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褲子都沒穿，暈恭桶上了

    來的人是采柔。

    她有急事稟告，星嵐攔了一下都沒攔住。

    軒轅璟對陸未吟身邊的人向來親和，但是此刻，他有那么一瞬間想叫人把采柔叉出去。

    “小姐，盧世清那兒可能穿了�！�

    她方才將配好的驅(qū)寒藥拿出去熬湯，在人群里遠遠看到一個人像是盧世清，偷偷跟過去，還真是他。

    人明顯瘦了一圈，但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腳步有力，腰背也挺起來了。

    這段時間人手不足，采柔就沒專門找人盯著小院，藥照常下在驅(qū)寒湯里，按理盧世清應(yīng)該起不來床才對。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jīng)猜到寒癥有鬼，面上讓涂明日日來要湯，有時兩碗，有時三碗，制造出盧世清仍在病中的假象，實際拿回去根本就沒喝。

    采柔稟完，感覺旁邊有嗖嗖冷氣飄過來，一扭頭，看到黑沉著臉的軒轅璟，愣了一下，福身行了個禮。

    “王爺萬安！”

    軒轅璟掩在袖下的手緩緩松開，面上逐漸恢復(fù)平日的樣子，只微微挑起的鋒眉透出幾分冷淡。

    倒是和她家小姐有時候挺像的。

    陸未吟睨著軒轅璟的面色，猜想方才應(yīng)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她講，簡單兩句交代采柔讓人暗中監(jiān)視盧涂二人的動向，便讓她先下去。

    待廊下再次只剩二人，陸未吟帶著幾分期待望著軒轅璟問：“王爺方才想說什么？”

    莫非是覺得此次共患大難，想要再給她交些底？

    雪后初霽，明亮的天光將眼前的清麗面容照得凈透無暇，襯得一雙眼睛愈發(fā)黑得純粹。

    軒轅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見這個神情，必然是在琢磨正事，不由得輕笑出聲，“沒什么，說說盧世清那邊吧�！�

    陸未吟當(dāng)即正色，那些消隱于天地間的風(fēng)雪重新匯聚在她那雙幽深墨瞳里。

    “既然寒癥好了，也是時候讓布政使大人活動活動手腳了�！�

    檐角的冰凌無聲消融，偶爾滴落一顆水珠，在階上濺起細小的聲響。

    陸未吟微微傾身，簡明扼要說出自己的計劃。

    軒轅璟偏頭看她，微微擰起眉心，狀似不滿，“我說，你怎么總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我推出去當(dāng)餌？”

    上回誆陶怡就是。

    她哪來的信心，覺得他一定會配合？

    陸未吟卻想岔了，以為他是擔(dān)心安危問題。

    腰背筆挺，眸色沉如凍湖，連睫毛垂落的弧度都透著一股冷硬的鋒銳。

    “王爺放心，有臣女在，便是豁出這條命，也必會護王爺周全�！�

    軒轅璟一口氣哽在心口，好半天才呼出去。

    “誰要你以命相護……小丫頭！”

    他抬起手，極輕的拍了下她的頭頂，掌心的溫?zé)嵛醇巴Ａ�，便已收回袖中�?br />
    擦身而過，闊步遠去，唯有袖口暗紋在她鬢邊掠過一絲風(fēng)，泄露出半分貪戀。

