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dāng)眾揭丑,陸歡歌不活了
蕭北鳶一抬頭,就看到陸歡歌站在門口。
落英粉裙襯得整個人嬌軟柔弱,泫然欲泣的捏著帕子,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因她那句話,店里其他客人紛紛看過來。
蕭北鳶扭頭看向伙計。
小伙計汗都下來了,“誤會誤會,我去拿盒子,回頭沒見著陸小姐,還以為您不要了呢�!�
雙魚氣憤道:“既已讓你裝起來,又怎會不要?我家小姐不過回車上整理一下裙邊,眨眼工夫你就要賣給別人,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蕭北鳶斜眼睨著她,“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雙魚訕訕縮了縮脖子,退到陸歡歌身后。
她能在店鋪伙計面前趾高氣昂,永昌侯府的小姐卻是惹不起的。
蕭北鳶把玩著手里的簪子,問伙計,“陸小姐可結(jié)過賬,或付了定錢?”
伙計如實回答,“不曾�!�
“既不曾給錢,自然可以自由售賣,怎么就成陸小姐的了?”
陸歡歌要是不說什么搶姐姐的話,這簪子她讓也就讓了,反正也就是看著新鮮,不是什么稀罕物。
可陸歡歌既這么說,那她還非要不可了。
蕭北鳶輕飄飄一眼掃過陸歡歌,帶著顯而易見的厭惡,一抬手,將簪子插入翠玉發(fā)髻,笑瞇瞇道:“好看,送你了�!�
此舉無異于昭告眾人,陸歡歌相中的這簪子,也就配給丫鬟戴。
陸歡歌牙關(guān)緊咬,怒火中燒。
蕭!北!鳶!
金尊玉貴的侯府小姐,高傲驕橫,目中無人。
上輩子,她去到侯府許久,蕭北鳶都不曾喚過她一聲姐姐。
后來假惺惺的改了口,也不過是虛偽應(yīng)付高門大院的規(guī)矩,以免被人詬病,完全不是出自真心。
還時不時的給她送些破爛玩意兒,裝出接納親近的樣子。
呸!
論虛偽做戲,她是行家,蕭北鳶那點小伎倆還能瞞得過她?
直到后來,蕭北鳶偶然結(jié)識了一位公子……
想到這兒,陸歡歌緊繃的面色才算略有舒緩。
她吸了吸鼻子,裝出無可奈何委曲求全的樣子,“罷了,蕭小姐既然喜歡,便讓給你吧!”
蕭北鳶冷哼,“我自己買東西送丫鬟,與你何干?”
“你!”
陸歡歌被懟得沒話說。
還說雙魚伶牙俐齒,蕭北鳶這賤人才是真的牙尖嘴利。
仗著有永昌侯府撐腰,誰都不放在眼里。
陸歡歌知道眼下斗不過她,只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女子報仇十年不晚,而且她不用等十年,后面有的是蕭北鳶的熱鬧看。
眼珠子一轉(zhuǎn),陸歡歌選了一只成色不錯的玉鐲,讓伙計裝起來。
不多時,伙計奉上錦盒,陸歡歌接過來,雙手遞到蕭北鳶面前。
一雙淚水沁過的杏眼里,盛著近乎赤裸的真誠,“贈于蕭小姐,還請莫要推辭�!�
事出反常必有妖,蕭北鳶眉心收緊,“你又想耍什么把戲?”
她心思單純,沒那么多彎繞繞,看不透陸歡歌。
但直覺使然,在她眼里,陸歡歌怎么看都像是一只不懷好意的黃鼠狼。
陸歡歌捏著帕子,期期艾艾。
“我姐姐冒犯鄴王殿下,給侯府惹下滔天禍事,我這個當(dāng)妹妹的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這只鐲子,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若侯府實在無法寬宥我姐姐的過錯,也請不要重罰,將她送回將軍府來吧!”
字字句句,盡顯姐妹情深。
然而垂下的眼眸里,除了算計的精光,再無其他。
陸未吟得罪鄴王,惹下大禍,永昌侯府明面上沒表現(xiàn)出什么,只怕背地里和將軍府一樣,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被人拿住錯處借題發(fā)揮,讓鄴王有機可乘。
按正常邏輯,永昌侯府應(yīng)該也厭極了陸未吟那個惹禍精吧?
