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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要對她動刑?

    苦主來了,人就算是到齊了。

    軒轅赫坐直,面露不忍,“我們都知道你女兒是被人害死的。喏。”

    他拿扇子指著陸未吟,“你女兒就是不小心撞到這位小姐,被逼著撞柱自盡謝罪了,哎,真是可憐呀,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聽他這么一說,堂前聽審的眾人怒了。

    這些人里,差不多有七成是受自家主子授意過來聽審的,他們都是下人。

    王爺說得對,就算簽了身契,賣給主家為奴為仆,可他們也是人,他們的命也是命呀!

    群情激憤,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求大人嚴懲兇手”,一時間所有人都在齊聲高呼嚴懲兇手。

    成功挑起眾怒,軒轅赫視線一轉(zhuǎn),看向趙有信,意有所指,“趙大人,你可一定要秉公處理,千萬別畏權(quán)徇私啊!”

    趙有信點頭哈腰,連說不敢。

    他拿起驚堂木,正要往下拍,又聽到軒轅赫說:“陸小姐,你看看,這好好的一家人被你害得,唉!”

    周有根摟著女兒的尸體慟哭不已。

    陸未吟亭然而立,清冷的面容毫無波動。

    直到某一刻,余光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采香的身影。

    飛快對視,采香點頭示意,陸未吟雙眸漆黑,紅唇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人群里,陸歡歌露出暢快的笑意。

    陸未吟啊陸未吟,你也有今天!

    在將軍府的時候窩窩囊囊,想不到去了侯府,居然比她前世還要囂張,這才多久就鬧出了人命。

    在父親的生辰宴上,陸未吟何其狂妄,說什么得了老太君憐惜……呸,真要是憐惜在意她,老婆子怎么不來幫她撐腰呢?

    如今看來,不過是那老太婆因人而異的手段罷了。

    高明的捧殺,捧著她自己去作死。

    堂上,趙有信再度被軒轅赫搶了話,也不惱,反而笑瞇瞇的從座位上站起。

    “王爺是想親審這個案子嗎?那您坐這兒來,來!”

    說著還用手擦了擦椅面。

    要是有條尾巴,這會兒準是搖出了殘影。

    軒轅赫斜他一眼,“審你的吧!”

    這是京兆府衙門,他坐中堂算怎么回事兒?

    “那下官就開始了。”趙有信這才坐回去。

    啪。

    一拍驚堂木,笑意收起,端出肅色。

    審案正式開始,證人接連上堂。

    問明案情后,似乎真相已經(jīng)水落石出,趙有信的目光緩緩掃過失魂落魄的周有根,最后落到陸未吟身上。

    “陸未吟,根據(jù)證人供詞,周小菊死前曾親口指認你逼她自殺,你可認罪?”

    陸未吟目光堅定,“小女不認�!�

    趙有信“嘖”了一聲,似乎十分苦惱,片刻后又從座位上站起,朝著軒轅赫拱手,“王爺,您看該當(dāng)如何?”

    這案子說難不難。

    周小菊是自盡而亡,唯一攀扯上陸未吟的,就是她臨死前那兩句話。

    死無對證,陸未吟又背靠永昌侯府,定罪肯定是不成的,唯一能操作的就是堂審過程。

    軒轅赫態(tài)度明確,顯然是不打算讓陸未吟全身而退,趙有信不想惹麻煩,便把這燙手山芋拋回軒轅赫手里。

    指尖輕叩桌案,軒轅赫冷笑中帶著陰鷙,“三位小姐同行,為何周小菊偏偏指名點姓向陸小姐以死謝罪?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那么年輕一個姑娘為何要撞柱自盡?趙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有時候為了探尋真相,必要的手段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這是要動刑的意思。

    趙有信從善如流,對陸未吟說:“案情已經(jīng)明了,你若再不肯認罪,本官就只好讓你吃一吃苦頭了。來啊!”

    一眾衙差應(yīng)聲上前。

    陸歡歌激動得揪緊帕子。

    來了來了,要動刑了!

    軒轅赫倒是有些意外,趙有信這廝今天還挺上道。

    蕭北鳶等人頓時慌了,蕭西棠直接沖破衙差的阻撓闖上公堂,將陸未吟護在身后。

    “這是我們永昌侯府的小姐,誰敢動手?”

    人群里,陸歡歌臉上怒意籠罩。

    蕭西棠這個混世魔王,居然為了陸未吟闖公堂!

    上輩子這時候他不是已經(jīng)溺死了嗎,怎么還活著?

    “苦主尚未開口,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嗎?”陸未吟揚聲質(zhì)問,墨瞳中毫無懼色。

    軒轅赫淡淡掀起眼皮,看這只螻蟻垂死之際還能如何掙扎。

    斷案時最忌諱屈打成招,趙有信似乎被她給問住了,目光環(huán)視眾人,最終定格在周有根身上。

    周有根上堂之后,除了最開始求趙有信替他女兒伸冤,就一直摟著女兒的尸體,再沒說過話。

    整個案件過程皆出自一眾證人之口。

    像是才看到他,趙有信問:“周有根,你有什么想說的?”

    女兒的尸體在懷中逐漸冰冷,周有根目光呆滯,粗糙的手掌最后一次撫摸女兒的臉頰,緊閉雙眼,熱淚滾滾而落。

    再睜眼,男人黝黑的臉上凝出破釜沉舟的悲壯和決然。

    “大人,我家小菊死得冤啊,她是被人害了的�!�

    趙有信不耐煩的擺手,“知道知道,這不正審著呢嘛!”

