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4

    “爺爺在家里準(zhǔn)備好了飯菜，一起回家吃吧。

    ”影山飛雄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安靜流淌的暖意，他微微側(cè)頭看向你，深藍(lán)色的眼在漸濃的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靜。

    “誒？！今天就去嗎？”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攤開自己空空的雙手。

    “完蛋了！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此刻的你，除了剛才送給影山的那個藍(lán)色禮物袋，簡直是兩手空空，連片葉子都沒摘！第一次自己長大了賺錢后的正式登門拜訪就空著手？這簡直太失禮了！影山飛雄點了點頭。

    “嗯。

    剛剛姐姐發(fā)信息了，說爺爺特意多做了很多菜。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信息還不夠完整，又補充道。

    “姐姐還說，如果syouyi桑不介意的話，今晚就在家里休息好了，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

    “啊，這樣啊。

    ”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為影山家的周到和熱情感到窩心，但空手拜訪的窘迫感更強(qiáng)烈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飛雄！拜托陪我去買點禮物吧！現(xiàn)在！立刻！馬上！”你原本計劃是明天正式拜訪時帶著精心挑選的伴手禮上門，哪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今晚就要“突擊檢查”了！只能臨時抱佛腳了。

    “好。

    ”于是，接下來的半小時，你們的身影穿梭在宮城縣傍晚的商店街里。

    你幼時影山家救濟(jì)了你很多，如今你終于有能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禮物，你也想給予回報。

    “這個！北海道的夕張蜜瓜！爺爺一定喜歡！”“還有這個！最新款的按摩儀，爺爺做飯辛苦了，要好好放松肩膀！”“��！這個茶葉禮盒看起來好棒！”“美羽姐姐的話……這個怎么樣？香香的！”“飛雄……這個限量版的排球護(hù)腕！配色超酷！你訓(xùn)練正好用得上！”你在貨架間穿梭，眼睛閃閃發(fā)亮，購物欲空前高漲，完全將“臨時”二字拋在了腦后。

    影山飛雄則成了最盡職的“跟班”和“搬運工”。

    他默默地跟在你身后，沒有一句抱怨，只是在你每拿起一樣?xùn)|西、詢問他意見時，認(rèn)真地點頭：“嗯，他們會喜歡。

    ”或者說：“這個，好用。

    ”對于你塞給他的護(hù)腕，他捏在手里看了看，低聲說：“……謝謝syouyi桑。

    ”等到你們終于從商店街“突圍”出來時，兩人手里都提滿了沉甸甸、包裝精美的購物袋。

    夕陽的最后一點余暉將你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也映照著你們被各種袋子占滿的雙手。

    “呼……好像……買得有點多了？”你看著兩人“戰(zhàn)果累累”的模樣，后知后覺地有點不好意思。

    錢包君在哭泣，但你心里卻像被蜜糖填滿。

    ——錢嘛，努力再賺就好了！重要的是心意！“不多。

    ”影山飛雄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重量，語氣依舊平淡，卻透著一股“這點重量小意思”的沉穩(wěn)，“走吧。

    ”回影山家的路上，暮色四合，街燈次第亮起，投下溫暖的光暈。

    沉甸甸的禮物雖然有些負(fù)擔(dān)，但身邊有熟悉的人陪伴，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你主動挑起了話題，將這一年來遇到的趣事、拍雜志時的偶遇、品嘗到的美味小吃……你也刻意避開了那些不太好的事情，只把最明媚、最有趣的一面講給他。

    影山飛雄安靜地走在你的外側(cè)，逐漸高大的身影替你擋去了些許晚風(fēng)。

    他微微低著頭，認(rèn)真地聽著，側(cè)臉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隨著你講述的內(nèi)容，時而因你夸張的描述而微微睜大，時而被你逗得嘴角向上牽起一個像素點。

    他偶爾會簡短地回應(yīng)一聲“嗯”，或者在你停頓的間隙，問一句“然后呢？”。

    那副全神貫注、乖巧聆聽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揉揉他的頭發(fā)。

    晚風(fēng)輕柔，吹拂著你們的發(fā)梢和衣角，也帶來了影山家宅院飄來的、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氣。

    “我們回來了。

    ”“喔——syouyi醬！好久不見~”

    第一個迎上來的是影山美羽。

    她系著一條印有小番茄圖案的可愛圍裙，手上還沾著一點面粉，顯然是剛從廚房出來。

    看到你的瞬間，那雙和影山飛雄如出一轍的深藍(lán)色眼眸立刻亮得驚人，她幾步上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喜和熱情，伸手就要接過你和影山飛雄手里那堆沉甸甸的心意。

