又中了五百萬的便秘表情,演,接著演。】
【還有那幫小武將,被人當(dāng)槍使,還擱這兒義憤填膺呢?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們長官沒給你們配�!�
【倒是賈凱和周望這幾個老家伙,有點意思�!�
何歲心中瘋狂吐槽,面上卻愈發(fā)高深莫測。
朝會,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開始。
幾件無關(guān)痛癢的政務(wù)被迅速處理完畢,殿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凝滯,仿佛空氣都被抽干了。
終于,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被撥響了。
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張謙,出列。
此人乃江南士族傾力培養(yǎng)的言官,以言辭犀利、不畏強權(quán)聞名,是巫晏竺最鋒利的一把刀。
“臣,張謙,有本奏!”
張謙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寂靜的大殿中,激起一圈圈回響。
他手持玉笏,對著龍椅深深一拜,臉上是“為國為民,不惜己身”的慷慨悲壯。
“陛下,臣聞,國之大綱,在于法度。法度之行,在于公允。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乃我大玥立國之本,亦是維系朝綱人倫之鐵律!”
他先是起了一個無比正確,誰也無法反駁的高調(diào)。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核心!
“然,昨日,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竟發(fā)生國戚仗勢行兇,毆打忠烈之后的惡性事件!此事如今已傳遍京城,物議沸騰,百姓驚懼,將士寒心!”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悲憤與痛心。
“敢問陛下,若忠臣之后,尚不能得律法庇護,那為國戍邊、拋頭顱灑熱血的數(shù)十萬將士,該當(dāng)如何自處?”
“敢問滿朝諸公,若國戚便可凌駕于法度之上,我等食君之祿,讀圣賢之書,所為何事?!”
一番話,說得是字字泣血,擲地有聲。
不明真相的官員,聞之無不動容。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張謙話音剛落,禮部右侍郎巫晏竺便立刻出列,臉上帶著一種沉痛的表情,仿佛自家祖墳被人刨了。
“陛下,張御史所言,振聾發(fā)聵!臣附議!”
他沒有直接攻擊寧家,而是將矛頭引向了一個更宏大,更陰險的方向。
“陛下,臣以為,寧國舅之所以敢如此囂張跋扈,絕非一日之寒。此事之根源,在于近來朝堂之上,一股不正之風(fēng),正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