若是能讓永昌侯府把陸未吟趕出府去……
一旁的伙計聽到這話,默默退回柜臺。
高門大戶里的恩怨,可不是他這種市井小民可以瞎聽的。
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不過看起來,這位陸小姐和傳聞中可不太一樣。
剽竊詩句什么的就不說了,畢竟他沒親眼所見,但要說她苛待姐姐,簡直胡說八道。
真要是苛待,又豈會花上百兩銀子買鐲子,只為讓姐姐在侯府好得過一些?
陸歡歌輕輕摩挲袖邊,偷瞄蕭北鳶的反應(yīng)。
蕭北鳶抿了抿唇,思索半晌后才開口,“你們將軍府想把人接回去?”
陸歡歌眸光微閃。
怎么可能!
陸未吟這個惹禍精,在哪兒哪兒就家宅不寧,怎么可能接回去禍害將軍府!
心里這么想,面上卻回答得十分果斷,“當(dāng)然,我們是一家人�!�
等陸未吟被趕出侯府,孤身一人失去倚仗,到時就讓父親把她送到鄴王府去,定能消了軒轅赫的火氣。
說不定還能就此攀上鄴王。
鄴王雖不及太子,但好歹也是個皇子,有這么個靠山,陸家在人前總能多得幾分薄面。
陸歡歌想,蕭家礙于顏面,又顧及蘇婧,肯定不會主動趕人,如今將軍府主動提出將人接回,能甩掉陸未吟這個燙手山芋,蕭家有什么理由不答應(yīng)?
她都說得這么直白了,蕭北鳶不是傻的,這里面的利害肯定能看得明白。
冷不防對上慍怒不快的目光,陸歡歌心口突突跳了兩下。
怎么回事,這反應(yīng),跟預(yù)想的不太一樣�。�
蕭北鳶微昂著頭,神色間帶著幾分倨傲,還有壓抑不住的惱怒,“接回去做什么,繼續(xù)受你們苛待磋磨?”
陸歡歌面色一僵,“蕭小姐這話從何說起……”
“從令尊的生辰宴上說起�!笔挶兵S帶著壓迫感邁步上前。
陸晉坤被容玉安打斷肋骨的事,她聽三哥說了。
陸歡歌這時候說想把阿姐接回去,能憋什么好屁?
“我阿姐一片孝心前去道賀,你們陸家人倒好,當(dāng)哥哥的當(dāng)場動手,當(dāng)?shù)囊曳ㄋ藕�,陸小姐這個妹妹更是心狠手辣,送上染毒的手鐲,想要了我阿姐的命。你們這一家人,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你、你胡——”
“我還沒說完呢。手鐲沒把人毒死,你又逼迫蔣家丫鬟撞柱自盡污蔑我阿姐清白,幸好京兆府的大人明察秋毫,才沒讓你的奸計得逞�!�
蕭北鳶氣勢洶洶,身后還跟著壯勢的翠玉和兩個嬤嬤。
陸歡歌這回是真冤枉,背抵在貨柜上,退無可退,“我沒有,你含血噴——”
“你沒有?你要是沒有,為何會被關(guān)進京兆府大牢?”
“我、我……”
“堂堂將軍府小姐,居然坐過牢子?”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陸歡歌驚惶四顧,才發(fā)現(xiàn)多了好些看客。
門口圍滿了人,紛紛沖著她指指點點。
就連縮到柜臺后的伙計也忍不住悄悄探出頭來。
太猛了,侯府繼妹怒懟將軍府親妹,話本子都沒這么好看。
陸歡歌羞憤欲死,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首飾盒子散落身側(cè),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將她關(guān)押的事,京兆府并未聲張,她自己更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蕭北鳶捅了出來。
關(guān)鍵時刻,雙魚挺身而出,護在陸歡歌面前,擋住眾人的目光。
“我、我家小姐是去配合查案,不是坐牢�!�
蕭北鳶冷哼,“我阿姐那才叫配合查案,她上了公堂,可沒進過京兆府的牢房!”