    周有根昂著頭,“可大人審錯人了呀,這位小姐是無辜的!”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陸歡歌一個沒站穩(wěn),險些被后面的人擠到門里去。

    什么情況,這人怎么替陸未吟說話?

    跪得有些僵硬了,周有根艱難扭轉(zhuǎn)身子,脫下左腳的鞋,從鞋墊下方取出一張紙,雙手托呈。

    “周有根,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軒轅赫面色鐵青,臉頰微微抽動,“縱有強權(quán)壓迫,但官府及律法必會護你安然無恙,你莫怕!”

    直覺告訴他,這東西很可能會讓陸未吟脫罪。

    周有根目光堅定,“草民不怕,草民只想要個公道!”

    朱煥接過他手里的紙,呈到趙有信面前。

    趙有信將紙拿起來,緩緩念出上面的字。

    “爹,娘,有人逼迫女兒去陷害一位小姐,女兒怕是回不來了……”

    還沒念完,聲音已經(jīng)被激烈的議論給淹沒。

    趙有信連拍好幾下驚堂木,待全場肅靜下來才繼續(xù)念道:“……萬望爹娘保重,千萬不要給我報仇,不孝女小菊敬上。”

    他將有字那面轉(zhuǎn)向周有根,“這是哪里來的?”

    周有根哽咽回話,“昨天小菊突然回家,拿回來五十兩銀子,讓我們回老家去建新房。還讓我們馬上動身,說打聽到即將頒布土地新規(guī),朝廷要收回空置的宅基地,再不回去,以后就建不成了。”

    “草民家貧,祖屋已經(jīng)塌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重新修房子,所以今天一早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老家,結(jié)果在路上摸到孩子藏在包袱里的信,才知道孩子遭了災(zāi)禍。”

    趙有信問蔣府管家,“周小菊昨日回家了?”

    管家點頭,“對,她昨日告了一天假,說是有急事要回家一趟。公子大婚在即,府里正是用人的時候,按理不該準假,但見她哭得可憐,想來確實有要緊事,我就答應(yīng)了�!�

    周有根聞言哭得更大聲了。

    “我可憐的孩子呀,她這是打定主意把我們騙走,再自己一個人去應(yīng)付難事��!”

    后堂傳來女人悲愴的哭喊。

    小菊娘醒來,接受不了女兒離世的事實,哭得起不來身。

    周有根不住的磕頭,每一下都磕得瓷實,額頭很快破皮滲血。

    “大人,我家小菊是被人害死的,但害她的人不是這位小姐,求大人明察秋毫,找出真兇,還我家小菊一個公道!”

    蔣府發(fā)放月銀時會讓下人簽字捺印,趙有信叫管家拿來冊子,對照上頭周小菊的筆跡。

    “王爺,您看這……”他看向軒轅赫,“對上了,還真是她寫的�!�

    “你審還是我審?”

    軒轅赫瞪他一眼,握著扇柄的手青筋畢現(xiàn)。

    趙有信訕訕縮回來,又看了眼冊子,“周小菊是粗使丫鬟,月銀僅三錢,這五十兩銀子,估計就是兇手給她的買命錢�!�

    證據(jù)確鑿,趙有信當(dāng)場宣判陸未吟無罪,又命朱煥帶足人手,多方走訪調(diào)查,全力偵辦此案。

    一聲退堂,眾人各自散去。

    軒轅赫臉色難看到極致,走到陸未吟面前,差點連假笑都擠不出來。

    “陸小姐真是好本事啊,臨危不亂,都要動大刑了,都還能力挽狂瀾�!�

    陸未吟眸光盈動,嘴角含笑,“王爺謬贊了�!�

    軒轅赫像是挨了一記窩心腳,呼吸急促。

    聽得懂人話嗎,我這是在夸你嗎?

    軒轅赫怕再待下去會把肺氣炸,領(lǐng)著護衛(wèi)憤然離開。

    跟軒轅赫一樣火大的還有陸歡歌。

    陸未吟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就這么放了,那她巴巴的跑過來是為了什么?為了看她和蕭家兄妹親近嗎?

    “阿姐,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走出公堂,蕭北鳶攤開雙手,“你看,全是汗�!�

    采香不知何時來到陸未吟身后,適時遞上手帕,就好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陸未吟接過帕子替蕭北鳶擦去手心的汗,又向秦見微抱以感激一笑。

    “連累你們跟著我上公堂,實在是對不住。”

    世家貴女若非罪大惡極,一般不上公堂,縱是有罪,也是送去內(nèi)獄受審。

    陸未吟之所以暗示蔣山長報官,完全是因為內(nèi)獄管理嚴苛,不便于她和采香里應(yīng)外合。

    沒想到秦見微和蕭北鳶會主動提出上堂為她作證。

    秦見微道:“沒事就好,其他的無需再提�!�

    上了公堂又如何,誰敢在明面上嚼永昌侯府和太傅府的舌根?

    背地里那些陰暗腌臜的話,她向來是不在意的,聽不見就當(dāng)沒有。

    三人有說有笑,只有蕭西棠始終一言不發(fā)。

    蕭北鳶見他頻頻望向旁邊一個戴面紗的姑娘,疑惑問道:“三哥,你干什么呢?”

    蕭西棠不說話,大步追上正要去查案的朱煥,“朱參軍,我知道逼死周小菊的兇手是誰了�!�

    朱煥不茍言笑的方臉透著威嚴,“是誰?”

    蕭西棠回身指向沿階而下的面紗女。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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