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父親的試探
辛父面色微沉,他自然想支持女兒,可這"佛緣"之說實在突然,他還未想出滴水不漏的說法來。
賓客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怎地就這般巧?”
“辛小姐怕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說到底,她與祁公子糾纏多年,如今又染上佛緣一說,日后也說不到好親事了……”
祁淮予聽見這些議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久薇,何必自欺欺人?不如乖乖認了這門親事,我保證日后”
“你保證?”辛云舟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住祁淮予的衣領,“你這個無恥之徒也配提保證?!”
“云舟!”辛兮瑤急忙勸阻,“別動手!他就是要激怒你!”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辛久薇站在原地,任憑周遭議論紛紛,始終沉默不語。
她在等。
她知道柳鴉就在附近,所以敢賭。
賭那半顆解藥還對覺明有用,賭覺明那日的確給過她承諾。
辛久薇站在原地,面色很冷靜,思緒卻不自覺地飄向了遠處,以至于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了聲,寂靜的世界里只有兄長憤怒的臉、眾人議論張合的嘴唇,還有那日佛堂上,覺明指間落下的黑白棋子。
“阿彌陀佛�!�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廳外傳來,這聲音不大,卻如寒泉般穿透所有嘈雜,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回頭,只見一位身著潔白僧袍的年輕僧人立在門口。
他眉目如畫卻冷若冰霜,垂眸跨進廳中,仿若漫不經(jīng)心。
而他手中持著一串黑沉沉的佛珠,俊美異常的眉眼間縈繞著不容褻瀆的威嚴。
“覺明……覺明大師?!”有人驚呼出聲。
高僧覺明,已是第二次出現(xiàn)在辛家了!
辛久薇松了口氣,目光盯著覺明。
覺明緩步走來,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他在辛久薇面前站定,視線很短暫地與辛久薇相匯,隨后面向眾人,目光如古井無波:“辛小姐所言不虛。當日靈隱寺,貧僧確實為她批過命格�!�
祁淮予臉色大變:“不可能!這禿驢一定是她找來……”
“放肆!”辛父厲聲喝止,“覺明大師乃潁州第一高僧,百年難遇之才,曾多次為我潁州城祈來福祉,豈容你污言穢語污蔑?”
眾人亦是不悅,紛紛出聲指責。
覺明淡淡掃了祁淮予一眼,那目光冷得讓他瞬間噤聲。
“辛小姐命格特殊,與佛有緣。五年內(nèi)若涉紅塵,必有大禍�!�
這番話仿若一錘定音,方才還議論紛紛的賓客們頓時變了態(tài)度。
“原來是覺明大師親批的命格!”
“難怪辛小姐要退親,佛祖之意豈能違背?”
“這可是大機緣��!辛三小姐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祁淮予面如死灰,還想做最后掙扎:“就算如此,我也愿意等你……五年后你都多大了?婚事被這般蹉跎,也只有我能……”
“事到如今還想攀附三小姐,真是不要臉!”陳公子大聲道,“三小姐如今有了佛緣,啟是你等小人能染指的!”
“對!他從前日日把旁人耍得團團轉(zhuǎn),還以為今日能利用我們,逼三小姐下嫁嗎!”
“無恥小人,滾出去!”
“滾出潁州城!”
祁淮予被護衛(wèi)架著拖出大門,原本整潔的錦衣上沾滿塵土,發(fā)冠歪斜,哪還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被重重扔在辛府門前的青石板上,引來路人的側(cè)目。
“祁公子這是怎么了?”
“聽說是個冒牌貨,根本不是辛氏的少爺……”
“天吶,那之前如何能哄騙過去的?”
“聽說還偷了辛家小姐的詩文冒充才子呢!”
議論聲如針般刺入祁淮予耳中,他踉蹌著爬起來,眼中布滿血絲,突然轉(zhuǎn)身對著辛府大門嘶吼:“辛久薇!你以為你贏了嗎?!”
辛久薇聞聲回頭,隔著洞開的大門與祁淮予四目相對。
“我不過是一時大意被你算計。”祁淮予面色陰沉,配上沙啞的聲調(diào),往日光風霽月都化作泡影,“你一個蠢笨貴女,真以為能斗得過我?辛家一家都是蠢貨,辛氏遲早被你們看不起的奶娘之子踩在腳下,等著瞧吧!"
這番言語讓在場賓客無不色變,辛久薇卻只是靜靜站在門內(nèi),陽光透過雕花門楣在她臉上投下斑駁光影,襯得她神色莫測。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祁淮予也是這樣,在與她撕破臉皮厚,日日笑她蠢笨,更是十幾年來都記恨辛家人看不起他。
可若真是因他的出身就瞧他不起,她又怎會傻傻地跟著他跑許多年?她父親又怎么會一力提拔他?
祁淮予的壞,不在出身,而是品性!
“小姐……”望晴擔憂地輕喚。
辛久薇回神,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關門�!彼p聲道,聲音冷得像冰,“別讓瘋狗擾了賓客雅興�!�
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閉合,將祁淮予怨毒的面容隔絕在外。
最后一刻,辛久薇看到他嘴唇蠕動,分明在說:“你等著�!�
宴席重新熱鬧起來。
辛父親自舉杯:“今日多謝諸位見證,為我辛家洗清這多年隱患。尤其要感謝覺明大師——”
他轉(zhuǎn)向靜立一旁的素白身影,“若非大師點明小女佛緣,恐怕還要被那小人糾纏�!�
賓客們紛紛附和,看向辛久薇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能得覺明大師親批命格,這可是難得的佛緣。
“大師若不嫌棄,請留下用些齋飯。”辛父恭敬相邀。
出乎所有人意料,這位向來不沾紅塵的高僧竟微微頷首,“如此便麻煩了。”
席間,辛久薇小口啜飲著清茶,余光不時瞥向身旁之人。
覺明用餐的姿態(tài)優(yōu)雅至極,素白僧袍纖塵不染,仿佛與這喧囂塵世格格不入,卻又奇妙地融入其中。
“辛小姐�!彼蝗婚_口,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戲演得不錯�!�
辛久薇手一抖,茶水險些灑出。她強自鎮(zhèn)定,同樣低聲回道:"多謝大師配合。"
覺明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沒再說話。
但這細微表情已足夠讓附近幾位夫人看得真切,頓時竊竊私語起來:“看來辛小姐確實與佛有緣,連覺明大師都對她另眼相看……”
宴席持續(xù)到申時方散。送走最后一位賓客后,辛久薇找了個借口,獨自繞到了后花園的涼亭——她知道覺明一定會來。
夕陽西斜,將亭中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辛久薇到時,覺明已立在亭中,素白僧袍被晚霞染成淡金色。
“大師�!彼A艘欢Y,離開崇吾山,她不會再叫他殿下,“今日多謝相助�!�
覺明轉(zhuǎn)身,目光如古井無波。
她向前一步,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大師為何突然下山?靈隱寺的清凈,不夠大師修行嗎?”
晚風拂過,帶來一陣花香,覺明靜默片刻,“葉清正邀我論禪。”
“葉先生?”辛久薇并不太驚訝,他們原就相識。“父親將隔壁宅院給葉先生住了�!�
覺明負手而立,“嗯,我就住在你隔壁�!�
這個信息讓辛久薇呼的神情有點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