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師辦公室。</p>
葉子恩走過去，冉靜從書本中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個子小小的女孩，低著頭不說話，和往日調(diào)皮搗蛋的樣子完全不同。</p>
她本想狠狠訓斥，因為葉子恩平時在班級里太無法無天了，這次闖下那么大的禍，肯定是要扣班級分的。但孩子總歸是孩子，調(diào)皮是天性，她這個做老師的也懂，現(xiàn)在又看著葉子恩一臉沮喪，便不忍心再訓斥了。</p>
冉靜放輕語氣：“恩恩，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p>
葉子恩乖乖開口：“老師，恩恩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p>
“這次老師知道，你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以后再這樣，老師可要叫你家長了�！�</p>
然后又和她說一下，因為她逃課給學校造成的危害，連累的全年級都上不了課，還把學校百年石榴樹給摘沒了，影響極其惡劣。</p>
冉靜耐心地對著她說：“恩恩，下不為例知道嗎？這次就先寫一千字的檢討給我�！�</p>
“……”</p>
葉子恩難受的點點頭。</p>
竟然要寫檢討，還是一千字的，手會痛吧，小孩委屈，什么叫她帶著全年級不上課，他們不上課她能管的著嘛。</p>
回到家后又被葉子琛一頓數(shù)落，說她不好好上課，非要爬樹吃什么石榴，還把阿之給傷了，他現(xiàn)在很生氣，不會考慮幫她寫檢討書。</p>
葉子恩自知理虧，但是寫檢討對于她來說真的太難了，還是一千字的，不是一百二百字而是一千字啊，超級多的。</p>
最后醫(yī)生斷定，尾骨損傷。</p>
席紀之看到這個診斷，臉上有些抽搐。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覺得丟人不已，蒙著被子不見人。</p>
葉子琛看他這樣，笑著說：“阿之，別不好意思了，我替恩恩向你道歉�！�</p>
少年在被子里悶聲嘟囔：“行了，你讓你妹妹離我遠點，興許我還能多活幾年�！�</p>
這小孩，每次碰到她，準沒啥好事。</p>
葉子琛把蒙在被子里的少年拉出來，給他整理了下微亂的頭發(fā)，彎著好看的眉：“阿之，我為了表達我們?nèi)~家對你抱歉，讓我去給你做飯吧�！�</p>
少年語氣不佳：“你做的飯能吃嗎？別特么我還沒被摔死先被你給毒死了�！�</p>
葉子琛滿意的點點頭：“好，那我一會還是把李嫂做的給你帶來，這樣總可以了吧�！�</p>
少年揉了揉原本還原了的頭發(fā)，發(fā)絲又凌亂起來，額前細碎的絨毛淘氣的翹了起來。</p>
“恩，你可以滾了。”毫不留情的把葉子琛趕走。</p>
他伸手去拿床頭的筆記，他請了幾星期的假，這是葉子琛給他記的每一天的課堂筆記。隨手去翻了幾頁，課堂筆記本里面的字跡工整的不像話，像他這個人一樣中規(guī)中矩，挑不出一點毛病，待人永遠都是一副溫柔和煦的表情，分不出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p>
小學這會已經(jīng)是放學時間，葉子恩放學后就跑了，不顧大胖在身后喊她，也不管還答應(yīng)了薇薇說要一起去小賣鋪買最新的貼紙。</p>
她要去找她的西西。</p>
當她從葉子琛嘴里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害的席紀之不能去上學，只能在家養(yǎng)傷時，心里滿滿的都是愧疚，她是好孩子，只是愛調(diào)皮搗蛋，這個是缺點亦是她的優(yōu)點。</p>
咚咚咚——</p>
席紀之聽到門鈴聲從臥室里拄著拐杖下樓，他開門看到是害他受傷的作案人。</p>
小孩看他這樣，有些愧疚，伸出小手過去扶他，又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拉著他問東問西：“西西，你還疼嗎？”</p>
他沒好氣地說：“廢話，疼死了�！�</p>
她大眼天真：“媽媽和我說，如果很疼，吹吹就好了�！�</p>
“恩恩幫你吹吹就不疼了�！�</p>
席紀之汗顏，他傷的可是屁股啊，這個小孩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尾骨損傷。</p>
他開口敷衍：“無礙，我沒事。”</p>
不再管她，獨自行動緩慢的上了二樓房間，半臥在床上繼續(xù)看著課堂筆記，一行又一行，一頁又一頁，他察覺到了，他未說什么。</p>
葉子恩爬上了他的床，大眼水汪汪：“西西，你要快點好噢，不然恩恩會很難過的�！�</p>
少年抬眼，她會很難過嗎，紅撲撲的臉蛋似朝陽，那般期盼熱烈的眼神。</p>
他輕輕開口允諾：“好。”</p>
葉子恩孩子般的笑起來，開心到紅唇咧到耳根，西西這是原諒她了，嗯，肯定是的。</p>
隨后的這幾天里，她每天都會在席家，他看書，看今天的課堂筆記，她吃著零食，手里拿著漫畫書。有時她會坐在地板上，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夕陽的光暈籠罩在她的身上，他看在眼里竟覺得溫暖。</p>