    “美羽姐！晚上好！”雙手終于得到解放，你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活動酸麻的手指，而是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擁抱。

    “誒，syouyi醬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影山美羽被你的熱情感染，咯咯笑著，也用力回抱了你一下，然后才松開手，帶著點促狹地輕輕捏了捏你柔軟的臉頰，觸感溫潤。

    “一年不見，可想死我了！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她自然地挽起你的胳膊，就要把你往客廳里帶。

    身后的影山飛雄默默關(guān)上門，彎腰將幾雙歪掉的鞋子擺正，他看著姐姐把你“拐”走，隨即也提著剩下的袋子跟了進(jìn)來。

    廚房的門簾被一只布滿歲月痕跡卻依舊穩(wěn)健的大手撩開。

    影山一與雙手在圍裙上隨意擦了擦，臉上帶著爽朗又慈愛的笑容走了出來，他矍鑠的目光第一時間就精準(zhǔn)地落在了你身上。

    “爺爺！晚上好！”“syouyi，好孩子，可把你盼來了。

    ”影山爺爺?shù)穆曇艉榱烈琅f，但細(xì)細(xì)聽去，似乎比記憶里少了幾分穿透力，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沙啞。

    他大步走近，那雙閱盡滄桑卻依舊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你，眉頭很快蹙了起來。

    “哎呀，怎么看著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是不是一個人太辛苦，沒好好吃飯？”他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和關(guān)切。

    他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的變化，他總能第一時間敏銳地捕捉到。

    你看著眼前這位老人。

    他的腰背不如記憶中那般挺直了，肩膀也微微佝僂了些，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更深的溝壑，但那份爽朗的氣度和眼底的慈愛卻絲毫未減。

    一股暖流伴隨著淡淡的酸澀瞬間涌上你的鼻尖，讓你的眼眶微微發(fā)熱。

    你柔和了雙眼，壓下那絲心酸。

    即使沒有妖力，即使你此刻的身體與普通人無異。

    但那份與成功締結(jié)過“報恩契約”的人類之間獨特的聯(lián)系，讓你依然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一種名為“時光流逝”的孱弱氣息。

    它像一層薄薄的霧氣，縈繞在他依舊精神矍鑠的身體周圍，無聲地訴說著生命的規(guī)律。

    你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無論多么強(qiáng)大的力量都無法干涉的軌跡。

    這份認(rèn)知帶來的無力感和深深的眷戀，讓你喉頭微微發(fā)緊。

    “爺爺才是。

    ”你上前一步，主動握住他那只布滿老繭卻依舊溫暖的大手，聲音放輕，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

    “您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勞了呀，身體不好就不要老是偷偷跑去看球了嘛？”“哈哈！這點活動量算什么！”影山一與中氣十足地笑了，另一只大手帶著安撫重重地拍了拍你的肩膀。

    “好了好了，人都齊了，快去洗手！準(zhǔn)備開飯！飛雄，別愣著，過來幫忙端菜！”“是。

    ”

    影山飛雄應(yīng)了一聲，放下東西就朝廚房走去，行動力滿分。

    你本想跟著去廚房幫忙，卻被影山美羽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

    “哎~syouyi醬你就安心坐著！”她把你按在客廳柔軟的沙發(fā)上，自己也挨著你坐下。

    “你可是今天的貴客！快跟我說說，這一年過得怎么樣？有沒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有沒有人欺負(fù)你？”她連珠炮似地發(fā)問，眼神里充滿關(guān)懷和好奇，拉著你開始親昵地聊天。

    等飯菜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客廳，一家人終于圍著餐桌落座。

    豐盛的菜肴擺滿了桌子，騰騰的熱氣氤氳上升，模糊了燈光，大家動起筷子，氣氛瞬間熱鬧起來。

    餐桌上，影山一與和影山美羽輪番上陣，問題一個接一個。

    “拍攝工作都順利嗎？累不累？”“在東京吃得習(xí)慣嗎？”“有沒有交到新朋友？”“上次電話里說扭到腳踝，現(xiàn)在完全好了嗎？”“最近天氣變化大，有沒有感冒之類的？”“話說，你最近又開始打排球了呀！”……許多問題，其實在之前的電話或信息里，你已經(jīng)回答過不止一次。

    但他們還是像第一次聽到一樣，帶著同樣的關(guān)切和緊張，不厭其煩地再次詢問、再次確認(rèn)。

    這并非健忘。

    而是那種屬于家人特有的、滲透在骨子里的牽掛。

    他們想從你口中聽到最即時的、最真實的答案，想親眼看到你說話時的表情，想確認(rèn)你過得好。

    你耐心地、微笑著，一遍遍回答著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