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書架占據(jù)了一整面墻,上面堆滿了關(guān)于談判的資料。</p>
他在攻讀政治學碩士期間,曾參加過美國FBI學院的培訓,還完成了</p>
紐約警察局主持的人質(zhì)談判課程。</p>
大多數(shù)畢業(yè)生在面對人質(zhì)時,十有八九會被情緒牽著走。</p>
但白司言在面對威脅和槍口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p>
談判的核心是對話。</p>
要從人性的角度理解對方。</p>
優(yōu)秀的談判專家需要具備用“共情”來瓦解對方防線的溝通能力,但白</p>
司言完全顛覆了這個前提。</p>
冷漠的無動于衷。</p>
精打細算且不道德的問題。</p>
通過精細的情緒控制來操縱他人。</p>
這些都離一個合格的談判專家相去甚遠。</p>
他更樂于從折磨綁匪中找到樂趣,而不是關(guān)注人質(zhì)的安危。</p>
母親察覺到兒子的缺陷后,大發(fā)雷霆,不允許他再踏足這個領(lǐng)域。</p>
“他只是個毒舌家,不可能成為談判專家�!�</p>
這是母親冷酷的評價。</p>
然而,正是這份才能,才讓他在政治圈中嶄露頭角。</p>
“躲在聲音后面的老鼠�!�</p>
他用指節(jié)敲了敲書籍,原本已經(jīng)沙啞的聲音像砂紙一樣刺耳。</p>
熙珠的目光沒有從監(jiān)視器里的社會病態(tài)者身上移開。</p>
『你的舌頭會麻痹,無法再說話�!�</p>
‘舌頭會麻痹……無法再說話�!�</p>
她故作莊重地跟著臺詞動了動手。</p>
表情僵硬,緊繃的下巴,粗暴交錯的雙手顯得兇狠。</p>
她并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方法。</p>
曾經(jīng),她為不公平的婚姻合同咨詢過法律意見。</p>
但無論是免費咨詢,還是大型律所,結(jié)果都一樣。</p>
“……什么?白議員?” “《山經(jīng)日報》……?”</p>
她的祖父和公公的關(guān)系網(wǎng)早已滲透了整個法律界,沒有人愿意觸碰那</p>
位被提名為總統(tǒng)候選人的議員。</p>
沒有一個律師愿意質(zhì)疑那份不公平的合同。</p>
『把你的店全砸了?』</p>
‘把你的店全砸了?’</p>
在手語翻譯中心的影音室里。</p>
熙珠的手快速而準確地流暢動作。</p>
『別動,會受傷。動一下就死!』</p>
‘別動,會受傷……動一下就死!’</p>
她整齊的眉毛和憤怒的演員一樣顫動。</p>
終于到了今天。</p>
今晚……!</p>
熙珠要給白司言打電話。</p>
作為手語翻譯員,熙珠習慣了傳達別人的語氣和情感。</p>
尤其是她經(jīng)常用各種視頻作為教材進行翻譯練習,所以模仿綁匪并不</p>
難。</p>
“熙珠,你在這……,��?”</p>
這時,中心主任從半開的門縫中探出頭來,結(jié)巴著說。</p>
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把一個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人吊</p>
在天花板上威脅的場景。臺詞也極其駭人。</p>
“熙珠,那個,熙珠……?”</p>
一個驚慌失措的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大步走進來,但熙珠卻沉浸在自己</p>
的世界里。</p>
她滿頭大汗,用全身、用整張臉在進行手語翻譯。</p>
直到他找到遙控器按下暫停鍵,熙珠才停下手語。</p>
“……親愛的,你的興趣變了嗎?”</p>
熙珠臉頰因熱氣變得紅撲撲,她這才轉(zhuǎn)過身來。</p>
一個戴著長長金項鏈、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人眨巴著眼睛站在那里,</p>
活像個說唱歌手。</p>
“是因為你失業(yè)了嗎?我可以再幫你找工作……”</p>
‘只是練習而已�!�</p>
熙珠用手語平靜地回答。</p>
如果手勢也有聲音的話,熙珠的手語就像一個端莊淑女。</p>
她的手勢端正、文雅且準確,動作柔和。</p>
“但這種練習看起來有點嚇人��?” ‘只是以防萬一。’</p>
“……以防萬一?”</p>
這種事也需要練習嗎?真的有必要嗎?</p>
中心主任擔憂地注視著熙珠。</p>
“中心沒有特別的通知,你有沒有接到警察局的翻譯請求?或者是高利</p>
貸公司需要翻譯?借款人是聾啞人之類的……?” ‘不是那樣的。’ “那你為什么做這些平時不做的事,嚇得我心臟都快掉出來了!”</p>
中心主任夸張地抓住自己的胸口。</p>
“我正在幫你找工作,在那之前你就先休息一下。我會找一些不需要聲</p>
音翻譯的工作。別擔心,也別用這些恐怖的東西來減壓�!�</p>
熙珠是個半吊子的手語翻譯員。</p>