葉子琛到了飯點會過來送飯，李嫂知道席紀之受傷，變著花樣的做營養(yǎng)餐，一日三餐，樣樣不重樣。葉子琛偶爾會過來同他們一起吃，飯后一起打游戲，葉子恩技術(shù)是菜鳥級別的，他們完全不會因為她小而讓她幾分，每次都是她輸了，替他們跑腿端茶送水。</p>
她倒是也玩的樂此不疲。</p>
或許性格如此，他的世界里的朋友少之又少，現(xiàn)在開始貪戀她身上的溫暖，或許他在黑暗中已經(jīng)太久了，一點陽光把他照得無處遁形。他容忍著她的小淘氣，她她每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發(fā)現(xiàn)一天天的日子仿佛不再那么枯燥無趣。</p>
后來的某一天少年形容，那天，人很多，所有的小朋友都出來圍著大樹，他看見漫天掉落的紅石榴，有些石榴裂開紅色的汁液沾染了他穿的白襯衫，像是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那濃重的一筆。</p>
她隨著漫天掉落的紅石榴一起落在了他的懷里。</p>
——</p>
一個月過后，他的傷漸漸愈合，終于能正常上學，葉子琛為此舒緩了一口氣，他終于不用再看這大少爺?shù)哪樕耍@幾個星期的送飯把他折騰的夠嗆。</p>
席紀之剛進到教室，幾個女生就湊到他的班級門口張望，小聲說著什么。</p>
“喲，席少回來了�！币晃淮┲７纳倌瓿o之打趣。</p>
“旺旺，你別笑他了。”葉子琛微笑著。</p>
“咱席少屁股好了吧。”穿著校服的少年湊到他的跟前，欠欠兒的。</p>
席紀之冷眼，單手一個書包輪了上去。</p>
“旺旺，你要是覺得活太久，我可以幫幫你�！�</p>
“靠，我李妄！多么狂妄的名字，被你們一個一個叫的都成啥了�！崩钔г沟难凵窨粗麄�。</p>
“噗……你別說，旺旺倒是很貼切你�！比~子琛前方的一個漂亮的女生，說道。</p>
“顏大美女，連你也跟著他們笑話我�！崩钔龖崙嵉乜粗�</p>
“不過，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漂亮女生手臂搭在葉子琛的桌子上。</p>
李妄眼神直秒葉子琛，葉子琛感到一記眼神殺，訕訕開口：“是我家小妹�！�</p>
那時吧，李妄和他們年紀都很小，有一次去葉家找葉子琛一起打球，第一次見葉子恩，那時的葉子恩完全就是小奶娃一個，聽話聽不全，聽到哪個字就算哪個字，喜歡念疊字，指著他就是一句奶聲奶氣的：“旺旺�！�</p>
于是他被無辜的冠上“”旺旺”的稱號，只不過是那時的葉子恩超愛喝旺仔牛奶，和旺旺果凍，那天他又剛好穿了一件黃色背心，笑起來還真像是旺旺的翻版。</p>
漂亮女生聽到這個緣由后，越看李妄越有幾分像，笑得花枝亂顫。</p>
“子琛，我好想見見你這個妹妹。”</p>
“顏微，我勸你還是別那么想了，她就好折騰人，這不剛把阿之的屁股摔傷了……”</p>
葉子琛的話剛落下了，就看到坐在他身旁的席紀之不善的眼神，他趕緊閉嘴，想起阿之說過，以后誰再提他屁股的事，就和誰絕交。</p>
顏微是顏家的千金，雖比不上葉家和席家，但也是B市的大戶人家，尤其是人長的漂亮，為人也隨和，氣質(zhì)溫婉，跳舞鋼琴樣樣在行。因為家庭原因和葉子琛、席紀之、李妄玩的都還不錯。</p>
“葉子琛，老班叫你去辦公室�！卑嗬镆幻麑W生過來告訴他。</p>
“好�！彼麘�(yīng)道。</p>
葉子琛看了看手表，因為是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距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而葉子恩小學部那邊也快放學，怕是時間不夠。轉(zhuǎn)頭對著正在書寫作業(yè)的少年拜托道：“阿之，交給你一個很重要的任務(wù)，拜托，去接恩恩。”</p>
少年把書包單肩背在肩膀上，往小學部的方向走去，初中部和小學部隔著一個體育場，距離不算遠。放學后的體育場，男孩們沒有上課時間的束縛，暢快淋漓。</p>
到了小學部，學生差不多都走完了，葉子恩在教學樓門口蹲著等待誰的認領(lǐng)，他快步走上前，站在小孩的前面，居高臨下看著她：“走吧，你哥哥有些事，讓我過來接你。”</p>
葉子恩抬頭，少年身后是九月傍晚的夕陽，刺痛了她的雙眼，那么耀眼。</p>
“終于有人來接我了，我以為我要成為留守兒童了呢�！�</p>
“我這不是來接你了，雖然遲了一會。”</p>
“那西西，咱們走吧�！�</p>
葉子恩拉起他的右手，飛快的走著。席紀之微怔，她的小肉手有些柔軟。任由她牽著，走在學校的香樟樹的下面，樹葉沙沙作響，微風不燥。</p>
這一路上，她拉著他的手，嘰嘰喳喳說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他安靜的聽著她的訴說，這回家路變得不那么漫長，而是有了期待。</p>
“哎呀，今天大胖笨死了，我都告訴他了，不要招惹女生，他非不聽把張安安給惹哭了�！�</p>
”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好多�！�</p>
”沈小白又得了一個紅花，我卻沒有�！�</p>
”薇薇因為那天沒陪她去買貼紙不理我了�！罢f到這里有些略微沮喪。</p>
“西西，還有……”</p>
黃昏把他們的影子無限拉長，一高一矮，一個蹦蹦跳跳，一個淡然自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