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咳……咳咳�！�</p>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聶柯掙扎著睜開了眼睛，以一種極為復(fù)雜的目光審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p>

    高大茂密的樹林，連綿的群山，夾雜著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氣讓聶柯有種置身仙境的感覺。</p>

    聶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p>

    一陣劇痛過后，他失敗了，疼痛讓聶柯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身上。</p>

    胸口一條猙獰的傷疤，足有小臂那么長，自左胸斜著向下，延綿至腹部，右腿的小腿肉和左腿大腿肉已經(jīng)少了一大塊，已經(jīng)露出了里面的骨頭，鮮血已經(jīng)變成暗紅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模樣十分滲人，傷口處還有無數(shù)的螞蟻在爬行。</p>

    饒是聶柯常年行走在黑暗中，見到自己的慘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p>

    聶柯十分艱難的將左手挪到視野之內(nèi)，五根手指已經(jīng)斷了兩根，手筋已經(jīng)被挑斷了。</p>

    “作孽太重，死一次難以贖罪嗎？”聶柯認命般的閉上了眼，這樣的身體狀態(tài)下，能做的只有等死了。</p>

    視覺封閉后，人的觸覺和聽覺會被放大，聶柯好像聽見了螞蟻啃噬血肉的時候發(fā)出的沙沙的聲音，傷口處有些痛，又有些癢。</p>

    不多時，一聲悠長的嚎叫刺破了寧靜，緊接著，一股腥臭的喘息打在了聶柯的臉上。</p>

    聶柯感覺到獠牙開始刺入血肉，一次一次的剮蹭在骨頭上。</p>

    模糊中，聶柯看到了一只猛獸匐匍在一具尸體旁大快朵頤，是他的。</p>

    他感覺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直至意識消散。</p>

    隨著一盆冷水潑在臉上，聶柯再一次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毛石堆砌成的陰暗房間，房間內(nèi)堆滿了各種刑具，此刻，他正被綁在刑架上。</p>

    “臭小子，嘴還挺硬的！”說話的是一個拎著銅盆的獄卒，在他惡狠狠的對著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后，丟掉鐵盆，拿起了一個燒紅的烙鐵。</p>

    “嘴硬的人爺爺見多了，還沒有哪個能在這十八般武藝下充硬漢的�！闭f完，通紅的烙鐵對著心口便印了上來。</p>

    皮膚在烙鐵的肆虐下猶如三伏天的雪，翻滾的油脂上還帶著點點火光，腥臭的牢房內(nèi)，多了一絲烤肉的香氣。</p>

    劇烈的疼痛實在難以忍受，但此刻的身體似乎并不服從他的調(diào)配，聶柯只能默默的看著這一切。</p>

    沉默激起了獄卒的兇性，烙鐵一根接著一根的招呼，聶柯的意識再一次開始模糊、消散。</p>

    一次次醒來，又一次次死去。</p>

    有干脆決絕的梟首、車裂，也有漫長絕望的凌遲、湯鑊。</p>

    一次又一次的輪回，聶柯開始麻木。</p>

    無數(shù)個輪回之后，聶柯在一個清貧的房間醒來，床的不遠處是一盆盆衣物，房間外正在發(fā)生激烈的爭吵。</p>

    這一次，替代死亡降臨的是一段陌生的記憶。</p>

    渾縣的聶家，家主隨夫人回娘家省親，回來的途中被殺，被壓迫了許久的族老們覺得自己是這個家族中輩份最老的，這個家要由自己做主。</p>

    在夫妻雙雙尸骨未寒之際，族老們出手了。</p>

    少家主少不更事，難當(dāng)大任，族內(nèi)事務(wù)暫由族老們共同掌管。</p>

    日子一點點過去，少家主的日子越來越艱苦，曾經(jīng)的身邊人逐一離去，只剩下一個苦命的丫鬟，依靠洗衣打雜才讓主仆二人沒有餓死，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p>

    如今的主家少爺因為今早心情不好，索性拿聶柯撒氣，一不小心，便讓倒霉的少家主魂歸遠方。</p>

    打開房門，院內(nèi)是兩個家丁在輕薄那個苦命的丫鬟，丫鬟的衣衫已經(jīng)被撕爛，鮮紅的肚兜和黝黑的皮膚袒露在外面。</p>

    兩個家丁見到聶柯后，變得畏手畏腳，不過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之后，膽氣又足了起來。竟也敢趾高氣昂的訓(xùn)斥幾句。</p>