    星嵐疾步跟上，臉上失控的笑實在是藏不住，只能一路低著頭，直到從陸未吟面前經(jīng)過后才敢抬起來。

    清風(fēng)穿廊，鬢邊發(fā)絲搖晃，輕輕撩撥著耳垂上一抹胭脂色。

    陸未吟覺得有些心慌氣短，到縣衙門口要了碗驅(qū)寒湯喝。

    雪停了，整座城陡然活了過來。

    殘云如絮，散漫地浮在湛藍里，久違的陽光落在雪上，亮得讓人眼眶發(fā)酸。

    衙役敲著銅鑼，領(lǐng)著大伙兒清除街上積雪，鐵鍬刮地的聲音刺啦刺啦響成一片，一個個干勁兒十足。

    幾個半大孩子拖著草席來回跑，幫著把雪推到路邊堆起來，額頭汗珠滾落，在冬陽下閃閃發(fā)亮。

    軒轅璟把嚴(yán)狄張永和縣令叫到內(nèi)堂，商議后續(xù)事宜；陸未吟回屋寫了封信，讓采柔派人送進霧隱山給流光。

    隔壁小院，盧世清坐在半開的窗前，明顯消瘦的臉上已經(jīng)瞧不出病態(tài)，顴骨突出，顯出幾分兇相，微陷的眼窩里暗流翻涌，泛起算計和狠戾的暗光。

    好個軒轅璟！

    要不是涂明偷喝驅(qū)寒湯后也染了‘寒癥’，他還不知道自己著了那狗東西的道。

    害他平白遭了那么久的罪，這賬，也是時候算一算了。

    門外廊下，面黃肌瘦的涂明正頂著滿頭柴灰生火熱粥，忽然聽到屋里傳出砰的一聲，猛的從煙熏火燎的爐子前抬起頭。

    “大人？”

    無人回應(yīng)，他趕緊扔了扇子沖進屋。

    濃郁的尿騷味撲鼻而來，再往里幾步，就看到盧世清躺在角落的地上，褲子都沒穿好。

    恭桶倒在一旁，淌出腥黃，流到盧世清的衣袍上。

    “哎呀大人，您這是怎么了呀！”

    涂明忍著惡心把人拖到床上，蓋上被子，趕緊跑去旁邊衙門叫人。

    “快來人呀，不好了，大人昏倒了。”

    屋里床上，盧世清睜開眼睛，手伸到被子下。

    混賬東西，你倒是先給本大人把褲子穿上呀！

    褲子提到一半，想了想，又褪到膝彎。

    不穿，就這樣。

    舍不下一身剮，沒法把皇子拉下馬。

    內(nèi)堂里，軒轅璟等人正在商量官道清雪一事，就見涂明吵嚷著沖進來，咚一聲跪在面前。

    “王爺，不好了，盧大人昏倒了，您趕緊叫醫(yī)官過去看看吧�！�

    怕軒轅璟不信，他又補充道：“是真的，褲子都沒穿好就摔在恭桶上了�！�

    要命的關(guān)頭，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不臉面了。

    反正也不是他的臉。

    盧世清可不能死，死了他靠誰升官發(fā)財呀！

    軒轅璟見他神色不似有假，又想到早上采柔所稟，心里很快有了猜測，面上裝出急切的樣子吩咐，“快去叫醫(yī)官�！�

    為表重視，他和嚴(yán)狄一起跟過去看看。

    聞到滿屋尿腥，還有醫(yī)官無意間掀開被子露出的光腿，嚴(yán)狄板肅的面容愈發(fā)緊繃。

    這可不像是裝的。

    余光瞥向軒轅璟。

    不會是王爺做了什么吧？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王爺賑災(zāi)得力，救了南州萬民，這是偌大的功績，若吏治還沒開始查，一方布政使先行死于非命，于王爺而言絕非好事，王爺不可能犯這樣的糊涂。

    待醫(yī)官把完脈看完診，嚴(yán)狄急忙問道：“如何？”

    醫(yī)官站起身，走到角落看了眼恭桶里剩的些許尿液，再過來回道：“布政使大人得的是消渴癥。長期過食肥甘厚味，損傷脾胃，濕熱內(nèi)蘊，另有憂思惱怒致肝氣郁結(jié)，化火灼津�！�

    嚴(yán)狄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盧世清，急道：“別說病因了，趕緊救人吧！”

    醫(yī)官說：“消渴猝昏，需用塘泥敷臍，黃連汁灌鼻。”

    軒轅璟馬上吩咐星嵐，“速速派人陪醫(yī)官下去準(zhǔn)備�！�

    裝暈的盧世清手指在被子下動了動。

    狗屁，本大人好得很，定是軒轅璟那廝故意折騰他。

    軒轅璟命涂明給盧世清更換衣物，自己折身走到門外廊下。

    嚴(yán)狄跟上去，拱手道：“王爺，臣以為，待官道清通，應(yīng)即刻將盧大人送至府城醫(yī)治�！�

    有了之前的救命之恩，嚴(yán)狄一心為軒轅璟籌算考量。

    就算盧世清病死，也要死得離王爺遠一點。

    軒轅璟朝屋內(nèi)側(cè)過一眼，點頭，“好�！�

    滿室寂靜，兩人的話清晰落入盧世清耳中。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