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哥！快出來！我有辦法離開這里了！”江曉在廁所門口停下，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
一分鐘過去了，里面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邊轟鳴。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再次呼喊聲
“是江曉嗎？”陸東帶著警惕和極度疲憊的聲音終于從門縫里擠出來，“我最喜歡的老師是誰？”
“還能有誰，河北彩花！”江曉無奈地?fù)u頭，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這該死的暗號，是獨(dú)屬于他們之間猥瑣又真摯的默契。
門栓響動，陸東這才放心地從門后探出頭，臉色蒼白如紙，身后跟著那個扭傷了腳、依舊瑟瑟發(fā)抖的女生。
“你好，我叫蘇晴，謝謝你……剛剛救了我�！碧K晴努力站直身體，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感激。
“嗯，一會跟著我就好�！苯瓡渣c(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余的客套，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離開這彌漫著絕望和污濁氣息的角落。生存的壓力像冰冷的巨石壓在肩頭。
“等等！”陸東一把拉住他，眼神里充滿了驚疑和擔(dān)憂，“那外面這些……東西怎么辦？我們這樣大搖大擺走出去，跟送人頭有什么區(qū)別？”
“我有辦法，跟著我就可以�！苯瓡缘穆曇舨桓�，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仿佛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shí)。他沒有停下腳步，徑直推開了廁所沉重的門。
陸東看著江曉染血的、略顯單薄卻異常挺直的背影，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選擇相信這份在絕境中滋生的詭異信心。他攙扶起蘇晴，跟了上去。
三人一走出教學(xué)樓的陰影，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外面，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蠕動的潮水！無數(shù)僵尸將教學(xué)樓出口圍得水泄不通！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無數(shù)雙空洞或泛著幽光的眼睛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他們！那場面，足以讓最勇敢的人瞬間崩潰！
陸東和蘇晴下意識地想要轉(zhuǎn)身逃回那暫時的“安全屋”，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然而，下一秒，他們驚愕地發(fā)現(xiàn)——那些僵尸只是站在原地，喉嚨里發(fā)出不安的“嗬嗬”聲，躁動地原地踏步，卻沒有一只像之前那樣，瘋狂地?fù)渖蟻硭阂В?br />
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墻，橫亙在生者與亡者之間。
“江曉……這、這是什么情況？這些僵尸……是改邪歸正了？”陸東瞪大了眼睛，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變調(diào)，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曉。
“先離開這里再說，快跟著我！”江曉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他忍受著膝蓋鉆心的疼痛，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卻又異常堅定。他像一把鈍刀，緩慢而執(zhí)著地切開這由恐懼和死亡構(gòu)成的黑色潮汐，朝著東門的方向前進(jìn)。陸東和蘇晴雖然滿心都是翻江倒海的疑問和恐懼，也只能緊緊跟上，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體育館時，幾個身影突然從體育館的陰影里沖了出來！在看到江曉三人后，竟徑直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蘇晴本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瞬間崩潰，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失聲痛哭起來。陸東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該轉(zhuǎn)身逃跑，還是該擋在蘇晴身前。
“別怕！”江曉猛地停下腳步，將兩人護(hù)在身后，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來人，“這應(yīng)該是和我們一樣的幸存者，不是僵尸！”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幾個人也是幸存者，眼鏡男喘著粗氣解釋道：“我們原本想直接從東門離開，卻發(fā)現(xiàn)學(xué)校被一層……看不見的墻封住了！無奈之下，只能躲在體育館里，提心吊膽地熬到現(xiàn)在……直到看見你們……安然無恙地走在路上……”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一絲看到希望的激動。
“兄弟，僵尸……消失了？你們怎么沒被襲擊？”眼鏡男上下打量著江曉，眼神中充滿了驚奇和探究。
“僵尸并沒有消失�！苯瓡該u了搖頭，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在江曉經(jīng)過時本能退開、卻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僵尸群，“我們也很奇怪為什么沒有被襲擊。”他心中同樣充滿疑惑，這份“豁免權(quán)”的源頭，讓他感到不安。
“你們一直躲在體育館里沒有被發(fā)現(xiàn)？”江曉繼續(xù)問道，試圖理清思路。
“這個時間段，體育館早就沒人了，我們運(yùn)氣好，一直沒被發(fā)現(xiàn)�！毖坨R男回頭看了看身后同樣狼狽的同伴，眼神有些閃爍。
“兄弟，你有辦法離開這里嗎？”眼鏡男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我們試過好幾次了，那墻……根本破不開！”
江曉沉默片刻，目光越過他們，望向東門的方向，那里是那個神秘男人指定的生路�！拔乙膊淮_定能不能離開，”他緩緩說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你們要是相信我的話，就跟著我們來。不信，你們繼續(xù)回去躲著�！闭f完，他不再看他們，給了陸東一個眼神，便朝著東門走去。額頭的印記隱隱發(fā)燙。