圍觀者有人附和,“確實,配合查案無需關(guān)押,除非有嫌疑,且是重大嫌疑才會收監(jiān)待審�!�
“所以蕭小姐說的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這位陸小姐……嘖嘖,可真看不出來!”
尖銳刺耳的聲音直往耳朵里鉆,陸歡歌雙手掩面,恨不得遁地逃走。
雙魚將人護在懷里,“你們別欺負我家小姐!”
陸歡歌如醍醐灌頂。
對,蕭北鳶在欺負她,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
計上心頭,陸歡歌哭喊一聲,拔下發(fā)簪,作勢要朝自己身上刺去。
“啊,小姐!”
雙魚眼疾手快,死死抓著她的手去搶簪子。
“你放開……今日被人欺辱至此,我不如死了得好!”
主仆倆將動靜鬧得更大了。
圍觀者一下子散了大半。
怎么說也是將軍府的小姐,真要出點什么事兒,為看個熱鬧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蕭北鳶哪見過這種尋死覓活的場面,不免有些慌了。
翠玉拉著她往門外退,“離遠點,別訛上咱們�!�
眼見人跑沒了,雙魚給陸歡歌使眼色:差不多可以了。
陸歡歌卻沒看她,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門外某處。
循著方向看過去,雙魚一眼就看到陸未吟,太陽照著,那張明艷清冷的臉白得發(fā)光。
陸歡歌臉上露出幾分猙獰。
來得正好!
蕭北鳶毀她至此,她又豈會讓蕭北鳶全身而退?
蕭北鳶數(shù)的那些皆為往事,只要她鬧得更大更轟動,人們就只會記得蕭北鳶逼得她舉簪自盡。
但凡她身上破點油皮,這賬都會記到蕭北鳶頭上——都是她逼的。
她要陸未吟看著她受傷,看著蕭北鳶背上罵名卻無能為力。
下定決心后,陸歡歌發(fā)狠的奪過簪子,避開要害,朝著肩膀用力刺下去。
陸未吟看過來,兩人視線交匯,陸歡歌挑釁的揚了揚眼尾,甚至帶著莫名的狂熱,連疼都不怕了。
“��!”蕭北鳶嚇得捂住臉。
“小姐!”雙魚驚呼。
蕭北鳶不敢睜眼,直到呼吸間漫進熟悉的冷香。
“阿鳶�!�
知道身前換了人,蕭北鳶把臉埋在陸未吟身上,緊緊揪著她的衣裳,聲音顫抖,“阿姐!”
陸未吟彈了彈指尖沾染的石子上的灰,拍著她的背安撫,“別怕,她沒事。”
蕭北鳶將信將疑,抬眼看過去,只見陸歡歌昏倒在丫鬟懷里。
身上并無傷痕,握在手里的簪子也未見血跡。
蕭北鳶拍著胸口,驚魂甫定。
見局面被控制住,愛瞧熱鬧的老百姓又圍上來,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陸未吟冰冷的目光掃過來,雙魚不敢抬頭,蹲下身,想把陸歡歌拉到背上背走。
“不著急。”
陸未吟回頭朝外張望,剛好看到有巡街的官差路過,揚聲把人叫住,請他去找個大夫來。
一直到官差找來大夫,給陸歡歌檢查完,當(dāng)眾宣布沒有任何傷口,陸未吟這才允許雙魚把人帶走。
二人從身前經(jīng)過時,陸未吟語氣‘誠懇’的建議,“大庭廣眾尋死覓活,簡直不成體統(tǒng),貴府最好找個大夫給她瞧瞧,莫不是得了什么瘋病�!�
聲音不低,引起一陣哄笑。
鬧劇結(jié)束,陸未吟帶著蕭北鳶回到侯府,先去萬壽堂跟老太君說了街上發(fā)生的事,再回千姿閣,一切皆如往常。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一道黑影踏瓦過墻而來。
陸未吟吹燃火折子,點上燈,照亮一張黝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