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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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得其實(shí)很好，修眉俊目，身姿峻拔，許是自幼習(xí)武，氣度比尋常男子矯健歷練許多，儼然是個俯仰天地，風(fēng)骨峭峻的人物。若脫去這身威儀官服，再掃去滿身的清寒疏冷，也該是個令無數(shù)閨秀傾心的貴公子的模樣。

    事實(shí)上，他雖以狠辣手段游走于朝堂，文墨卻是極精通的，便是當(dāng)朝相爺都曾心悅誠服，贊譽(yù)有加。

    婉婉長離，凌江而翔，他配得上這個名字。

    只是心腸太過冷硬了些。

    蓁蓁垂眸斂手，沒敢多看他，免得被瞧破藏在心底的情緒。

    謝長離倒是沒深究，只是覺得這女子比預(yù)想的柔韌——畢竟是官宦千金，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被捧在手心里，若運(yùn)氣好些，碰上個盛年的君王，這姿貌家世送進(jìn)宮里都使得。如今家道驟變，閨中明珠淪為妾室，她不哭不鬧，這副安靜溫婉的模樣實(shí)屬難得。

    更何況，這眉眼實(shí)在是……

    謝長離眸色微動，很快將旁的心思壓住，只退回到近處的椅中坐了，問了幾句話。

    同記憶中一樣，他問了她的身世。

    譬如蓁蓁那位資財巨富、卻在不久前淪為階下囚的鹽商外祖，譬如他父親從窮困舉子到揚(yáng)州通判的經(jīng)歷，譬如他父親素日交游往來的人家，乃至虞家出事之后，揚(yáng)州知州荀鶴對她的態(tài)度等等。

    蓁蓁信得過他，都如實(shí)答了。

    謝長離還算滿意，想著夜已太深，問了最要緊的事之后便沒逗留，也沒打算留宿在此，只起身理袖往外走去。

    蓁蓁早就習(xí)以為常，意思著送了幾步，道了聲：“主君慢走�！�

    溫和柔軟的聲音，入耳很是舒服。

    謝長離才剛繞過屏風(fēng)，聽著那語調(diào)，不由暗嘆果真是揚(yáng)州養(yǎng)出來的美人，連聲音都是嬌軟的。這念頭才浮起，胸口便忽地傳來一陣隱痛，腦海里無端閃過一幅妙齡女子躺在他的懷里，薄醉淺笑，身軀半赤的畫面。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極怪異的感覺。

    仿佛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罪女畢竟是旁人避之不及的�！���

    謝長離猛地頓住了腳步，下意識回頭看向屋內(nèi)。

    簾帳半垂，蓁蓁送了幾步之后，正站在外間的博古架旁邊。燈架上燭光明照，往她身上籠了層朦朧的光，大約是詫異于他的忽然駐足，她的嘴唇輕張了張，想問他還有何吩咐。

    燭光下她的眉眼清澈干凈，與畫面中薄醉含笑、嬌媚勾人的模樣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