在別人面前她的嘴巴總是僵硬,這成了她的老毛病,因此能做的工作</p>
自然也少了很多。</p>
她只能做一些輔助工作,或者不需要說話的單向翻譯。</p>
手語不僅僅是用手的語言。為了完全傳達細微的語氣和情感,豐富的</p>
表情是必不可少的。</p>
在這方面,熙珠是個能完美展現(xiàn)“做得好”和“做得太好了”區(qū)別的翻譯</p>
員。</p>
從嘴唇的形狀、眉毛的動作到身體的方向,她沒有一個動作是隨便</p>
的。</p>
平時熙珠的存在感雖然淡薄,但她卻能生動地傳達出人們的情感,就</p>
像在盤子上印出花紋一樣。</p>
她是個不需要人教就能自學成才的孩子,懂得手語翻譯員要像影子、</p>
背景、黑板一樣存在。</p>
所以這更讓人覺得遺憾。</p>
作為幫助溝通的手語翻譯員,她自己卻不能說話。</p>
如果不能完美地履行信使的角色,她永遠只能是個半吊子。</p>
“熙珠呀,你如果是怕手生在練習的話……”</p>
中心主任甩開雜念,雙手交叉在胸前。</p>
“你不再看白司言發(fā)言人的視頻了嗎?”</p>
“……!”</p>
就在那時。</p>
怎么回事?</p>
中心主任感到一種像被掐了一把的刺痛感。</p>
穿著寬大的T恤和牛仔褲,壓低了棒球帽的她看起來像個大學生。</p>
但從帽檐下透出的眼神卻讓人感到一絲違和感。</p>
中心主任像要驅(qū)散寒意般繼續(xù)說道。</p>
“白司言發(fā)言人最近做了很多簡報,視頻非常多。我拿幾段給你?你不</p>
是說他的視頻像教科書一樣好嗎。”</p>
“……。” “你考資格證一直沒通過,跟我說過什么�!�</p>
“……�!� “你說就算是1/16的畫面也好,想和白司言同框,因為他的發(fā)聲和發(fā)音</p>
都很好——”</p>
突然,熙珠無聲地靠近了。</p>
中心主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輕輕奪過了遙控器。</p>
‘白司言的視頻已經(jīng)夠了,我看夠了。’ “那、那好吧�!�</p>
面對她堅定的手語,中心主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p>
熙珠再次將目光鎖定在那部恐怖電影上。</p>
旁邊的人毫不遲疑地跟著復述那些罵人的臺詞,他的側(cè)臉顯示出一種</p>
難以理解的熱情和執(zhí)著。</p>
真是的,這是怎么回事��?</p>
熙珠小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p>
那雙本來沒有生氣的眼睛,怎么突然變得明亮而炯炯有神……</p>
中心主任不禁全身顫抖了一下。</p>
‘終于……!’</p>
熙珠看著孤零零擺在桌上的手機,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p>
她故意無視中心主任的擔憂,是有原因的。</p>
她從未想到她的第一次語音翻譯居然會是一通恐嚇電話……!</p>
變聲處理,來電號碼偽裝,無法追蹤位置。</p>
這些天,這部手機一共接到的電話次數(shù)是0。</p>
讓人震驚的是,綁匪的話竟然變成了現(xiàn)實。</p>
白司言非但沒有任何進展,甚至什么都沒查到。</p>
對于“惡作劇電話”,他們是不再感興趣了,還是根本無從下手?</p>
盡管手里握著綁匪的手機,她個人的安全依舊毫無影響。</p>
一切日常都沒有任何改變。</p>
那個一時失語的男人再次如一陣寒風般經(jīng)過,與她的目光相遇時,他</p>
也只是先行臉色僵硬。</p>
熙珠依舊無法理解那是什么表情�;蛟S是不滿,也可能有些許的焦</p>
慮,但無論如何,那種目光都帶著刺痛。</p>
既然如此,她只有一件事要做。</p>
“呼……”</p>
熙珠調(diào)好了9分鐘的計時器,然后深吸了一口氣。</p>
每當她身體動一下,都會忍不住發(fā)出“嗯哼!”的呻吟聲。</p>
每次接受物理治療后,那突顯出的淤青就像是不斷被揍的痕跡一樣越</p>
來越明顯。</p>
雖然心中滑過一絲苦澀,但那稍縱即逝的情感很快被堅定的決心所取</p>
代,消失得無影無蹤。</p>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準備。</p>
“啊……,啊……”</p>
熙珠試著用羊叫般顫抖的聲音,從喉中發(fā)聲。</p>
未來的總統(tǒng)候選人的獨子。</p>
以舌刃般犀利著稱的新聞炒作大師。</p>
‘即使憑我這樣的嘴,再死一回也贏不了他……!’</p>
沒關(guān)系,我足夠厚臉皮。</p>
現(xiàn)在就變成一個叛逆的離婚女人吧!</p>
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咒語,雙眼放出光芒,把手機靠近耳邊。</p>
手機在手中充滿了沉甸甸的重量,像一種自制炸彈般令人恐懼而沉</p>
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