    聶柯緩步走向丫鬟，輕輕的幫她將已經(jīng)破舊的衣服穿好。</p>

    兩個家丁不住的在旁謾罵著，卻是沒有人敢上前動手，再落魄也是曾經(jīng)的主家，而他們？不過是主家的狗。</p>

    整理好丫鬟的衣物，聶柯緩緩轉(zhuǎn)身，踱步向兩個家丁走去，聶柯進，他們退，聶柯再進，他們再退。</p>

    “呦，我的好大哥，下人們玩玩而已，不必這么認真。況且讓這浪蹄子接接客，也好改善下你的伙食不是�！�</p>

    跋扈的聲音自院墻外傳來，隨后，一個錦衣少年腰懸玉佩的少年背負雙手緩緩向聶柯走來。</p>

    經(jīng)過兩個家丁的時候，還不忘狠狠的罵上一句：“沒用的東西！”</p>

    錦衣少年用自以為威武不凡的姿態(tài)站在聶柯面前，醞釀了一會，緩緩開口。</p>

    “聶大少爺，你還……�！�</p>

    話音未落，聶柯照著錦衣少年心口食指輕點，少年瞬間面露痛苦之色搖搖欲墜，他抓住了聶柯的肩膀，但根本無濟于事。</p>

    兩個家丁見狀大駭，瘋了一樣沖出院門，高呼：“殺人啦！殺人啦！”</p>

    聶柯俯身解下少年玉佩，在少年尸體上摸索了一會，又找到了幾張銀票，不多，只有二三百兩。</p>

    此時的丫鬟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強暴和人命讓這個年輕女孩有些恐懼。</p>

    “換身衣裳，帶著這些走吧，這些年苦了你了�！甭櫩掠檬州p撫丫鬟的頭。</p>

    “少爺，你……”</p>

    “我并不是你的少爺，你的少爺已經(jīng)死了�！�</p>

    “可你明明就是少爺，你不是少爺又是誰？”</p>

    “我是從地底來復(fù)仇的鬼，你的少爺托付我把這些交給你�！�</p>

    “可我看你就是少爺，你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我以后跟著你好不好。”</p>

    “鬼怎能久駐陽間，再過不久鬼差就會過來將我緝拿歸案�！�</p>

    “可是……”</p>

    “沒有可是�！�</p>

    凌厲的目光讓丫鬟不敢多言，踉蹌著回屋收拾東西去了。</p>

    聶柯飛身來到房頂盤腿而坐，一邊調(diào)整氣息，一邊等候聶家人的到來。</p>

    積弱已久的軀體是那么的破敗，經(jīng)脈堵塞，血氣凝滯，心臟似有似無的跳動著，好在新的世界元氣很充沛，讓聶柯的心里有了一絲平衡。</p>

    充沛而又活躍的元氣，讓聶柯破敗的身體很快就尋找到了丹田氣動。</p>

    心神靜靈，一切自然也是水到渠成。</p>

    干癟的經(jīng)脈變的愈加豐潤，凝氣為液，積液成河，真氣在經(jīng)脈中翻滾不息，自成周天。</p>

    半個時辰過去了，丫鬟早就攜著聶柯贈予的銀兩從后門離去，手持留客住、腰挎萬力鎖的捕快也珊珊趕來。</p>

    “大膽賊子，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p>

    經(jīng)過聶家人的指認，為首的捕快對著房頂?shù)穆櫩聟柭暫鹊馈?lt;/p>

    與記憶中的人逐一對照，聶柯瞧見了站在捕快后方的聶家主和那個自己該喚做一聲阿公的族老。</p>

    既然目標依然清晰，聶柯沒有廢話，自房頂掠下，穩(wěn)穩(wěn)落地。</p>

    “你們比我預(yù)想中來的要遲很多�！�</p>

    聶家不是沒有自己的小九九，作為渾縣的望族，在前家主死后族老就立刻架空少家主的做法已經(jīng)引來無數(shù)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如果這次由聶家自己出手，將少家主殺掉，臉面上終究是過不去的，更何況這個腦袋不怎么靈光的少家主居然還送給了聶家一個天大的借口，由不得衙門不出面拿人，雖然死了一個兒子，但只要錢還在，兒子還是可以再生的。</p>

    “殺人之后還敢這般狂妄，當(dāng)真是喪心病狂！拿下！”</p>

    五六個捕快得到命令之后，亮出兵器就向聶柯襲來。</p>

    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恢復(fù)，聶柯已經(jīng)可以隨意運轉(zhuǎn)體內(nèi)真氣，手指接連點出，捕快紛紛應(yīng)聲倒地，掠到為首的捕快近前，一個手刀就將其劈暈。</p>

    聶家主和族老見狀兩腿發(fā)顫，勒令家中護院上前維護。</p>

    護院們見到城中捕快在聶柯手下都撐不過一招，自然不敢妄動，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開始不著聲色的向外退去。</p>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配合點，我會讓你死的安詳一些。”</p>

    “畜生，你知不知道我是你族叔，這是你阿公！”</p>

    “那人已經(jīng)去了，我不是你聶家人，現(xiàn)在帶我去你聶家銀庫，提五萬兩銀。”</p>

    聶家主色厲內(nèi)荏，還想在嘴上討些便宜，但聶柯并沒有給他機會，抬手拍向聶家主和族老天靈，真氣順勢而入，在其各個大穴肆虐，這種手法是前世聶柯專門用來刑訊而研究出來的，哪怕是頂尖好手都難以承受，更何況一個修為還未登堂入室的半路和尚和一個年過古稀的糟老頭子。</p>

    形勢比人強，哪怕二人再怎么嘴硬，也抵不過那鉆心蝕骨的劇烈疼痛，連連討?zhàn)垘е�聶柯去銀庫提錢。</p>

    如聶柯所料，聶家將他罷黜之后，銀庫也轉(zhuǎn)移了地方。</p>

    數(shù)了數(shù)，勉強有四萬兩銀票，看來這幾個老不羞上臺以后，沒少敗壞家底，記憶中的五萬多兩存銀還有著不小的差距。</p>

    聶柯細細核對，確定是大通匯票以后，也履行了自己承諾，非常干脆的結(jié)果掉了二人。</p>

    打了衙役，殺了聶家家主和族老，官府不日就會發(fā)出海捕公文，渾縣是不能待了。</p>

    走前，聶柯非常干脆的一把火，點著了聶家大院，倒不是什么前身羈絆，而是職業(yè)習(xí)慣。</p>