眼鏡男和其他人低聲商量了幾句，求生的渴望壓倒了疑慮。最終，他們選擇相信這份在尸群中安然行走的奇跡。兩撥人一前一后，在無數(shù)僵尸無聲的“注視”下，朝著東門前進(jìn)。一路上，不斷有僵尸從黑暗中浮現(xiàn)，但只要一看到江曉，便會立刻像潮水般退開，這詭異而壓抑的場景，讓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攀升到了頂點(diǎn)。
終于，東門銹跡斑斑的鐵門輪廓在夜色中清晰起來。江曉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冰冷的鐵銹味混合著血腥氣鉆入鼻腔。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扇象征著自由的鐵門，想要試探一下那神秘的結(jié)界是否還在。
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毫無征兆地從門側(cè)的濃稠黑暗中閃現(xiàn)！
江曉猛地收回手，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警惕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來人！
“是誰？！”陸東的聲音帶著驚懼的顫抖，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币粋�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戲謔，“因?yàn)檫@沒有必要，你馬上就不好奇了。”
話音未落，那人影仿佛瞬間移動般，已然出現(xiàn)在陸東面前！速度快得超越了視網(wǎng)膜的捕捉！
清冷的月光終于吝嗇地灑落，照亮了這不速之客的模樣
他的眼睛如同渾濁的冰晶，鑲嵌在青灰色的、布滿暗紅色尸紋的臉龐上，那些尸紋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嘴角被森白的獠牙刺破，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陳腐與新鮮血液的腥氣撲面而來！關(guān)節(jié)轉(zhuǎn)動時發(fā)出“咔咔”的、如同朽木折斷般的脆響，仿佛蘊(yùn)含著能輕易撕裂鋼鐵的力量。
他站在那里，不像生物，更像一尊被遠(yuǎn)古邪惡力量強(qiáng)行喚醒、披著人皮的青銅雕像！所到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jié)、凝固！
陸東和蘇晴直接被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江曉也被這撲面而來的、遠(yuǎn)勝之前所有僵尸的壓迫感驚得呆立當(dāng)場！直到聽見陸東喉嚨里擠出的、不成調(diào)的嗚咽，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幾乎是本能地，一個箭步擋在了陸東身前！額頭的印記灼熱得如同烙鐵！
“噢？”那白眼僵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擋在面前的江曉，渾濁的冰晶瞳孔里閃過一絲詫異和……玩味？“他居然想讓你活下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仿佛在談?wù)撘粋�天大的笑話。
“他？他是誰？！”江曉強(qiáng)壓下心臟狂跳帶來的眩暈感，從牙縫里擠出質(zhì)問。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混合著血污，滴進(jìn)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
“他？！”白眼僵尸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猙獰，仿佛被觸碰了最深的傷疤！“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jīng)病！”回憶的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孔，“他原本也是這個破學(xué)校的學(xué)生！窮得叮當(dāng)響，性格比陰溝里的老鼠還內(nèi)向！那天，食堂多收了他一份飯錢！就那么幾塊錢！”他咆哮著，唾沫星子混合著血絲飛濺。
“他發(fā)現(xiàn)后去找老板理論！可那個黑心老板呢？不僅不信！還當(dāng)眾羞辱他！說什么‘沒錢可以免費(fèi)請你吃，何必做這種下作事’？��？！”白眼僵尸模仿著老板刻薄的腔調(diào)，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怨毒。
“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人越多，他就越慌！他拼命解釋，翻手機(jī)想打開付款記錄！可老板根本不給他機(jī)會！直接把他推到一邊，讓他‘滾一邊吃去’！周圍的嘲笑聲……那些笑聲像刀子一樣扎在他心上！他怕極了，只能端著那碗像施舍一樣的飯，躲到最角落的地方……”白眼僵尸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悲涼。
“這本來……屁大點(diǎn)事！”他的聲音再次拔高，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可偏偏！有人把這事發(fā)到了校園墻上！添油加醋！很快，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他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室友！同學(xué)！甚至不認(rèn)識的人！都拿這件事嘲笑他！戳他的脊梁骨！最后……他只能像條喪家之犬一樣，退學(xué)！”
“等他再出現(xiàn)……”白眼僵尸猛地指向自己青灰色、布滿尸紋的臉，獠牙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就變成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了！他就是回來報復(fù)的！把當(dāng)年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還給你們！用你們的血！用你們的命！誰都別想離開��！”他嘶吼著，聲音在空曠的東門廣場上回蕩，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
“現(xiàn)在這樣子……都怪你們！都是你們害的！”他猛地指向江曉，以及他身后那些驚恐的幸存者，眼中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
“至于你……”白眼僵尸的目光重新鎖定江曉，那渾濁的冰晶瞳孔仿佛要將他靈魂看穿，“我也不知道那個神經(jīng)病……為什么會讓你活下去�！彼淖旖沁珠_一個殘忍而困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